裴輕窈猛地直起子，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那令人窒息的距離。
忽然笑了。
只是眼里沒有半分笑意！
“呵……”
“你果然……回來了！”
這一句篤定的陳述，像是一道最終的審判，將謝奕修所有的偽裝撕下！
他臉上的無辜表，徹底凝固！
但震驚只持續了一瞬。
“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驚天地的劇烈咳嗽，猛地從他間發出。
這陣咳嗽，功地打斷了裴輕窈的審視。
許久，他才虛弱地靠回引枕上，抬起那雙泛著水的眼，向裴輕窈。
此刻，他臉上的震驚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重生？”
他息著：“裴小姐……你，你是不是看了什麼志怪小說，看糊涂了？”
他刻意避開了親昵的稱呼！
“我若真能……咳咳……真能重活一世，又怎會……怎會放棄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我又怎會……讓自己落到這般田地？”
他的話，聽起來合合理，無懈可擊。
裴輕窈沉默地看著他。
沒有說話，只是清亮的杏眼映照出他所有的虛偽和表演。
裝，接著裝！
“那你方才……為什麼那麼震驚？”淡淡地問。
謝奕修心中一凜，面上卻依舊維持著那份恰到好的茫然。
他苦笑一聲：“任誰……第一次聽到重生這種匪夷所思的說法，都會驚訝的吧？我只是……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麼想我。”
他開始反守為攻。
“在你心里，”他著，目沉痛。
“我謝奕修，就是這樣一個為了權位，不擇手段，連自己命都可以拿來算計的冷之人嗎？”
是，你就是這樣的人！
這一點，裴輕窈毫不懷疑！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若有似無的哽咽。
若是換了旁人，或是換了前世那個一門心思撲在他上的裴輕窈，此刻恐怕早已心如泥，愧疚不已，忙不迭地道歉了。
可惜，他面對的，是死過一次的裴輕窈。
沒有被他的話迷。
他剛才那一瞬間的反應，已經告訴了全部的答案。
後面的所有言語，不過是蓋彌彰的表演罷了。
裴輕窈的心中，掀起了風暴。
原來，他也是帶著前世的記憶，回到了這一切開始之前！
這個認知，比之前所有的猜測加起來，都更讓到悚然與戰栗！
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比早？還是比遲？
以為自己是這盤棋局里，唯一清醒的執棋人。
卻不曾想，對面，一直坐著一個最悉的，也最陌生的對手。
那他……
他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他放棄太子之位，主退居幕後，將大皇子謝衍推上那個風口浪尖的位置，又是為了什麼？
他對自己若有似無的示好，那些看似深的言語，又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無數個問題，瞬間鉆進的腦海。
他到底，想做什麼？
再玩弄一次嗎？
裴輕窈的心，如墜冰窟。
前世今生，無數的畫面碎片在腦海中瘋狂翻涌，最終定格在他迎娶新太子妃那晚。
心，猛地一，疼得幾乎站不穩。
沒有再追問下去。
因為比任何人都清楚謝奕修。
當他決定要演戲時，你永遠也撬不開他的。
再多的質問，都只會換來他更天無的表演。
再問，已無意義。
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前世的怨，今生的，還有一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欺騙後的悲涼。
謝奕修的心，被這一眼看得驟然一慌。
他下意識地想開口說些什麼來補救，可裴輕窈卻已經平靜地斂去了所有緒。
緩緩後退一步，屈膝，行禮。
“既然三皇子殿下不適，臣便不久留了。”
一句三皇子殿下，一句臣，又瞬間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回現實。
“殿下，好生休養。”
說完，再不看他一眼，毅然轉。
門被侍輕輕合上。
榻上，謝奕修臉上的脆弱與蒼白，像是被風吹散的煙塵，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緩緩坐直了，哪里還有半分重傷垂危的模樣。
眼底的溫與無奈盡數褪去，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沉與冷厲。
他知道了，已經知道了。
不僅知道了他也是重生的，更知道他也知道了的！
謝奕修緩緩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慢慢收，大拇指下意識地開始用力捻著食指的關節。
終究……還是他太心急了。
他以為自己設下的局天無，以為用一場生死大戲便能讓放下戒備，搖心神。
卻忘了，眼前這個裴輕窈，再不是前世那個一騙就信、給顆糖就能哄好的小姑娘了。
是死過一次的裴輕窈。
“墨珩。”
他開口，聲音低沉得如同冬日里結了冰的湖面，帶著徹骨的寒意。
門外，高大的影一閃而，單膝跪地：“公子。”
“去請賀凌雲，立刻。”
“是。”
當夜，三更時分。
賀凌雲一便服，風塵僕僕地趕來！
他聽完謝奕修簡短的敘述，驚得半天都合不攏，端著茶盞的手都忘了放下。
“我的老天……、就這麼……直接問你了？”
賀凌雲一臉匪夷所思，在書房里來回踱步，“怎麼會猜到的？就憑你那幾句……咳，那幾句話？”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心布置了這麼久，從西山賞花，到太子冊封禮上的驚天大案，環環相扣，步步為營，騙過了皇帝，騙過了滿朝文武，甚至騙過了老謀深算的裴相爺！
結果，就這麼被一個小姑娘三言兩語給捅破了？
“這人的直覺……簡直是妖孽！”賀凌雲最終憋出這麼一句。
與他的焦躁不同，謝奕修此刻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
“因為沒人比更了解前世的我！”
賀凌雲嗤笑一聲：“也是，畢竟你們可是同床共枕過的！”
謝奕修瞪了他一眼！
“是危機，也是機會。”他淡淡開口，眼中閃爍著。
“機會？”賀凌雲停下腳步，皺眉看他。
“奕修，你沒糊涂吧？已經知道你是重生的了，你再也無法用先知去引導，讓不知不覺地走進你的計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