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打理了,怕是都落了灰。”
需要找個地方,一個能讓暫時忘記謝奕修,忘記那些皇子們的地方。
而母親的,是記憶里最溫暖、最安寧的港灣。
丞相府的庫房建在後院最偏僻的角落,平日里除了灑掃的下人,鮮有人踏足。
推開沉重的木門,一陳腐的木料與灰塵混合的氣味撲面而來。
裴輕窈揮了揮手,示意紫蘇和阿碧將窗戶打開。
一束昏黃的從高高的窗欞進來,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
也照亮了這一屋子著封條的箱籠。
這些,都是母親傅常玉當年的嫁妝。
金陵傅家,是鐘鳴鼎食之家,是這嫁妝,就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
裴輕窈過一個個悉的箱籠,上面著的封條早已泛黃,字跡也變得模糊。
的心,一點點沉靜下來。
打開一個箱子,里面是整整齊齊的各錦緞,華流轉,時隔十多年依舊亮麗如新。
又打開一個,里面是套的羊脂玉頭面,溫潤細膩,仿佛還帶著母親的溫。
一件件地看,一件件地,仿佛這樣,就能離那個記憶中溫似水的母親更近一些。
就在準備關上一個不起眼的樟木箱時,指尖卻到了箱底一塊凸起的。
嗯?
心中一,將箱子里的幾匹雲錦抱了出來。
箱底鋪著一層防的油布,掀開油布,一個掌大小的紫檀木匣子,正靜靜地躺在那里。
這匣子,從未見過。
通由名貴的紫檀木制,雕工細,卻沒有任何紋樣,顯得格外古樸。
更奇怪的是,匣子上沒有鎖。
裴輕窈心跳了一拍,一種莫名的預涌上心頭。
出微的手,輕輕地,打開了匣蓋。
匣中沒有珠寶氣,也沒有價值連城的古玩。
只有一塊玉佩。
一塊用明黃的绦系著的暖玉玉佩。
玉佩質地極好,細膩油潤。
可當裴輕窈的目落在玉佩的雕刻上時,的呼吸一滯!
因為這那上面雕刻的,是一條龍!
裴輕窈險些站立不穩。
五爪龍紋!
這、這是皇室宗親,甚至是只有皇帝與太子才能使用的紋樣!
父親裴守勤一生為,為人最是謹慎小心,忠君國,怎麼可能會私藏這等僭越之?
這可是誅九族的滔天大罪!
這不是父親的。
那麼……
這只能是母親的!
裴輕窈抖著手,將那塊玉佩拿起。
母親……
那個在記憶里,溫婉賢淑,弱柳扶風,連大聲說話都不會的母親。
的嫁妝里,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這塊代表著無上權力和忌的玉佩,與記憶中那個與世無爭的母親,格格不!
裴輕窈手握玉佩,只覺得掌心發燙。
母親,究竟……藏著什麼樣的?
夜,深了。
上京城的繁華喧囂,都沉寂在如墨的夜里。
丞相府,裴輕窈的閨房,卻是一室死寂。
那塊溫潤的玉佩,此刻正被攥在掌心。
那個溫似水、與世無爭的母親,怎麼會和這等滔天的權勢忌扯上關系?
前世裴家被抄家滅族,罪名是通敵,可那時候母親早已經不在人世了!
而且裴家覆滅真正的引子,是父親因收藏了一本罪臣詩集,直接怒龍而起。
難道真正的原因是這個嗎?
還是說皇帝在這之前就已經對裴家埋下了殺心?
而這殺心的源頭,會是這塊玉佩嗎?
裴輕窈只覺得不可思議!
但今天不把這個疑問解決了,是睡不著了!
不行。
不能自己一個人胡思想。
“阿碧!”聲音發。
守在門外的阿碧連忙推門進來,“小姐,您怎麼了?可是魘著了?”
只見自家小姐臉慘白如紙,額上沁著一層細的冷汗,那雙漂亮的杏眼里,滿是驚惶與恐懼。
“去……去把大哥請來。”裴輕窈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就說我……我子不適,讓他立刻過來。”
“是!”阿碧不敢多問,提著擺就匆匆跑了出去。
裴輕窈看著離開的背影,緩緩攤開手掌,又看了一眼那塊玉佩。
裴行簡來得很快。
他剛理完戶部的公務。
“窈窈,怎麼了?”他一進門,就聞到一若有似無的、安神香燃盡後的冷冽氣息,再看妹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頭一。
“可是宴會上的事嚇著你了?還是那沈玉如又找你麻煩了?”
在他心里,自家妹妹還是那個被寵著長大的孩子,最大的煩惱,也不過是兒家之間的小矛盾。
裴輕窈沒有說話,只是屏退了所有下人,親自將房門從里面閂上。
這番鄭重其事的舉,讓裴行簡臉上的溫和褪去,換上了幾分凝重。
他知道,事恐怕不簡單。
“大哥。”裴輕窈轉過,燭下,的臉一半明一半暗,杏眸里是他從未見過的沉重。
將那個玉佩遞了過去。
“這是什麼?”裴行簡接過,手微沉。
他低頭一看。
“——!!!”
裴行簡的瞳孔,驟然!
“這……這東西,你從何而來?”他的聲音得極低。
作為戶部侍郎,又是丞相之子,他比裴輕窈更清楚這塊玉佩代表著什麼!
這不是尋常的龍紋玉佩,這是宮中造辦為陛下獨打造的鎮邪暖玉,上面刻著的,是陛下親手畫出的龍紋圖樣,天下獨一無二!
他曾年時跟著父親進宮時,遠遠瞥見過陛下腰間掛著此!
這等用之,怎麼會出現在他妹妹手里?
“這是在母親的嫁妝箱子里。”裴輕窈一字一句,說得清晰無比。
“最底下的夾層里,藏著一個紫檀木匣,它就在里面。”
“母親的……?”
裴行簡如遭雷擊。
兄妹二人,在搖曳的燭下,相顧無言。
過了許久,裴行
簡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迅速將玉佩用手帕包好。
“此事,還有誰知道?”他面前所未有的嚴肅。
“只有你我。”
“好。”裴行簡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已是一片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