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為,那是一場帝王被蒙蔽雙眼的悲劇。
可現在,謝奕修卻告訴,真正的幕後黑手,是那個高高在上,掌握著生殺大權的君王?
這個認知,比讓再死一次還要讓驚恐,讓難以置信!
“不……不可能……”喃喃自語。
“為什麼?陛下……為什麼要這麼對裴家?”
抬起頭,那雙失了焦的杏眼里滿是震驚和茫然,質問他:“他……他是你的父皇!你為什麼要幫我?你為什麼要對付他?”
陛下再如何,那也是他的親生父親。
他有什麼理由,背叛自己的父親,來幫這個前世被他厭棄的妻子?
聽到父皇二字,謝奕修的角,勾起一抹極盡嘲諷的弧度,那笑意未達眼底,反而讓那雙眸里的寒冰,凝結得更厚了。
“父皇?”他低低地笑了一聲,笑聲里滿是蒼涼。
“我的父親,從始至終,只有在葬崗里將我撿回去的謝將軍。”
他的目,重新落回裴輕窈的臉上。
“這一點,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裴輕窈的心,猛地一窒。
怎麼忘了。
謝奕修的世上一世被公開後,是整個上京城里,人盡皆知的悲劇。
生母被污與人通,活活屈死。
他這個剛滿周歲的皇子,被灌下假死藥,如同敝履一般扔出宮外。
若非謝欽,他早就了葬崗里的一堆枯骨。
十幾年間,他在市井的最底層爬滾打,盡白眼與欺凌。
被認回宮中,看似風無限,了炙手可熱的三殿下,可其中的冷暖,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對他沒有半分父子親,有的只是猜忌、利用和冷漠。
還要時時刻刻提防著兄弟之間的明槍暗箭,活得如履薄冰。
拋開他們之間那些剪不斷理還的恩怨,單論世,裴輕窈確實是同他的。
他有足夠的理由,去恨那個給了他生命,卻又親手將他推深淵的男人。
裴輕窈看著他,眼中的戒備和尖銳,不知不覺間消散了些許。
只是依舊審視懷疑地看著他!
人心隔肚皮,更何況是謝奕修這樣心思深沉,手腕狠戾的人。
誰知道這是不是他為了奪嫡,設下的又一個圈套?
謝奕修仿佛看穿了的心思。
他向前踏了一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可以完全相信我。”
“這一世,我只是不想再重蹈覆轍。”
“窈窈,你想要救裴家,最好的辦法,就是和我合作。”
“相信我,”他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敲在的心上。
“在這世上,我,才是最不會害裴家的人。”
最不會害裴家的人……
腦海中,不控制地浮現出前世的畫面。
裴輕窈的心,了一團麻。
理智告訴,不能信他,這個男人太危險,城府太深,靠近他無異于與虎謀皮。
可上,那顆曾經為他跳了整整十年的心,卻在囂著,他說的是真的。
天人戰中。
直到掌心里,傳來一陣刺痛,才讓勉強找回了一清明。
抬起頭,迎上他灼灼的目,艱地開口:“我……需要考慮一下。”
聽到這個答案,謝奕修繃的下頜線,似乎微微松了些許。
他知道,不能太。
能讓從全然的敵視,到愿意考慮,已經是他今天能得到的最好結果了。
“好。”他點了點頭,眼中的迫盡數斂去。
“我等你。”
回去的路上,馬車里的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異。
兩人分坐兩側,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可攥著擺的作,還是泄了心的不平靜。
謝奕修給的信息量太大了,大到需要拼盡全力,才能勉強消化,不至于在他面前失態。
而謝奕修,則一直靜靜地看著。
他的目,貪婪的專注。
仿佛要將此刻的每一個細微的表,都深深地鐫刻進自己的心里。
他給了真相的一角,也給了一個選擇。
他只能等。
等想通,等……愿意再次朝他走來。
馬車在平穩的行駛中,終于緩緩停下。
“到了。”謝奕修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室的寂靜。
丞相府大門,就在眼前。
謝奕修率先下了馬車。
他剛站穩,眼角的余,便瞥見大門旁的石獅子下,立著一道悉的影。
是陸景殊。
謝奕修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而陸景殊,也顯然看到了他。
年臉上那如般燦爛的笑意,在看清謝奕修的瞬間,立刻凝固,隨即化作了毫不掩飾的敵意和警惕。
他大步走過來,目在謝奕修上刮了一圈,最終還是礙于份,不不愿地拱了拱手,聲音生地像是從牙里出來的。
“見過……三殿下。”
陸景殊心里簡直嘔得要死。
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一直被他們這群王孫公子瞧不上,窮酸又落魄的謝奕修,竟然搖一變,了當朝三皇子!
他從前見了他,連眼皮都懶得抬。
現在,卻不得不恭恭敬敬地對他行禮!
這覺,比吞了只蒼蠅還難!
謝奕修面無表地“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他也一個多余的眼神,都不施舍給陸景殊!
這時,車簾被一只素白的手掀開。
裴輕窈探出頭來,看見門口的陸景殊,也愣了一下,臉上出一詫異。
“景殊哥哥?你怎麼在這兒?”
那一聲清脆甜的景殊哥哥,像一針,狠狠地扎進了謝奕修的心里。
陸景殊的臉,立刻由轉晴。
他上前一步,越過謝奕修,滿眼都是裴輕窈,笑得出一口白牙,眼角的桃花眼彎了好看的月牙。
“窈窈,我來找你,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和謝奕修一起,幾乎是同時,朝著車的裴輕窈出了手。
一個,是寧國公府鮮怒馬的年郎,手掌修長干凈,帶著年人特有的暖意和蓬的朝氣,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期待和關切。
一個,是深不可測的當朝皇子,手掌骨節分明,是常年握劍的冷白,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道和晦的占有,眼中是翻涌的暗流和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