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深夜。
賀凌雲一風塵,再次出現在東宮書房。
他將一疊厚厚的輿圖,重重地拍在桌上。
“找到了。”他開口,聲音里帶著一掩飾不住的震驚。
謝奕修的目,立刻投了過去。
賀凌雲從中出一張泛黃的輿圖,平鋪在桌面上。
那是十三年前的舊圖。
“看這里。”他的手指,點在了京城西郊,一片綿延的山脈之中。
“西山獵場深,這里,在十三年前,標注的名稱是——晚照閣。”
晚照閣。
一個頗有詩意的名字。
謝奕修的眼中,閃過一寒芒。
賀凌雲又出另一張輿圖,覆蓋在舊圖之上。這是謀逆案之後的新圖。
“你看,在之後的所有地圖上,這片區域,都了一片空白。”
兩相對比,差異一目了然。
原本標注著晚照閣的位置,在新圖上,變了一片沒有任何標記的普通山林。
仿佛那里,從來就沒有任何建筑。
“我派人去查了。”賀凌咒的聲音得更低。
“這片區域,常年由一支神的衛隊看守,戒備森嚴,方圓十里,不許任何人靠近。”
“這支衛隊,不屬于軍,不屬于京營,甚至不屬于任何已知的軍事編制。”
他抬起頭,看著謝奕修,一字一頓地說道。
“他們,只聽命于皇帝一人。”
“我抓了個外圍的人,撬開了他的。這支衛隊,有個名字。”
“什麼?”謝奕修問。
“龍衛。”
謝奕修的瞳孔,驟然收。
龍衛。
他知道,前世,那是皇帝手中,最神,也最致命的暗棋。
是他用來理所有見不得的事的,一把刀。
前世,他登基之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這支力量收歸己用。
他知道這支衛隊的存在,卻從不知道,他們常年駐守的地方,是為了看守一個人。
一個不存在的區。
一個被囚了十三年的人。
“就是這里了。”
謝奕修看著地圖上那片空白的區域,聲音里滿是寒意。
夜,深了。
東宮的消息,送進了相府。
裴守勤在書房里,看著那張紙條,枯坐了整整一夜。
這是十三年來他離傅常玉最近的一次!
謝奕修真的能找到!
他的眼睛里,十三年來第一次,燃起了某種近乎瘋狂的。
是希,也是毀滅。
因為這一切,都沒能逃過裴守勤的繼室夫人徐氏的眼睛。
嫁裴家這麼多年,裴守勤待,相敬如“冰”。
知道他心里的人,一個死了十三年的人。
可死人,不該有這麼大的能量。
不該讓這個權傾朝野的男人,在深夜里,像個瘋子一樣,時而發笑,時而落淚。
除非……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徐氏心底升起。
早就不聲,私下里派了心腹,去打聽當年那位傅家大小姐的舊事。
要知道,那個人究竟有什麼魔力。
只是的作,快不過裴守勤的眼睛。
沒多久,徐氏就被到了書房。
“你在查什麼?”
裴守勤的聲音,沒有一溫度。
徐氏心中一凜,面上卻故作鎮定:“妾只是聽下人說起些舊事,有些好奇罷了。”
“我的事,不到你來好奇。”裴守勤冷冷地看著。
“管好你的人,管好你的。不該問的,一個字都不要問。”
這番毫不留的警告,刺痛了徐氏。
多年的忍和怨懟,在這一刻,轟然發。
“一個死了十三年的人,你為什麼還是放不下!”尖聲質問,臉上再不見平日的溫婉。
看著裴守勤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心底的那個念頭,終于化作了確信。
向前一步,死死地盯著他,聲音因激而抖。
“不對……你不是放不下。”
“你在找!”
“沒死,對不對!”
裴守勤的臉,瞬間沉到了底。
“夠了。”
“沒夠!”徐氏徹底瘋了,指著自己的心口,嘶吼道。
“裴守勤!你告訴我!你既然那麼,當初為什麼要娶我!”
書房,一片死寂。
裴守勤看著眼前這個歇斯底里的人,眼中最後一面,也消失殆盡。
“我為什麼讓你進門,你不知道嗎?”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非要我,把話說得那麼清楚?”
徐氏臉上的瘋狂,瞬間凝固。
眼中閃過一慌。
“你……你什麼意思?”
裴守勤走到面前,鄙夷的看著。
“徐箏。”他著的全名,聲音里,是徹骨的寒意。
“你敢指天發誓,說子矜,是我的親生兒嗎?”
徐氏的腦子里,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驚恐地後退一步,撞在了後的書架上,發出一聲悶響。
瞪大了眼睛,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一開始。”
裴守勤冷漠地看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讓你進門,是為了讓你照顧窈窈的,讓不至于在一個只有父兄的冰冷府邸里長大。至于子矜,我裴家,不缺一口吃的。”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將徐氏偽裝了十年的面,割得鮮淋漓。
“怎麼?”裴守勤的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現在要和我撕破臉了?難道是……你的相好指使你這麼做的?”
如遭雷擊。
徐氏徹底癱在地,臉上盡失。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自以為是的,的小心翼翼,在丈夫眼里,不過是一場上演了多年的拙劣笑話。
“你管好自己。”裴守勤居高臨下地看著,下了最後的通牒。
“我還能給你,給子矜,留幾分面。你若不想,我隨時可以讓你和你的兒,從相府消失。”
說完,他再不看一眼,一甩袖,徑直走出了書房。
門外。
裴輕窈靠在廊柱的影里,渾冰涼。
原本是擔心父親,想來看看他。
卻沒想到,聽到了這樣一個大。
原來,父親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