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姿清雋,氣質矜貴,一出現,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
“七皇子遠道而來,我敬你一杯。”他舉杯示意,神淡然。
陳昱連忙起,寵若驚地回敬:“三殿下客氣了。”兩人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後,謝奕修并未立刻離開,而是狀似關切地輕嘆一聲,目掃過空著的公主席位。
“說來,五妹寧,今日未能出席,實在是失禮了。”
陳昱聞言,臉上笑容不變,眼中卻閃過一,順勢問道:“哦?不知寧公主是……?”
謝奕修微微蹙眉,那張清冷的面容上,流出一恰到好的擔憂,仿佛一個真心疼妹妹的兄長。
“唉,五妹……子骨一向弱。”他聲音清冽,緩緩道,“尤其畏寒。聽聞陳國氣候寒,不比我大梁四季分明。五妹此去,恐怕會難以適應。日後,還七皇子能多多擔待,仔細照料才是。”
這番話,說得真意切。可聽在陳昱的耳中,卻又是另一番味道。
——自弱。
——有難言之。
——畏寒。
方才眷席間的竊竊私語,與此刻謝亦修的“金玉良言”,完地串聯在了一起。
一個病秧子的形象,瞬間在陳昱的腦海中清晰地建立了起來!
他陳國,要的是一個能誕下子嗣、母儀一方、為他帶來助力的尊貴王妃,而不是一個需要他耗費心力去“擔待”和“照料”,甚至可能隨時會香消玉殞的藥罐子!
陳昱臉上的笑容,終于淡了些許。
他端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那雙原本充滿期待的眼中,第一次,閃過了一毫不掩飾的疑慮與審視。
席位上,裴輕窈與謝奕修的目在空中短暫匯。
他們知道,第一顆懷疑的種子,已經功地種下了。
宴會的喧囂與浮華,被厚重的宮門隔絕在後。
夜風卷著初夏的躁意吹在裴輕窈微醺的臉頰上,帶來一清明。
今夜的計劃,雖只是小試牛刀,卻已功在陳昱心中埋下了一刺。
那刺,會在他每一次想起和親之事時,讓他疑慮,讓他權衡。
與謝奕修隔著人海的那最後一眼,無聲地換了彼此的訊息——開局順利。
裴輕窈提著擺,步履輕快地走向宮門外自家的馬車停靠。
侍紫蘇和阿碧早已在這等著了,見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小姐,您可算出來了,宮宴好玩嗎?”阿碧伶俐地掀開車簾。
裴輕窈沒說話,快步上了馬車。
宮門口散場的人很多。
裴輕窈不想和那些貴打招呼!
所以催促著馬夫趕走。
馬夫駕著車走的飛快!
然而,馬車剛駛過朱雀大街時,忽然響起“咔嚓”一聲。
裴輕窈和兩個丫鬟差點從馬車里飛出來!
“小姐!”阿碧一把扶住裴輕窈。
紫蘇連忙問馬夫怎麼回事。
馬夫勒停馬車,下車查看。
裴輕窈也下了馬車。
“小姐,你沒事吧?”紫蘇問道!
裴輕窈搖搖頭:“沒事,正好醒醒酒!走一走!”
剛要抬腳,就見自家車夫一臉煞白地從車底下鉆了出來。
滿手都是油污,神慌張得像是天要塌了。
“小……小姐!不好了!車……車軸斷了!”
“什麼?”裴輕窈的眉頭瞬間蹙起。
丞相府的馬車,每日都有專人檢查保養,怎麼會好端端地斷了車軸?
蹙眉走上前,借著燈籠亮一看,果然,那堅實的鐵木車軸,竟從中間裂開了一道猙獰的口子,眼看就要徹底分家。
只是這斷口……太過齊整,倒不像是顛簸所致,反而像是被人用利提前做了手腳。
再經由一路行駛,不堪重負而崩裂。
裴輕窈心中冷笑一聲。
好一個“意外”。
忽然想到剛才在宮門口,瞥了一眼不遠,正準備登上另一輛華麗馬車的繼妹裴子矜。
裴子矜卻朝投來挑釁意味的笑意。
當時還以為看錯了呢。
現在想來,肯定是干的!
裴輕窈心中了然。
這種上不得臺面的小伎倆,也只有那個繼母和寶貝兒想得出來。
無非是想讓自己在這深更半夜、在宮門前看出丑進退兩難,狼狽不堪。
最好是能因此晚歸,好讓們趁虛而,去父親面前賣乖討巧。
前世的,遇到這種事,怕是早已氣得跳腳,當場就要沖過去找裴子矜理論。
最後只會落得一個驕縱跋扈、欺凌妹妹的名聲。
但現在……
裴輕窈只覺得可笑。
甚至懶得再生氣,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對那嚇得快要哭出來的車夫道,“慌什麼?天塌下來了不?既然車壞了,那就走回去,正好醒醒酒!”
的聲音平靜的聽不出半點怒意。
反倒讓那車夫和兩個侍都愣住了。
他們家這位大小姐,何時變得這般沉得住氣了?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踏碎了長街的寂靜。
一輛不算華麗的馬車不疾不徐地駛來,停在了裴輕窈邊。
馬車形制不算奢華,卻著一雅致的書卷氣。
車角懸掛的琉璃燈里,燭火溫潤,將車壁上用銀線繡著的“傅”字照得清晰分明。
車簾被一只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掀開,一道溫潤如玉的影,從車上下來。
來人著一襲嶄新的緋袍,那是狀元郎才能穿著的。
年眉眼溫和,角天然帶著三分笑意。
一雙明亮的眸子,此刻正含笑著,仿佛盛滿了江南的春水。
裴輕窈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那張悉又帶著些許陌生的面龐,讓一時間竟有些失神。
“窈窈表妹,”那人先開了口,聲音清朗悅耳,“這麼晚了,怎麼還站在這里?可是遇到什麼難了?”
“表……表哥?”
裴輕窈的眼睛倏然睜大,聲音里充滿了不敢置信的驚喜。
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前沖了兩步,待看清那人眉宇間的溫笑意後。
所有的矜持與偽裝,都化作了震驚和欣喜!
“傅承安!你……你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