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64章 要來算賬了

32.2% / 64/199

一家人正用著早膳,裴行簡擱下手中的銀箸,終是忍不住開了口,他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妹妹,語氣里帶著不住的火氣:“父親,昨夜三皇子,深夜冒雨前來,在咱們府外站了許久。”

“砰。”

裴守勤將瓷碗不輕不重地放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抬起眼皮,淡淡地掃了長子一眼:“然後呢?你將人趕走了?”

“兒子只是勸他離開!”裴行簡梗著脖子,一臉不忿。

“深更半夜,孤立于臣子府門前,像什麼樣子!他如今是皇子,一舉一雙眼睛盯著?傳出去,不知又要生出多是非,毀妹妹清譽!”

“放肆!”裴守勤眉頭鎖,聲音沉了下來。

“他如今是君,我們是臣。君臣有別,禮不可廢!即便他行事有失妥當,你為臣子,也該以禮相待,怎能言語沖撞?”

裴行簡的火氣更盛:“父親!您忘了從前他是如何對妹妹的?一顆真心捧到他面前,他棄如敝履,視若無睹,看不起!如今搖一變了皇子,倒想起妹妹的好,跑來裝什麼深款款?我瞧著就惡心!”

“大哥……”裴輕窈一直安靜地小口吃著水晶蒸餃,此刻終于抬起了頭。

一開口,飯廳里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緩和了幾分。

只見澄澈的杏眼眨了眨,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慢悠悠地糾正道,“大哥,你說錯了。”

“啊?”裴行簡一愣。

裴輕窈放下筷子,拿起帕子角,姿態優雅。

“他不是看不起我。”輕啟朱,一字一頓。

“是看不上。”

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和兄長,語調里帶著與生俱來的驕傲,“我是爹爹的兒,當朝丞相的嫡千金。這滿京城里,誰敢看不起我?他謝奕修當初不過一介白,就算心里瞧不上我驕縱任,不學無,面上也得恭恭敬敬地稱我一聲裴小姐。”

一番話,說得裴行簡啞口無言,連裴守勤鎖的眉頭都舒展開來。

是啊,他的兒,金尊玉貴地養大,誰敢看不起?

“你這丫頭……”裴守勤失笑地搖了搖頭,眼底滿是寵溺。

飯廳的氣氛因一句話而輕松起來。

裴守勤看向長子,語氣緩和了些:“罷了。此事下不為例。如今他份不同,你日後再與他面,還需謹慎行事。”

他又轉向裴輕窈,問道,“窈窈,你與爹說實話,你心里……可是還念著他?”

“爹,”裴輕窈笑得眉眼彎彎,像只狡黠的狐貍。

“好馬不吃回頭草。兒的眼睛亮著呢。”

這麼說,裴守勤和裴行簡才徹底放下心來。

“對了,”裴守勤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問裴行簡。

“昨夜,三殿下可還說了什麼別的話?”

“說了!”裴行簡這才想起那句莫名其妙的囑咐。

“他還真說了句怪話。他讓兒子轉告您,千萬不要收藏什麼罪臣的詩集!”

“罪臣詩集?”裴守勤蹙眉,一臉不解。

“哐當——”

一聲脆響,打破了滿室的其樂融融。

所有人的目瞬間集中到了裴輕窈上。

手中的白玉箸,一掉在了地上,另一還僵在半空,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瞳孔里滿是驚濤駭浪般的不可置信。

前世,父親正是因為收藏了一本前朝罪臣張臨風的詩集孤本,被人抓住把柄,在多疑的老皇帝面前參了一本,誣告父親心懷前朝,意圖不軌。

那本詩集,是垮裴家的第一稻草!是一切悲劇的開端!

重生回來,一直在等,等著父親如前世一般,從某個古玩市場上淘回那本詩集。

已經計劃好,一旦詩集到手,就立刻將它出來,付之一炬,毀尸滅跡!

怎麼也沒想到,謝奕修他竟然提前將這件事點了出來!

“窈窈?怎麼了?”

裴守勤關切地看著兒煞白的臉。

“沒……沒什麼,”裴輕窈迅速回神,彎腰撿起筷子,強下心頭的巨震,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手了。”

“罪臣詩集……”裴守沉著,顯然也沒把謝奕修的話放在心上。

“他可有說,又為何不讓老夫收藏?”

裴行簡搖頭:“沒有。就那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說沾上了會引來殺之禍。我看他就是故弄玄虛!”

“爹,”裴輕窈急了,顧不得許多,口而出。

“管他說的什麼,那種人的東西,晦氣!有什麼好看的?您要是喜歡看書,兒的書舍里,珍本孤本堆積如山,您隨便挑,隨便看!”

裴守勤被兒急切的樣子逗笑了,哼了一聲:“笑話!老夫一生行事明磊落,難道還怕一本區區詩集不?他謝奕修管天管地,如今還想管到老夫的書房里來了?他就是當了皇帝也不行!”

完了。

看著父親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裴輕窈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太了解爹了。

典型的吃不吃,越是不讓他做的事,他偏要去一探究竟。

謝奕修這番提醒,恐怕非但起不到作用,反而會激起父親的逆反心理。

看來,書計劃,勢在必行。

而且……

裴輕窈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掩蓋住其中的暗流涌

必須再去見謝奕修一次。

必須要搞清楚,他到底想做什麼!

不把他真正的目的弄清楚,寢食難安!

翌日,三皇子府。

謝奕修剛喝完一碗苦的湯藥,墨珩便呈上了一張淡藍的拜帖。

“殿下,這是……是裴大小姐派人送來的。”墨珩的聲音里都著一小心翼翼的喜氣。

謝奕修握著瓷碗的手指猛地一,心跳驟然了一拍。

……主找他?

他接過那張拜帖,連日來籠罩在眉宇間的霾與痛楚,仿佛在這一刻被驅散。

終究,還是不忍心這般對他嗎?

他迫不及待地展開拜帖。

然而,當看清上面的容時,他臉上的笑意,卻一點一點地凝固。

拜帖上沒有寫明任何地址,只提了一行清秀卻又帶著鋒芒的小字。

【月落烏啼霜滿天,孤舟獨酌鏡湖邊。】

墨珩看不懂,只覺得這詩寫得雅致。

可謝奕修卻在一瞬間,如遭雷擊。

鏡湖。

那是京郊一極偏僻的湖泊,因湖面澄澈如鏡而得名。

前世,無意中在一本雜記上看到,便非要央著他,去。

那一日,沒有太子,沒有丞相嫡,只有他和

他們在湖邊的小亭里,看了一整天的落日余暉。

那是他們之間,為數不多的,沒有任何份隔閡,真正輕松愜意的一段時

那個地方,是只屬于他們二人的

或者說,他希忘了,連同那些痛苦一起。

不僅記得,還用這樣一種方式,將他約到那里去。

這哪里是冰釋前嫌的邀約?

這分明是一封冷冰冰的戰書!

謝奕修緩緩合上拜帖,角卻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無盡苦與自嘲的弧度。

他低聲喃喃,像是在對自己說。

“小姑娘這是……要來算賬了。”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