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看似是清除叛黨,實則,是在收攏權力。
皇帝在將所有可能威脅到他統治的勢力,連拔起。
不管是屬于二皇子,還是……有可能屬于他謝奕修。
那份從天而降的監國之權,那句金口玉言的太子之諾,是獎賞,也是試探。
這既是最大的信任,也是最深的算計。
他要看的,是這個兒子會不會安分守己,會不會恩戴德,會不會為他手中,最鋒利也最聽話的那把刀。
父子深之下,是冰冷的帝王心。
“父皇英明。”謝奕修垂著頭,聲音里聽不出任何緒。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終于站起。
“你好好養傷。這大梁的江山,以後,終究是你的。”
“等等!”謝奕修忽然開口!
謝循頓住。
“我可以做太子,但我要娶裴相的兒為太子妃!”
謝循眼里閃過震驚:“你,你說你要娶誰?”
他一字一句:“裴、輕、窈!”
謝循覺眼前一黑,晃了晃。
孽緣,真的是孽緣啊!
謝奕修還真是他的兒子!
他傅常玉,他的兒子卻上傅常玉的兒!
可笑,真是可笑!
“好,如你所愿!”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離去。
方才還滿是溫的慈父,在踏出殿門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已然變得鷙!
他而不得,他倒要看看他的兒子能不能得到裴守勤的兒!
謝奕修獨自一人,靠在床頭。
皇帝的話,還在耳邊回響。
那句對不住你,是真的。
那句還不清,也是真的。
但那份愧疚,與帝王的江山比起來,不值一提。
這個男人為父親,他嗎?
或許是的。
但更的,是那個在危急時刻,為他擋下致命一刀的忠臣。
是那個心思深沉,為他鏟除心腹大患的利刃。
更是可以為他平衡朝堂,對他恩戴德的,能被他掌控的兒子!
可他忘了,他謝奕修可不是在深宮長大的皇子!
他也從不會任人擺布!
口的傷,又開始作痛。
他看著床邊那碗已經微涼的參湯,眼中那層冰冷堅的外殼,才終于,裂開了一隙。
他拿起湯碗,一飲而盡。
這盤棋,他必須贏。
不為那至高無上的皇位,不為那所謂的父子君臣。
只為門外那個,能讓他從地獄重返人間的人!
冊封太子的大典,定在半月後。
京城從謀逆的腥氣中掙出來,迅速被一場即將到來的盛典的喧囂所覆蓋。
工部連夜修繕太和殿,禮部反復演練著每一個儀程。
務府趕制出的太子蟒袍,由專人送到了三皇子府。
大典前夜,裴輕窈親手為謝奕修更。
那玄四爪蟒袍,用金線繡出的蟒紋在燭下流轉著冷的。
穿在他上,襯得他面愈發蒼白,卻也愈發鋒利。
像一把藏于鞘中,卻依舊寒氣人的絕世名刃。
他的傷口還未痊愈,作稍大一些,便會牽扯到前的傷。
裴輕窈替他系上腰帶的手,放得極輕。
“明日之後,你便是太子了,你想做的事終于做到了!”裴輕窈替他系上腰封。
謝奕修卻趁機一把抱住!
“你干什麼?”裴輕窈一愣,隨即害地推他。
謝奕修卻不放開,他摟著的腰將按向自己,在耳邊輕聲道,“窈窈,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
到了此刻,裴輕窈也不想再去糾纏什麼前塵往事了。
順著他的力道回抱著他,溫道,“我知道,這次我信你!”
“嗯。”謝奕修應了一聲,然後在額頭吻了一下。
他改變了上一世的軌跡,除掉了大皇子和二皇子,順利為太子。
上一世最大的威脅已經沒有了!
“窈窈。”他看著,黑沉的眸子里,映著的倒影。
“嗯?”裴輕窈眼眸含笑地看著他。
謝奕修一笑,抬手刮了下的鼻尖。
“等我,我的太子妃!”
裴輕窈嗔地推了他一把:“誰是你的太子妃!”
等我坐穩這個位置。
等我,將這天下,變可以真正護你周全的鐵壁。
謝奕修心里暗暗想著,又拽著說了好一會話。
*
翌日,天微亮,鐘鼓齊鳴。
謝奕修著太子蟒袍,一步步踏上太和殿前的白玉階。
他後,是文武百,再之後,是整個大梁的江山。
大殿之,莊嚴肅穆。
皇帝端坐于龍椅之上,看著那個緩緩走來的影,眼神復雜。
太像了。
那雙眼睛,那份無論何地都未曾磨滅的孤高清冷,像極了當年的。
謝奕修走到殿中,袍,下跪。
“兒臣謝奕修,叩見父皇。”
“平。”皇帝的聲音,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沙啞。
冊封的儀程繁復而冗長。
侍高聲宣讀著冊封詔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惟帝王紹緒,所以承宗廟之重,系萬民之心。國本既固,而後社稷永安。朕宵旰食,常以儲貳未定為念。
茲有皇三子修,天潢疏派,英粹天資,心懷黎庶。仁孝之,出于自然,群臣奏議,屢稱其賢中外輿,咸歸屬。
朕上察天心,下順輿,俯仰再三,詢于公卿,僉曰可。
今特以金冊金寶,冊立皇三子謝奕修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國本,以眾。
爾為太子,當以親賢臣,遠小人。以堯舜之心為心,以百姓之憂為憂。凡事當稟承朕訓,咨于太傅,勤求治道,無負朕托,無負天下。
中外文武群臣,其各盡乃職,同心輔佐,共臻郅治以我國家萬年之基。
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欽此。”
“臣等,叩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山呼海嘯般的朝拜聲,響徹整個太和殿。
謝奕修站在百之前,接著所有人的跪拜。
他的臉上,沒有半分表。
目落在了龍椅之上,那個同樣在審視著他的父親上。
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
“眾卿平。”他開口,聲音清冷,卻傳遍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