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皇帝將一本奏折狠狠砸在腳邊。
“你可知罪!”
寧梗著脖子:“兒臣不知。”
“你還敢狡辯!當眾鞭打朝臣,驚擾外使,致使兩國失和,哪一件不是大罪!”
這時,一個影忽然出列跪在了大殿中央。
賀凌雲同樣穿著一素袍,臉有些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陛下,此事錯不在公主,全因微臣而起。”
“是微臣在賽場上言語不當,挑釁公主在先。公主一時急,才失了分寸。至于旗斷之事,純屬巧合,與公主無干。所有罪責,臣愿一人承擔!”
皇帝看著他,怒氣稍稍平息了一些。
賀家手握重兵,他對賀家頗為忌憚!
但又無法拿賀家開刀!
之前寧和賀家親事他就不滿意,本以為可以借著寧嫁過去然後找機會向賀家發難!
誰知道賀凌雲這小子居然當眾退婚了!
這事只好擱置!
現在他又跳出來是什麼意思?
“你承擔?你如何承擔?這樁婚事黃了,寧了全天下的笑柄,你讓朕的面何存!”
賀凌雲抬起頭,擲地有聲:“臣,愿娶寧公主為妻!以臣之名,堵悠悠之口,以賀家之名,保皇家面!”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裴相爺站在前列,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什麼都沒聽見。
謝奕修站在他後,角噙著一無人察覺的笑。
寧猛地看向賀凌雲,眼中滿是震驚,還有一自己都未察覺的慌。
皇帝愣住。
又要娶了?
他看著跪在下面的賀凌雲,又看了看梗著脖子的寧,腦中飛速盤算。
陳國是退婚了,但理由是寧命格太貴,傳出去,雖有些玄乎,但不算太丟人。
如今賀凌雲主請娶,既能安住賀家,又能給寧這個爛攤子找個下家,還能彰顯他寬仁大度,全了一對歡喜冤家……
最重要的是以後可以用寧再次拿賀家了!
這簡直是眼下最完的解決之策!
“好!”皇帝一拍龍椅扶手。
“賀凌雲,這次你想好了?不會再退婚了?朕的公主可不是你能三番四次戲弄的?”
賀凌雲立刻鄭重地說:“臣定會生生世世重公主,不會再變!”
“父皇,兒臣不愿意!”寧大喊!
可是眾人像是沒有聽見的話似的!
“好,朕就準了你!傳朕旨意,寧公主驕縱無狀,罰其足三月。三月後,由禮部辦,嫁于鎮國公之子賀凌雲為妻!此事,就這麼定了!”
“父皇,兒臣不愿意!你聽見沒有?”寧繼續大喊!
“退朝!”皇帝看也不看!
一道圣旨,塵埃落定。
退朝後,裴輕窈在宮門口等到了謝奕修。
“一切順利?”輕聲說,臉上帶著一由衷的笑意。
“嗯。”謝奕修看著溫地笑了笑。
只是估計有人要倒霉了!
兩人并肩走在長長的宮道上,影子被拉得很長。
“寧和賀凌雲……他們會幸福嗎?”裴輕窈忽然問。
前世,他們錯過了。
這一世,和謝奕修聯手,將他們強行綁在一起。
“那是他們的事。”謝奕修的聲音很平淡。
“我們給了他們一個開始,至于結局如何,要看他們自己。”
他停下腳步,側頭看向。
“我們也是。”
裴輕窈一怔,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們也只是有了一個新的開始。
“走吧。”笑了笑,繼續向前走。
“解決了寧的事,接下來,該到我們自己的事了。”
謝奕修跟上的步伐,與并肩。
“好。”
上一世寧和親慘死的危機,以一種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圓滿落幕。
而他們的路,才剛剛開始。
圣旨一下,寧了京城最新的談資。
有人說因禍得福,甩掉了遠嫁的命運,還覓得了賀小將軍這樣的如意郎君。
也有人說,賀家是被迫接了這個燙手山芋,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得安寧。
流言蜚語傳不進公主府的高墻。
此刻的寧,正一肚子火沒發。
被足,不能出門,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來回踱步,像一頭被困住的母獅。
裴輕窈到的時候,正抓著一個宮,翻來覆去地問:“你說,他賀凌雲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
宮嚇得瑟瑟發抖,不敢接話。
“行了,你先下去吧。”裴輕窈揮退了宮,走到寧邊。
“窈窈!”寧看到,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把抓住的胳膊。
“你聽聽這什麼事!上一次,是他賀凌雲當著全京城的面退了我的婚,讓我了笑話!這一次,又是在金鑾殿上,著父皇把我許給他!他把我當什麼了?一個想扔就扔,想撿就撿的玩意兒嗎?”
的眼圈通紅,是氣的,也是委屈的。
裴輕窈任由發泄完,才拉著坐到石凳上,平靜地問:“那你知不知道,上一次,他為什麼要退婚?”
寧一愣,隨即梗著脖子道:“他看不上我唄!還能為什麼!”
“不是。”裴輕窈搖頭,聲音清晰。
“因為你父皇忌憚賀家手里的兵權。你嫁過去,便是一釘賀家的釘子,一個可以隨時用來拿賀家的把柄。他退婚,是在保你,也是在保賀家。”
這一番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寧所有的怒火。
呆呆地看著裴輕窈,滿臉的難以置信。
“這……這怎麼可能?父皇他……”
“帝王最重制衡之,你又不是不懂。”裴輕窈打斷。
“只是你從不愿往這方面想。賀凌雲那個人,看著莽撞,實則心思比誰都細。他若真的看不上你,大可不必用那種決絕的方式,讓自己也背上罵名。”
寧徹底說不出話了。
一直以為的辱,那場讓記恨了許久的退婚,背後竟是這樣的緣由。
他不是不要,而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護著。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麻。
過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悶悶地問:“那……那他現在為什麼又肯了?父皇的忌憚,不是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