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是太子徹底敗名裂,再無翻之日。
一場暴雨,了垮駱駝的最後一稻草。
用劣質沙石建造的豆腐渣工程,在滔天洪水中,不堪一擊。
堤壩決口,良田萬頃,盡澤國。
流民百萬,哀鴻遍野。
“父皇,”二皇子再次開口,語氣沉痛。
“兒臣聽聞,皇兄在江南,似有督造不嚴之嫌。如今大錯已經鑄,當務之急,是立刻派得力之人前往江南,賑災安民,重修堤壩,否則……民心一失,國本搖啊!”
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
皇帝的目在他和沉默的百臉上掃過,最終,落在了那個從頭到尾都未發一言的三兒子上。
“老三,你怎麼看?”
所有人的目,瞬間聚焦過來。
謝奕修緩緩出列,躬行禮,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回父皇,兒臣以為,二皇兄所言極是。”
他先是肯定了二皇子。
隨即話鋒一轉:“只是,派誰去,是個問題。此事牽連甚廣,若派朝中重臣,恐與太子舊部有所牽扯,施展不開。若派皇子,五弟敦厚,但不善此道。二皇兄……需在京中為父皇分憂,亦不便遠行。”
他三言兩語,便將所有人都摘了出去,只留下一個巨大的難題。
這爛攤子,誰能收拾?
誰敢收拾?
大殿之中,一片死寂。
就在皇帝的臉越來越難看時,謝奕修抬起了頭,目直視龍椅,平靜而堅定。
“兒臣,愿往。”
三個字,擲地有聲。
滿朝文武,皆是嘩然。
這哪里是去領功,這分明是去送死!
江南此刻就是個無底,災民,瘟疫,潰敗的僚系。
還有太子留下的無數爛賬……誰去誰倒霉!
二皇子眼中閃過一錯愕,隨即是狂喜。
他本以為謝奕修是個聰明人,沒想到竟如此愚蠢,主往火坑里跳!
也好!
他去了江南,便等于離開了京城這個權力的中心。
等他焦頭爛額地回來,京中局勢,早已塵埃落定!
皇帝深深地看著謝奕修。
他看不這個兒子。
他剛回來時,鋒芒畢,像一頭嗜的孤狼。
可冊封之後,卻又沉寂下來,仿佛無心權勢。
如今,在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時,他卻主站了出來。
他到底想做什麼?
但眼下,皇帝沒有更好的選擇。
他需要一個人,去收拾殘局,去當他延到江南的手,去徹查太子,也去……試探這個三兒子的斤兩。
“好。”
許久,皇帝從牙里出一個字。
“朕給你一道圣旨,許你先斬後奏之權!戶部、兵部、工部,全力配合于你!朕只有一個要求,三個月,平息水患,安流民!”
“兒臣,領旨。”
謝奕修跪下接旨,姿態從容。
退朝後,二皇子謝文敘特意等在宮門口,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三弟真是好魄力,為兄佩服。江南路途遙遠,還三弟多多保重。”
“多謝二皇兄關心。”謝奕修的表沒有一波瀾。
“還請二皇兄在京中,看好門戶。莫要讓某些宵小之輩,興風作浪。”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二皇子。
謝文敘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謝奕修的眼中,一片冰冷。
他當然知道二皇子在想什麼。
但他更知道,自己這一去,絕不是離開權力中心。
而是要去……親手握住另一半的權力。
軍隊,民心,還有江南富庶之地的財稅。
至于太子……
當他踏自己布下的第一個陷阱時,他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謝奕修沒有回皇子府,而是策馬,徑直去了朱雀大街。
他要去見一個人。
有些事,他必須在走之前,親口告訴。
他看向相府的方向。
收拾江南的爛攤子是其一,將他母親的線索,從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挖出來,是其二。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確保,他在京城唯一的肋,安然無恙。
馬停在裴輕窈書坊的後門,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謝奕修一常服,從側門而。
裴輕窈已在書坊里等他。
為他倒了一杯熱茶,推到他面前:“剛得到的消息,你領了旨。江南是龍潭虎,你此去……”
沒有說完,但眼中的憂慮不言而喻。
謝奕修握住端著茶杯的手,指尖微涼。
他用自己的掌心,將那份涼意一點點捂熱。
“我知道。”他的聲音很低。
“江南是個爛攤子,父皇等著看我如何收拾,二皇兄等著看我如何摔死。他們都覺得,我跳進了一個必死的局。”
“那你為何還要去?”裴輕窈問。
“因為這個局,是我布的。”謝奕修看著的眼睛,毫不瞞
“我不去,這出戲唱不下去。太子倒不了,江南的財權和兵力,也收不回來。”
裴輕窈的心微微一沉。
知道他有圖謀,卻沒想到他竟有如此大的手筆和膽量,敢將太子、二皇子乃至整個江南場都玩弄于掌之上。
“既然你決定了,那你就要小心行事。”滿眼的擔憂!
“二皇子在江南經營多年,你他的利益,他會不擇手段。”
“我明白。”謝奕修的拇指輕輕挲著的手背。
“你也是。我不在京中,他不了我,便會想辦法我邊的人。我的護衛我會留下大半,你若有事,直接調。凡事,以你自己的安危為先。”
裴輕窈點了點頭。
“等我回來。”謝奕修忽然道。
他的目變得深邃,里面盛著看不懂的緒。
“等我回來,我會幫你找到你母親的下落。無論在哪里,是生是死,我都會給你一個代。”
這是一個鄭重的承諾。
裴輕窈的心,像是被一只溫熱的手掌輕輕攥住,酸而溫暖。
抬起眼,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的野心,算計,冷酷,在這一刻,都化作了只針對一人的溫。
“好,”輕聲應道。
“我等你。”
謝奕修松開的手,起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他停下腳步回頭又說了句。
“我還要去見一見相爺。”
裴清窈點頭:“好,父親應該是在府里的,你直接去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