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玩這個字時,自己都想咬掉舌頭。
謝奕修會在這種地方玩”?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果然,男人的腳步在面前停下,垂眸看著,那雙狹長的眸里,沒有一波瀾,只有深不見底的寒潭。
“不巧。”他薄輕啟,聲音清冽如雪。
“我是來找你的。”
裴輕窈覺得自己的腦子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嗡嗡作響。
找的?
他怎麼知道在這里?
一種莫名的心虛,從心底爬上來。
可心虛什麼?
他們如今不過是合作關系,各取所需。
來哪里,做什麼,與他何干?
強自鎮定,仰起臉,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更真誠一些:“是嗎?不知三殿下找我,所為何事?”
話音未落,手腕便被一只冰涼的大手攥住。
謝奕修微微俯,清冽的雪松香氣瞬間將籠罩。
他湊到耳邊,聲音得極低,帶著一危險的喑啞:“不如,你先告訴我,你在這里做什麼?”
那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激起一陣戰栗。
裴輕窈渾一僵。
“謝奕修!”
一聲叱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氛圍。
寧公主終于反應了過來,一個箭步沖上前,用力拍開謝奕修的手,將裴輕窈一把拉到自己後,擺出了母護崽的架勢。
“不對,現在該你一聲三皇兄了。”寧揚著下,眼中滿是戒備與嘲諷。
“真是沒想到啊,昔日那個跟在我們後,沉默寡言,對我家窈窈搭不理的冷臉窮小子,竟然是我流落在外的三皇兄?戲本子都不敢這麼寫,這可真是……人生如戲!”
刻意加重了窮小子三個字,上下打量著謝奕修,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
“怎麼?如今當了皇子,威風了?是我帶窈窈來的,你有意見?”依舊想像從前那樣,用公主的份厲聲質問。
然而,這一次,謝奕修卻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淡淡地將目轉向。
那是一種源于骨的、真正上位者的威。
寧那滿腔的怒火和質問,瞬間被這一個眼神凍結在了嚨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竟然被謝奕修的一個眼神,給嚇住了?
“你……你這麼看我做什麼?”寧的氣勢瞬間弱了三分。
甚至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低聲問裴輕窈:“你看見他眼神了嗎?好嚇人!”
裴輕窈:已死,勿擾!
寧見裴輕窈也被“嚇住了”又叉腰厲聲道。
“做了皇子就是不一樣啊!這氣勢,比本公主還足?”
裴輕窈在寧後,急得快要瘋了!
瘋狂地拉扯著寧的袖,用眼神示意:別說了!快別說了!
我的傻公主啊!
你眼前的這個謝奕修,早已不是那個可以任你拿的落魄年了!
他可是帶著前世記憶的活閻王啊!
心黑手狠,殺伐果決。
再這麼喋喋不休地挑釁他,是真的嫌命長啊!
然而,寧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與謝奕修的對峙上,完全沒領會到的苦心。
謝奕修似乎也失了與廢話的耐心。
他終于吝嗇地收回了目,轉而投向了一旁始終抱著手臂、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賀凌雲。
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確不過:管好你的人。
賀凌雲臉上的笑意一僵。
他讀懂了那眼神里的警告,也秒懂了謝奕修的意思。
得,這燙手山芋,終究還是甩到了自己手上。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上前一步,作看似隨意,實則不容拒絕地一把拽住寧的胳膊。
“公主,我們……去外面說?”
寧一看見他就更來氣了,想也不想地就要甩開他的手:“說什麼說!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把我來的小郎君都轟走了,你想干什麼?”
“自然是……賠你更好的。”賀凌雲桃花眼里閃過一狡黠的笑意,不由分說,連拖帶拽地將這個還在張牙舞爪的公主殿下往門外拉。
“賀凌雲你放開我!你個混蛋!登徒子!”
寧的罵聲漸漸遠去。
“砰”的一聲,雅間的門被從外面帶上。
滿室寂靜。
方才還熱鬧非凡的雅間,此刻空曠得只剩下他們二人,連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裴輕窈的心,也隨著那聲關門聲,沉到了谷底。
看著眼前這個面無表,渾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的男人,默默地咽了口唾沫,鼓起最後一勇氣,迎上他的視線。
“你……你想干嘛?”
謝奕修沒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目沉沉,像是在審視,又像是在抑著什麼。
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在半個時辰前,他剛從宮里出來,迎面便撞上了火急火燎的賀凌雲。
還沒等他開口,探子的報就遞到了手上。
“寧公主攜裴相嫡,聽雪樓,招十二伶人作陪。”
他幾乎是想也沒想,就拽著一臉懵的賀凌雲,一路殺到了這里。
滔天的怒火,在推開門,看到被那群不男不的東西圍在中間時,達到了頂峰。
他幾乎要控制不住,想將這里夷為平地,將那些膽敢用狎昵目看的男人,盡數剜去雙眼。
可此刻,看著這副瑟得像只驚小鹿的模樣,那滿腔的戾氣與怒火,卻又像是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化作了一子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奈與憋悶。
終究,他只是長長地、幾乎是認命般地嘆了口氣。
“你……”謝奕修的結滾了一下,聲音竟帶上了一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沙啞。
“你當真……喜歡那些人?”
“啊?”
裴輕窈懵了。
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氣勢洶洶地闖進來,嚇跑了寧,趕走了賀凌雲,擺出這副要殺人的架勢,就為了……問這個?
腦子里那繃的弦,猝然松開,整個人都有些力。
看著男人眼中那抹小心翼翼的探尋,以及一藏極深的張。
裴輕窈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放下了一直高懸的心,戒備的姿態也松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