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語氣里卻滿是寵溺。
“長大了,也學會有心眼了。不過這樣也好,總歸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他看著裴輕窈,目不自覺地變得愈發和。
“往後我在京中,若再有人給你氣,只管來告訴我。表哥雖然只是個文弱書生,但護你周全的本事,還是有的。”
這番話,他說得鄭重其事,仿佛一個最堅實的承諾。
裴輕窈的心里暖流涌,重重地點頭:“嗯!我記下了!以後誰敢欺負我,我就報我狀元郎表哥的名號!”
俏皮地眨了眨眼,逗得傅承安朗聲笑了起來。
車廂的氣氛溫馨而融洽。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們後不遠,街角的一暗影里,一道頎長的影靜靜佇立。
一襲玄,幾乎與夜融為一。
謝奕修的臉上沒有什麼表。
那雙狹長的眸,卻沉沉地盯著那輛漸行漸遠的傅家馬車。
眸比這長夜還要幽深。
他本是算準了時間,悄然跟在裴輕窈的車之後,護送。
當看到丞相府的馬車突然停下時,他便知曉出了事。
他已經準備好,讓墨珩上前,用一個恰好路過的借口,將那個小笨蛋順理章地接上自己的馬車。
可他還沒來得及作,另一輛馬車便停在了邊。
然後,他便看到了那個著緋狀元袍的男人。
傅承安。
金陵傅家的嫡長孫,裴輕窈的親表哥,也是……上一世,那個至死都念著的人。
謝奕修的瞳孔,驟然。
他怎麼會來得這麼早?
上一世,傅承安明明是在兩年後,才以探花之名京為。
這一世,竟提前了整整兩年,還一舉奪魁,了圣上欽點的狀元郎!
也許是他重生了,裴輕窈也重生了。
這世間的軌跡,早已因他們的歸來,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眼睜睜地看著,裴輕窈在看到傅承安的那一刻。
臉上綻放出那樣燦爛奪目的、發自心的驚喜。
那是他從未在臉上看到過的彩。
對著自己時,要麼是小心翼翼的討好,要麼是孤注一擲的癡纏。
要麼……就是如今這般,帶著戒備和疏離的客氣。
可對著傅承安,卻是那樣的鮮活,那樣的……毫無防備。
拉著他的袖子,笑得眉眼彎彎,甚至還紅了眼眶。
最後,毫不猶豫地、歡天喜地地,登上了那個男人的馬車。
那一幕,讓他覺得無比的刺眼。
他站在街角一個通宵營業的茶攤旁,攤主見他著不凡,殷勤地遞上了一杯熱茶。
謝奕修面無表地接過。
他的目,死死地鎖著那輛馬車。
過車窗上晃的剪影,他仿佛能看到車兩人言笑晏晏的模樣。
那個男人溫和的笑臉,全然信賴的影……
妒火與無邊的戾氣,在他中瘋狂沖撞。
他指節用力。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晰。那質地上乘的白瓷茶杯,竟在他掌心,被生生碎了。
滾燙的茶水和掌心的瞬間溢出,浸了他的手掌,帶來一陣灼痛。
他卻恍若未覺。
一旁的攤主嚇得臉發白,大氣都不敢出。
眼前這位公子,明明生得仙人之姿,可上散發出的那子寒意。
卻比深冬的寒風還要刺骨。
謝奕修死也忘不了。
上一世,裴家傾覆,遠在金陵的傅家被以“包庇罪臣”的罪名牽連,滿門抄斬。
那個意氣風發的狀元郎,在臨刑前,用盡最後的關系。
托人給他,帶來了一封書信。
那上面,沒有求饒,沒有咒罵,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苦,求你放過。”
那時的他,只覺得可笑至極。
他將裴輕窈護在東宮,給了最後的容之所,傅承安憑什麼說苦?
直到後來,他知道了是如何被宮人苛待,親手捧起冰冷的尸,他才明白那四個字里,究竟蘊含著怎樣的淚與絕。
而如今……
寫下那封書的人,活生生地回來了。
他帶著狀元郎的環,帶著溫繾綣的笑意,帶著一的清風明月,來到了的邊。
而他謝奕修呢?
他算什麼?
他不過是那個害了家破人亡,害了心碎死的罪魁禍首。
他連上去質問都資格都沒有!
謝奕修的結上下滾。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家人,是裴輕窈最重要的肋,也是不容的逆鱗。
傅承安是至親的表哥,是最溫暖的依靠。
他若此刻沖上去,只會讓覺得自己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只會將……推得更遠。
所以他什麼都不能做。
只能像個見不得的窺者,躲在暗的角落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珍寶,被別人溫呵護。
馬車轉過街角,徹底消失在了視線盡頭。
謝奕修緩緩松開手,那只碎裂的茶杯“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滴在斑駁的地板上!
窈窈……
他的瓣無聲地了,吐出這個念了千遍萬遍的名字。
這一世,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再看我一眼?
夜風蕭索,長街寂寥。
他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很久。
馬車在丞相府側門停穩。
裴輕窈和傅安一起下了馬車。
兩人站在門口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
看向含笑著自己的傅承安,心里忽然涌上一強烈的不舍。
這溫潤如水的表哥,就像是黑暗重生路途中,乍然亮起的一盞明燈。
讓覺得,自己不是孤一人在戰鬥。
“表哥,”糯的聲音里帶著幾分依賴。
“你剛回京,人生地不的,府邸都安頓好了嗎?缺不缺什麼東西?我……我明日讓紫蘇給你送些京城時興的點心和料子過去。”
絮絮叨叨地說著。
傅承安眼底的笑意愈發溫。
“都好,圣上賜了宅子,就在朱雀大街,離相府不遠。東西也都齊全,祖母恨不得把半個金陵都給我搬來了。”
他溫聲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