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笑!”寧公主把茶盞重重一擱,杏眼圓瞪。
“我算是看了,你們想的法子不行!想讓他們知難而退,必須得下一劑猛藥!敗壞名聲這種事,還得自己親自來才夠勁兒!”
裴輕窈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一種不祥的預,“你……你想干什麼?”
寧公主湊過來,神兮兮地一笑,那笑容里帶著幾分破罐子破摔的瘋狂,“走,換上男裝,本公……本公子帶你去個好地方!”
說著,從後侍手里接過一個包袱,往桌上一攤,竟是兩套料子上乘的男子錦袍。
“去哪兒?”裴輕窈眼皮直跳。
寧公主低了聲音,一字一頓,臉上是豁出去的壯烈:“宜春樓!”
宜春樓!
京城最大、最有名、最銷金的秦樓楚館!
裴輕窈的腦袋嗡地一聲,瞬間想起了某個不愉快的夜晚。
那個將從墻頭拎下來的玄影。
猛地搖頭,把腦袋搖了撥浪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上次……我上次差點被人打斷!”
“哎呀,怕什麼!”寧公主哪里肯放過,不由分說地將男裝往懷里一塞、
“你陪我去了,這事兒才鬧得大!你想想,丞相府的嫡小姐,跟著公主一起逛青樓!這消息傳出去,陳國使團就算再缺心眼,也得掂量掂量,敢不敢要我這個品行不端的公主了!”
“我……”裴輕窈還想掙扎。
“好窈窈,我的好姐妹!”寧公主開始抱著的胳膊撒。
“你就當幫幫我,事之後,我宮里那顆最大的東海夜明珠,送你!”
夜明珠……
裴輕窈的眼睛,倏地亮了。
可一想到謝奕修那張冰山臉,又瞬間蔫了下去。
“可是……”
“別可是了!”寧公主見搖,直接上手,三下五除二地把推進了屏風後頭。
“快換!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今天要是不陪我,我就……我就住在你這兒不走了!”
半個時辰後,兩個紅齒白的俊俏公子,鬼鬼祟祟地從丞相府的側門溜了出去。
宜春樓不愧是京城第一風月地。
即便是白日,依舊是人聲鼎沸,暖香撲鼻。
大堂里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穿著暴的舞姬扭著水蛇腰,眼波流轉間,勾得那些酒客魂都快沒了。
裴輕窈張地攥著袖口,頭戴玉冠,一月白錦袍,扮相倒也風流。
“怕什麼!你以前的紈绔勁兒哪去了!”
裴輕窈聞言,只能無奈苦笑。
寧公主則適應良好,一張揚的緋長衫,手里的折扇刷地一下打開,學著那些紈绔子弟的樣子,搖得虎虎生風。
清了清嗓子,吊著嗓音,對著迎上來的老鴇喊:“媽媽,把你們這兒最紅的頭牌,都給本公子出來!爺有的是錢!”
說著,豪氣干雲地將一袋沉甸甸的金子拍在了桌上。
老鴇眼睛都直了,臉上的褶子笑了一朵花,那聲公子爺得是千回百轉。
很快,環燕瘦,各人便流水似的進了他們定下的天字號雅間。
寧……不,寧公子今日是鐵了心要把事鬧大,不僅點了姑娘。
還聽聞宜春樓新來了個藝雙絕的清倌,專陪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貴客,也一并了來。
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不出一個時辰,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聽說了嗎?丞相府的裴大小姐和寧公主,換了男裝在逛宜春樓!”
“我的天!真的假的?還點了頭牌?”
“千真萬確!我表哥的同窗的舅舅就在里頭當差,親眼瞧見的!兩人豪擲千金,把宜春樓都快包下來了!”
“……”
風言風語,以極快的速度發酵,最終,自然也傳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
三皇子府,書房。
“你說什麼?”
謝奕修握著筆的手,驟然停住。
長隨墨珩垂著頭,戰戰兢兢地又重復了一遍:“回殿下……外面傳言,裴小姐和寧公主,眼下正在宜春樓……”
後面的話,他不敢再說了。
謝奕修緩緩抬起頭,那張仙姿玉貌的臉上,此刻沒有半點表。
又去?
就這麼喜歡往那種地方跑?
前幾日對著傅承安笑靨如花,今日就跟著寧去煙花之地廝混!
到底有沒有半點為大家閨秀的自覺!
一聲輕響,他手中的紫毫筆,竟被他生生斷。
“備馬。”他從牙里出兩個字,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殿下,”墨珩著頭皮勸道。
“此事……此事不面,您親自去,恐怕不妥……”
謝奕修一個眼風掃過去,那眼神里的鷙與戾氣,讓墨珩瞬間噤聲。
“再說一遍,”他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帶著山雨來的迫。
“備、馬!”
他起,玄的袍無風自,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走了兩步,他又停下,冷聲吩咐:“另外,派人去一趟鎮國公府,告訴賀凌雲,讓他去宜春樓……撈人。”
寧是公主,他不好直接手。
但賀凌雲肯定樂意效勞!
至于裴輕窈……
謝奕修的角,勾起冷笑。
他今天,非得親手把那個不知死活的小笨蛋給拎回來不可!
他說了,做什麼都可以。
只有一件事他不允。
接近別的男子!
這是他的底線!
宜春樓,天字號雅間。
裴輕窈在一群鶯鶯燕燕的包圍下,坐立難安,如芒在背。
面前的酒杯被倒了一次又一次,可一口都不敢喝,只拿眼角余,一遍遍地瞄著玩得正歡的寧。
而那個被來的清倌,此刻正坐在的側。
那男子生得確實俊,眉眼含,一青,氣質干凈,瞧著倒不像是風塵中人。
他見裴輕窈滴酒不沾,便聲勸道,“這位公子,何故心事重重?可是我們伺候得不好?來,喝了這杯合歡酒,便什麼煩惱都沒了。”
他說著,端起酒杯,親自遞到裴輕窈的邊。
那雙含笑的眸子,離極近,溫熱的呼吸都噴灑在了的臉頰上。
裴輕窈渾一僵,下意識地就要往後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