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萬萬沒想到,這個看似清冷孤傲的草皇子,皮子竟如此厲害,一開口便是一把不見的刀子,捅得他啞口無言!
偏偏謝奕修說得句句在理,姿態恭敬,讓他抓不到一錯。
這口氣,他只能生生地咽下去!
真正是,打碎了牙齒和吞!
說完,謝奕修再不看他一眼,轉便要離去。
而在轉的那一剎那,他的目,終于,終于落在了裴輕窈的上。
隔著朦朧的燈火,與散去的人群。
那一眼,很輕,很淡。
的心,一。
看懂了,原來謝奕修是在這等著太子呢!
想到這,裴輕窈不免失笑!
他就說,以謝奕修睚眥必報的子,怎麼會允許太子這般折辱他,讓下不來臺!
好在也順便替出了口氣!
這個大皇子還真是蠢的可以,剛當上太子就開始不安分!
難怪上一世會輸給謝奕修!
不知道為什麼,一時間,方才的委屈、絕,仿佛都被這一眼融化了。
裴輕窈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玄的袍消失在殿門之外,心頭五味雜陳,竟不知是何滋味。
回府的馬車車廂燃著一爐清雅的檀香。
裴輕窈靠著墊,支著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一盞盞燈籠的暈在澄澈的杏眸里劃過,明明滅滅,如同此刻的心緒。
還在回味謝奕修最後那個眼神。
那一眼,像是穿了前世今生的迷霧,讓在狼狽不堪的境地里,尋到了一莫名的藉。
“窈窈。”
一道溫沉的聲音打破了車廂的寂靜。
裴輕窈回過神,轉頭看向側的父親。
裴守勤正看著,眼眸里,此刻沒有半分平日的慈與縱容。
只有深沉的嚴肅。
“今日之事,你可知其險?”
裴輕窈心頭一凜,下意識地坐直了子。
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聲音有些發悶:“兒知道太子不懷好意,只是……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法子。”
“不懷好意?”裴守勤冷哼一聲。
“這何止是不懷好意,這是一石三鳥的毒計!”
他出手指,在前的小幾上輕輕敲擊著。
“其一,他想試探謝奕修,看看你這個日跟在他後的小尾,在他心里究竟有幾分分量。若是他毫不猶豫地拒絕,說明你無足輕重,若是他稍有遲疑,甚至順水推舟,那便說明,你,就是他謝奕修的肋。”
裴輕窈的心猛地一。
肋……
想起了謝奕修那瞬間的沉默,那垂眸挲著酒杯的作,看似雲淡風輕,實則……是在掩飾心的波瀾嗎?
“那……試探的結果呢?”幾乎是屏著呼吸問出口。
“結果?”裴守勤的語氣里帶上了一嘲諷。
“結果就是,他不僅有肋,而且這肋還很管用。他一開始的沉默,是權衡利弊,不想得罪沈家,也不想遂了太子的意。可他最後那番話,看似是反擊太子,替自己出氣,但你別忘了,太子最先辱的人是誰?”
“是……我。”裴輕窈的聲音低了下去。
“沒錯。”裴守勤一字一頓道。
“他那是惱怒,看著你了委屈,卻只能在最後找補回來。這份找補,恰恰暴了他心底最深的東西。太子……看明白了。”
裴輕窈只覺得口悶得發慌。
“其二,忠遠伯沈礪手握京畿衛的部分兵權,又是太皇太後母家,太子一直想拉攏。今日他當眾辱沈玉如,便是要做給沈家看,謝奕修并非良配,他不僅護不住自己的未婚妻,還會給帶去恥辱。同時,也讓裴家,徹底站到了沈家的對立面。從此以後,我們兩家但凡有點風吹草,旁人都會以為是在爭風吃醋,為了一個男人鬥得你死我活。好一招謀!”
裴輕窈聽得手腳冰涼。
前世只知,哪里懂這些彎彎繞繞。
如今想來,太子這步棋,簡直是把人心算計到了骨子里!
“那其三呢?”
“其三,便是迫我們裴家。”裴守勤嘆了口氣,眼神里流出一疲憊。
“裴家從不站隊,只忠于陛下。太子此舉,就是要我。我若應了,便是投靠東宮,徹底得罪了沈家和其他皇子。我若拒了,便如今日這般,當眾駁了他的面。無論我怎麼選,他都不虧。”
“爹……”裴輕窈看著父親鬢邊不知何時生出的華發,心中涌起一陣酸楚。
都是因為。
若不是前世今生都和謝奕修糾纏不清,又怎會給父親招來這等禍事!
“窈窈,”裴守勤忽然手,握住了兒微涼的手,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爹爹今日與你說這些,不是要怪你,而是要你明白。皇家,是吃人的地方。那些皇子,沒有一個是干凈的。你離他們,越遠越好。”
他頓了頓,目地鎖著,一字一句,重如千鈞。
“尤其是,謝奕修。”
“他現在強敵環伺,太子更是視他為眼中釘。你若是再與他糾纏不清,不僅會害了你自己,更會……將整個裴家拖萬劫不復的深淵!”
“爹爹只有你這麼一個寶貝兒,爹爹不求你宗耀祖,只求你一生平安順遂。你……明白嗎?”
是啊,重生回來,不就是為了換個活法,護住家人嗎?
為了一個前世就傷了心的男人,再把全家拖下水,值得嗎?
緩緩抬起頭,迎上父親擔憂的目,重重地點了點頭。
“兒,明白了。”
與此同時,東宮。
“啪嚓!”
一只上好的汝窯茶盞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謝衍面鐵青,口劇烈地起伏著,方才在含章殿強行下的怒火,此刻盡數發了出來。
“混蛋!”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會被那個一直以來任他圓扁的謝奕修,當眾頂撞得下不來臺!
一旁的心腹謀士劉瞻連忙躬行禮,低聲道,“殿下息怒。為這等人生氣,不值得。”
謝衍猛地轉,一腳踹翻了旁的凳子。
“孤今日的臉面,都被他踩在腳底下了!你讓孤如何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