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讓他一個人在那里。
裴守勤和裴行簡得到消息,匆匆趕來,堵在的房門口。
“胡鬧!”裴守勤臉鐵青。
“京中流言四起,真假難辨!你此刻出京,危險重重!不行!”
“哥,你讓開!”裴輕窈的眼睛通紅,聲音都在發抖。
“我要去找他!”
“妹妹!”裴行簡抓住的胳膊,沉聲道。
“你冷靜一點!你一個未出閣的子,孤前往江南,于于理都不合!你去了,不但幫不了他,還會為他的肋,為政敵攻訐他的把柄!”
“我不管!”裴輕窈用力甩開他的手,淚水決堤而下。
“我只知道,他現在可能快死了!什麼名節,什麼把柄,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他活著!”
用盡全力氣嘶吼。
看著兒這副模樣,裴守勤心如刀絞。
他終是無力地揮了揮手,聲音蒼老而疲憊:“罷了……派府里最好的護衛跟著。去吧。”
裴輕窈來不及道謝,抓起早已備好的包袱,沖出了相府。
一路向著城門狂奔。
風在耳邊呼嘯,淚水被吹干,又涌出新的。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快一點,再快一點。
謝奕修,你不能死。
你答應過我,要幫我找母親。
你答應過我,讓我等你回來的。
你不能食言。
當趕到城門口時,卻被前方擁堵的人群和列隊的兵攔住了去路。
“讓開!讓開!”
兵正在驅散人群,似乎有什麼大人要進城。
裴輕窈被在人群中,心急如焚。
這時,一陣整齊而沉重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下意識地抬頭去。
只見一隊玄甲騎兵,護衛著一輛樸素的馬車,緩緩駛來。
為首的那人,一玄勁裝,形拔如松。
他騎在馬上,肅殺之氣與與生俱來的貴氣融為一。
三個月的江南風霜,讓他清瘦了些,廓愈發分明,眼神也更加深沉銳利。
他沒有傷。
他回來了。
那一刻,周遭所有的喧囂,都離遠去。
天地間,只剩下那個騎在馬上的影。
仿佛有心靈應一般,在萬千人群中,謝奕修的目,準地越過攢的人頭,落在了的上。
四目相對。
一個騎在馬上,萬眾矚目,一個站在人群中,狼狽不堪。
隔著塵世的喧囂與距離,他看到了眼中的淚,看到了他眼中的風霜。
沒有言語。
一個眼神,便抵過了千言萬語。
所有的恐懼,擔憂,思念,都在這一刻,找到了歸宿。
謝奕修的目在上停留了三息,隨即,他收回視線,調轉馬頭,沒有片刻停留,徑直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裴輕窈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宮城的紅墻之後,繃了數個時辰的,驟然一,險些跌倒。
他沒事,他回來了。
這就夠了。
書房,氣氛抑得讓人不過氣。
皇帝坐在龍椅上,面沉地看著跪在下面的謝奕修。
“很好。”他從牙里出三個字。
“三個月,平了水患,安了流民,還給朕帶回了太子貪贓枉法的鐵證。”
“兒臣不敢居功,皆是父皇天威。”謝奕修垂首道。
“天威?”皇帝冷笑一聲,將手中的奏折狠狠砸在地上。
“朕的天威,就是讓朕的太子,了江南百姓口中的國賊!讓朕的臉,丟盡了!”
他猛地一拍桌案:“傳朕旨意!太子謝衍,德行有虧,治水不力,貪墨巨款,致使生靈涂炭,即刻廢去太子之位,打天牢,聽候發落!”
圣旨一下,殿外候著的太子當即癱在地,被侍衛拖了下去。
“父皇!父皇饒命啊!”他凄厲地嘶吼著。
“不是兒臣!是謝文敘!這一切都是他設計的!是他換了堤壩的材料,是他故意陷害兒臣啊!”
一個無能,一個詐。
好,真是他的好兒子!
皇帝的目轉向一旁臉煞白的二皇子謝文敘!
謝文敘立刻跪下:“父皇,兒臣冤枉!皇兄怎麼能這麼污蔑兒臣!”
“滾回去,閉門思過。沒有朕的旨意,不許出府半步!”
“父皇……”謝文敘還想辯解。
“滾!”
皇帝一聲怒喝,謝文敘再不敢多言,躬退了出去。
短短一個時辰,京城的天,就變了。
太子被廢,二皇子失勢。
而那個自請前往江南收拾爛攤子的三殿下,不僅安然歸來。
還帶回了潑天的功勞和江南百萬流民的民心。
百姓們自發地為他立長生牌位,稱他為活菩薩。
二皇子府里,傳來一陣瓷碎裂的巨響。
謝文敘雙目赤紅,狀若瘋魔。
他就知道謝奕修是個狼崽子!
現在還把自己也拖下了水。
“謝奕修……”他咬著牙,從齒里出這個名字,眼中滿是滔天的恨意。
這場局,還遠遠沒有結束!
皇帝的賞賜,流水一般從宮中出來,浩浩。
但最後這些賞賜都被謝奕修讓墨珩直接抬進了相府。
金銀玉,綾羅綢緞,古玩字畫,整整幾十抬。
相府上下都被嚇了一跳!
要不是上面沒有紅綢,都以為是誰家送來的聘禮呢!
裴子矜自然是嫉妒的發瘋!
不過裴輕窈沒有多在意,一直在等。
從白日等到黑夜,從掌燈等到更深重。
直到院外傳來一聲極輕的腳步聲,繃的心弦才驟然一松。
門被推開,頎長的黑影走了進來,帶著一洗不盡的夜和風霜。
裴輕窈沒有說話,直接起,撲進了他懷里。
他上有僕僕的風塵味,還有那讓魂牽夢縈的雪松冷香。
把臉深深埋進他懷里,什麼都不想問,什麼都不想說。
只想確認,他是溫熱的,是活生生的。
謝奕修在擁住的那一刻,才徹底放松下來。
他收手臂,將整個人都嵌自己懷中。
仿佛要將這三個月的思念,都進骨里。
“我回來了。”他低聲道,聲音沙啞。
“嗯。”悶悶地應著,眼淚無聲地浸他前的襟。
許久,兩人才分開。
裴輕窈拉著他坐下,借著燭,細細地打量他。
他瘦了,也黑了,下頜的線條愈發冷,但那雙看著的眼睛,卻依舊深邃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