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海中,不控制地浮現出十三年前那個人的臉。
傅常玉。
那個清麗溫婉,卻又帶著一子江南水鄉般韌風骨的子。
初見時,侍立在還是太子妃的皇後側,于滿園的姹紫嫣紅中,宛如一株世獨立的空谷幽蘭。
只那一眼,便讓他惦念了許久。
可是裴守勤的妻。
是他最倚重,最信任的兄弟的妻。
那又如何?
他是君,是天子!
這天下的一切,都該是他的!
他以為,這樁會隨著那個人的“病故”,隨著時間的流逝,永遠被埋葬在皇宮最暗的角落里。
可裴守勤,他竟然知道了!
是那塊玉佩!
謝循的眼神倏然變得狠厲。
當年他難自已,將的玉佩贈予,本是想讓明白自己的心意,誰知竟抵死不從,還將玉佩扔在地上。
後來……後來他用了些手段,便再也離不開他了。
他以為那玉佩早被毀了,沒想到,竟然被收起來了!
“周德福。”謝循的聲音冷得像冰。
“奴才在。”老太監連滾帶爬地跪到他腳邊,頭深深地埋在地毯里。
“派人,給朕盯了丞相府。”謝循將那顆裂開的棋子,重重地按在棋盤的天元之位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裴守勤……但凡有任何異,立刻來報。”
“是,陛下。”
“還有,”謝循頓了頓,眼中閃過一復雜難辨的緒。
“他那個兒,裴輕窈,最近在做些什麼,也一并查清楚。”
謝循的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裴守勤,朕與你君臣一場,兄弟一場,你最好,不要朕!
相府的馬車,一路疾行。
裴守勤端坐在車,形筆直,一如往常。
可若是有人仔細看,便會發現,他那雙總是蘊含著睿智與溫和的眼眸,此刻卻是一片空的死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皇宮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的馬車。
真的是他!
那個他自年便輔佐,一路披荊斬棘,助他從眾多皇子中穎而出,最終登上九五之尊的君王!
那個與他抵足而眠,對月暢飲,許諾君臣相得,永不相負的兄弟!
竟是他,奪走了自己的妻子!
他的阿玉……
當年,從宮宴回來,便一直郁郁寡歡,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他遍請名醫,卻只知道是中毒,藥石無醫。
他悔恨,自責,恨不得替承所有病痛。
直到撒手人寰,他都以為,是自己沒有照顧好。
十三年了。
整整十三年,他都活在這樣自欺欺人的痛苦里!
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騙局!
“呵……呵呵……”
裴守勤的嚨里,發出一陣似哭似笑的古怪聲響。
馬車一停穩在丞相府門前,裴守勤便掀開車簾,失魂落魄地走了下去。
他沒有理會迎上來的管家,徑直穿過庭院,繞過回廊,朝著府中最深的祠堂走去。
祠堂,香火繚繞。
裴守勤屏退了所有人,反手將厚重的木門關上。
他走到層層疊疊的牌位前,目,定格在紫檀木牌位上。
“妻傅氏常玉之位”。
他出手,抖地,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般,將那塊冰冷的牌位,輕輕地捧了過來,地抱在懷里。
“常玉……我的常玉……”
這個在外人面前,永遠泰山崩于前而不變的百之首,在這一刻,終于卸下了所有的偽裝。
他高大的軀,順著冰冷的墻壁,緩緩落在地。
“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啊……”
抑了十三年的思念,以及那深骨髓的背叛,在此刻,盡數化作滾燙的淚水,從他通紅的眼眶中決堤而出。
到後來,竟是再也忍不住,抱著那塊冰冷的牌位,哭得像個迷了路的孩子,泣不聲。
“阿玉,你等著我……我發誓,我一定會找到你!”
無論你是生是死,我都會找到你!
帶你回家!
與此同時,另一輛華麗的馬車,在京郊華昭寺門前緩緩停下。
這里竹林掩映,清幽雅致,香客絡繹不絕!
車簾被掀開,清冷的風卷著竹葉和香火的氣息灌了進來。
“下車吧。”謝奕修的聲音依舊清冷。
裴輕窈下了車,看見華昭寺。
瞬間警惕又戒備地看著他。
當然認得這里!
前世今生都不會忘記!
他想做什麼?
裴輕窈的臉,瞬間變得慘白,連都失去了。
抓了下的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聲音都在發。
“謝奕修,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
謝奕修看著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知道,想到了什麼。
那次的荒唐,他記得每一個細節。
他記得把在神像的後面自己是如何失控,也記得下的,是如何從青的哭泣,到後來無助的承。
他更記得,清醒過來後,看到上那些青紫的痕跡,以及那雙盛滿了驚恐和淚水的杏眼時,自己心中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與……慌。
為了掩飾那份慌,他選擇了用最傷人的冷漠來武裝自己。
他走下馬車,站在車外,隔著一層薄薄的簾子,對里面那個把自己一團的小姑娘,一字一句道,“我只是……想告訴你。”
“這一世,我不會再傷害你。”
他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卻清晰地傳進了裴輕窈的耳朵里。
裴輕窈渾一震,角勾起一抹譏笑!
“這里,是我們命運開始的地方。”謝奕修沒有理會的反應,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聲音低沉而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