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呢,要我說,還是沈家有眼早早定下了沈小姐和三皇子的親事!”
初春的午後,永安侯府的賞花宴上,幾個世家貴聚在亭子里,搖著團扇,竊竊私語。
聲音不大不小,但在不遠的裴輕窈卻一字不落地聽了個全!
低頭撥弄著面前的一盞清茶。
攥了袖口里錦帕,指節得發白。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告訴自己,這不正是想要的嗎?
橋歸橋,路歸路。
他謝奕修另娶他人,與裴輕窈再無干系。
他找到了他心中那個外兼修、溫良淑德的子,應該為他高興才是。
可為什麼,口還是會這麼悶,這麼堵?
“哎,說起來,也不知道裴大小姐聽了這些,心里作何想啊?”
一道尖細的聲音,帶著不加掩飾的惡意,忽然響起。
說話的是林小姐,就是上次撞了的,向來與沈玉如好,最是看不慣裴輕窈。
此話一出,亭子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都若有若無地瞟向裴輕窈。
裴輕窈抬起頭,臉上沒什麼表,只淡淡地瞥了一眼。
那眼神,卻讓林小姐莫名地到一陣心悸。
從前的裴輕窈,若是聽到這話,怕是早就炸了,要麼當場掀了桌子,要麼就是氣沖沖地跑上去跟人理論。
可現在的,只是那麼靜靜地看著你,不言不語,卻讓你覺得比發火還要可怕。
另一位張姓小姐連忙打圓場,笑著說:“林姐姐,你又胡說了。裴大小姐如今可是變了個人似的,一心向學,哪里還有空理會這些風月之事。”
這話聽著是解圍,實則是在提醒眾人,別忘了裴輕窈從前是如何不學無,又是如何瘋狂追求謝奕修的。
那段輝事跡,已經了整個京城貴圈子里,用來取笑的經典笑料。
每一次出現在這樣的場合,總會有人明里暗里地將這事拿出來遛一遛,仿佛不如此,便不足以彰顯們的矜持與高貴。
裴輕窈垂下眼簾,默不作聲。
輕輕地吹了吹茶水上的花瓣,然後將茶盞放回了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是啊。”
聲音清清冷冷,聽不出喜怒。
“往事不可追,人總是要向前看的。不像有些人,總喜歡活在過去,嚼著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也不嫌硌牙。”
林小姐的臉,一下就白了。
裴輕窈這是在罵!
正要發作,卻見裴輕窈已經站起了,對邊的紫蘇道,“走吧,這里的花兒開得再好,也不住蒼蠅嗡嗡,敗興。”
說罷,再也不看眾人一眼,帶著丫鬟,徑直轉離去。
留下亭子里一眾貴,面面相覷,臉青一陣白一陣,彩紛呈。
裴輕窈走在回府的路上,繃的脊背才緩緩松懈下來。
知道,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任妄為,更不能因為這點流言蜚語,就躲在府里不出門。
若退,只會讓那些人看笑話,更會讓爹爹和兄長們為擔心。
可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要再次見到謝奕修了。
原因無他,新晉太子謝衍,要在東宮舉辦一場盛大的春日宴。
帖子,幾乎送遍了京中所有三品以上的員府邸。
丞相府,自然在列。
而另一張燙金的請柬,也毫無意外地,送到了如今炙手可熱的三皇子府。
當裴守勤將帖子遞給裴輕窈時,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爹爹,兒……兒那日子怕是不爽利,就不去了吧?”著那張致的帖子,指尖冰涼。
東宮宴會,謝奕修一定會去。
還沒有做好,再與他心平氣和地出現在同一個場合的準備。
裴守勤看著兒,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他嘆了口氣,蒼老的眼中滿是心疼。
“窈窈,爹爹知道你心里的苦。”他出寬厚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兒的頭。
“但這一場宴會,你非去不可。”
見裴輕窈不解地過來,裴守勤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如今朝局,看似平穩,實則暗流洶涌。陛下雖然找回了三皇子,但陛下心里的太子之位并不是大皇子,這其中的深意,誰也琢磨不。”
“太子,基尚淺,這次舉辦東宮宴,名為賞春,實為試探各方態度,拉攏人心。我們裴家,是所有人都盯著的重中之重。朝臣的家眷都會去,你若不去,旁人會如何揣測?是丞相府不給太子臉面?還是……我們另有打算?”
裴輕窈的心一沉。
忘了,早已不是那個可以隨心所,只顧著自己恨仇的小姑娘了。
後,站著的是整個裴家。
的一言一行,都可能被無限放大,給政敵以攻訐的借口。
“爹爹……”咬著,聲音有些發。
“我明白了。”
“好孩子。”裴守勤欣地點點頭。
“你只需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有爹爹在。去了之後,不必理會任何人,誰若敢給你委屈,爹爹絕不饒他!”
裴輕窈點點頭!
為了家人,什麼都能忍。
宴會那日,天公不作,下起了小雨!
但宴會也并沒有取消。
馬車停在宮門前,裴輕窈由著紫蘇扶下車。
前世,以太子妃的份,在這里住了整整五年。
而這一世,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赴宴賓客。
深吸一口氣,下心頭翻涌的緒,隨著引路的侍,一步步走進了那座悉的宮殿。
宴會設在東宮最大的含章殿,殿早已是人聲鼎沸,香鬢影。
外面下著雨,里面卻是熱似火!
文武百,皇親貴胄,齊聚一堂。
裴輕窈的出現,立刻吸引了不目。
畢竟,曾是這京城里最炙熱、最張揚的一抹彩。
與謝奕修的那段過往,更是人盡皆知的談資。
如今,一個還是丞相府的嫡,一個了圣眷正濃的三皇子。
這樣的兩個人,今日同一殿,怎能不讓人好奇?
裴輕窈目不斜視,跟著父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