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皇帝,是這片天的主宰!
稍有不慎,便是碎骨的下場。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下翻涌的緒,手拍了拍兒的手背,聲音放緩了些:“傻孩子,胡思想些什麼。爹只是……只是今日在祠堂里,看著你母親的牌位,一時有些傷罷了。”
“想念母親?”裴輕窈抬起頭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一一毫的表。
不信。
父親雖然時常思念母親,但從未像今日這般失態。
這絕不是單純的傷。
“父親,”下心頭的驚疑,決定試探一番。
“正好,兒也有事想跟您說。關于母親的事,我……”
“夠了!”
裴輕窈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聲厲喝打斷。
裴守勤像是被踩中了痛,猛地甩開了的手,臉瞬間變得鐵青,眼中迸發出從未有過的嚴厲與怒火。
“為父不是說過了嗎?你母親的事,不許再問!”
那聲音如同平地驚雷,炸響在裴輕窈的耳邊。
懵了一瞬,呆呆地看著眼前面容慍怒的父親,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是……父親第一次對發火。
從小到大,無論闖了多大的禍,父親都未曾對說過一句重話。
他是的天,永遠用最縱容的包容著的一切。
可現在,他卻為了母親的事,對發了這麼大的火。
這突如其來的雷霆之怒,像一盆冰水,從頭到腳將澆得心涼。
裴守勤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看著兒煞白的小臉和那雙寫滿震驚與傷的眼,心中一痛,語氣不由得了下來,但態度依舊強。
“窈窈,爹爹不是那個意思!”他沉聲道。
“從今日起,你安安分分地待在府里。此事,到此為止!”
裴輕窈的心跳了一拍。
父親的反應,比任何證據都更能說明問題。
母親的死,果然有天大的蹊蹺!
還想再問,可裴守勤卻已經不給任何機會。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眼神復雜得讓看不懂,有痛心,有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種沉重的決絕。
“天晚了,回去歇著吧。”
說完,他便轉,從邊走了過去,高大的背影在夜中顯得無比蕭索與孤寂。
裴輕窈僵在原地,指尖冰涼。
看著父親離去的方向,地咬住了下。
今天謝奕修的話言猶在耳!
難道裴家覆滅真的還有別的原因?
又想起在華昭寺謝奕修說的話!
他說,他愿意與合作,護裴家周全。
原本,還在猶豫,還在掙扎。
怕他,也恨他前世的冷漠。
不想再與那個讓賠上一顆真心的男人有任何瓜葛。
可現在……
難道,真的要與虎謀皮,和謝奕修合作嗎?
一夜輾轉,裴輕窈幾乎沒怎麼合眼。
與謝奕修合作,無異于將自己再次推向那個前世讓萬劫不復的深淵。
可若不合作,母親死因的謎團,裴家傾覆的命運……
“小姐,您醒了?昨晚沒睡好嗎,眼下都有些烏青了。”
紫蘇端著銅盆進來,見怔怔地坐在窗邊,一臉擔憂。
“無妨,”裴輕窈搖了搖頭,聲音有些發虛。
“只是做了個噩夢。”
何止是噩夢,簡直是前世今生的糾纏不休。
正梳洗著,阿碧急匆匆地從外面跑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驚慌。
“小姐!不好了!”
裴輕窈蹙眉,從菱花鏡里看向,“大清早的,大呼小什麼?”
“是……是謝公子,不,三皇子來了!”阿碧著氣道。
“啪嗒。”
裴輕窈手中的一支白雲紋珠釵應聲落地。
謝奕修?
他來做什麼?
裴輕窈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難道是……來要一個答案的?
他這人,向來沒什麼耐心,前世便是如此。
一旦決定某件事,便不容任何人置喙。
“他人在哪兒?”強作鎮定地問。
紫蘇見狀,連忙將扶住,對著阿碧嗔道,“瞧你,把小姐都嚇著了!三皇子來了又如何?咱們小姐不想見,打發了便是!”
阿碧卻搖了搖頭,神古怪:“不是的,謝公子……他不是來找小姐的。”
“不是找我?”裴輕窈一愣。
“是啊,”阿碧用力點頭,“門房那邊說,謝公子是來見相爺的!這會兒,人已經被管家領到前院書房去了!”
去見父親?
這下,到裴輕窈茫然了。
好奇心,過了心底那點復雜的懼意。
他們……會說些什麼?
“紫蘇,給我換素凈些的裳。”裴輕是窈當機立斷。
“小姐,您該不會是想……”紫蘇瞪大了眼睛。
“我就是去瞧瞧。”
倒要看看,這個謝奕修,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
丞相府的書房外,種著幾竿翠竹,風一吹,便沙沙作響,正好掩蓋了細微的腳步聲。
裴輕窈貓著腰,悄無聲息地到了書房的窗下。
窗戶虛掩著一道,足夠看里面的形。
只看了一眼,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這是什麼詭異的場面?
書房,父親負手而立,正對著下首的人侃侃而談。
謝奕修,此刻竟端坐在下首,姿態謙恭得像個初蒙學的學子,正垂眸斂目,洗耳恭聽。
這……這簡直是太從西邊出來了!
前世,謝奕修雖也時常出相府,可那是以幕僚的份,為父親出謀劃策。
兩人雖有高下之分,卻更似合作。
何曾見過他這般……執弟子禮的模樣?
裴輕窈穩了穩心神,將耳朵得更近了些,細細聽著里面的靜。
只聽父親沉穩的聲音傳來:“……為君者,當知權衡。帝王之,不在殺伐決斷,而在用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心,才是江山社稷的本……”
“……太子勢大,二皇子亦非庸才,你如今勢弱,便不可與之。當以退為進,以克剛,讓他們鷸蚌相爭,你方可坐收漁翁之利……”
裴輕窈聽得心頭一凜。
父親……竟在教謝奕修為君之道?
原來如此。
就說,父親怎麼會無緣無故見他。
看來,謝奕修還是不死心,他依舊在為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