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繼母的背叛,知道裴子矜,本不是他的親生兒。
想起這麼多年來,父親對繼母和子矜的冷淡和疏離。
曾以為只是父親子冷。
現在,終于明白了。
可不懂。
以父親的驕傲和子,他怎麼能容忍這樣的背叛?
他為什麼,在明知孩子不是自己的況下,還要讓徐氏進門?
僅僅是為了嗎?
這個理由,說不通。
裴輕窈心中充滿了疑問,穩了穩心神,抬步,想去書房問個究竟。
必須知道,父親到底背負了多。
然而,剛走到書房門口,還沒來得及敲門。
一道火紅的影,就由遠及近,像一陣風似的刮了過來。
“哎呀!我的小窈窈!”
一個清朗又帶著幾分戲謔的男聲響起,接著,整個人就被穿的像團行走的紅繡球似的人給抱住了!
裴輕窈先是一愣,隨即驚喜地抬起頭,看向那雙桃花眼微微上挑的臉。
“小叔!”
“你回來啦?”
來人是裴守勤的胞弟,裴越。
與兄長裴守勤的沉穩持重、嚴于律己截然相反,裴越是個天生玩的子。
他不喜場,不詩書禮法,偏游戲人間,憑著一張顛倒眾生的臉和一張能把死人說活的,活得比誰都逍遙自在。
前些日子留下一封信,便只跑去了南疆。
“放手放手,小叔,要被你勒死了。”裴輕窈笑著拍打他的胳膊。
因著年紀相差不大,在相府,裴越是唯一一個會這樣毫無顧忌地抱著,小窈窈的人。
“死不了。”裴越松開,了的臉蛋,桃花眼上下打量著,嘖嘖稱奇。
“數月不見,我們家小窈窈出落得越發水靈了,這京城里的公子哥兒們,怕是都要為你打破頭了。”
裴輕窈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嗔怪道,“小叔就會拿我取笑。”
“這哪是取笑,這是實話。”裴越瀟灑地一甩袍袖,拉起的手腕就往自己的院子走。
“走走走,先別管你那鐵石心腸的爹了,小叔這次從南疆回來,給你帶了一箱子的寶貝,保準你喜歡。”
裴輕窈的心又沉了下去,但手腕上傳來的溫度和裴越不由分說的熱,讓暫時將那些沉重的在了心底。
也好。
現在腦子很,或許,也需要一點時間來口氣。
裴越的院子,和他的人一樣,熱鬧又雜。
院里擺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有半人高的珊瑚樹,有不出名字的花草,還有一只關在籠子里,正學著人說話的五彩鸚鵡。
“小窈窈,快來看這個!”
裴越獻寶似的打開一個紫檀木箱。
箱子里,琳瑯滿目。
有華流轉的西域琉璃珠,有薄如蟬翼的南疆蝴蝶翅畫,有在暗會發出幽幽藍的東海夜螺,還有一整套用南海黑珍珠打磨的棋子,每一顆都圓潤飽滿,價值連城。
這些,都是他游歷數月,從天南地北搜羅來的新奇玩意兒。
整個京城,也只有他,會把這些萬金難求的珍寶,當哄侄開心的尋常禮。
裴輕窈的心,一點點被這些新奇的寶貝和裴越明朗的笑聲填滿。
那些盤旋在心頭的霾,似乎也被這院子里的驅散了不。
拿起那串琉璃珠,在下轉著,看著它折出七彩的暈,臉上終于出了這幾日來第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
兩人鬧了一陣,最後并肩坐在院子里的廡廊臺階上。
裴越搖著他那把萬年不離的白玉骨扇,看著庭院里的花草,頗為慨地嘆了口氣。
“世事無常啊。”
他側過頭,看著裴輕窈,桃花眼里帶著一探究。
“我這一走數月,回來竟發現,這天都快變了。當初那個窮小子,搖一變,居然了太子。”
他說的,是謝奕修。
裴輕窈著琉璃珠的手,微微一頓。
裴越像是沒看見,繼續打趣道,“我說什麼來著?我們家小窈窈眼就是好,有先見之明。當初追著人家跑,現在好了,這未來的國母之位,定然是跑不了了。”
他促狹地眨了眨眼:“我瞧著,你這張臉,就是天生的國母之相。”
裴輕窈被他說得哭笑不得。
若是從前,或許會紅了臉,反駁幾句。
可現在,經歷了這麼多事,只覺得心累。
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換上了從未有過的嚴肅和沉靜。
轉過頭,認真地看著裴越。
“小叔。”
裴越見神不對,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扇子搖得慢了些。
“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告訴小叔,小叔去把他打斷。”
裴輕窈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終于問出了那個盤旋已久的問題。
“小叔,你知道我父親和徐氏……到底是怎麼回事?”
裴越搖著扇子的手,明顯僵了一下。
他眼神閃爍,不敢與裴輕窈對視,扇子反而搖得更歡了。
試圖用這副吊兒郎當的姿態蒙混過關。
“還能是什麼關系,不就是夫妻關系唄。你爹那個人,古板又無趣,誰跟他做夫妻都倒霉。”
“不是的。”
裴輕窈打斷他。
抬起眼,清凌凌的目看向裴越。
“我已經知道了。”
裴越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知道……知道什麼?”
“裴子矜,”裴輕窈一字一頓,清晰地吐出那個名字。
“不是爹爹的親生兒。”
裴越總是掛著風流笑意的臉,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一種混雜著震驚、尷尬和不知所措的神,在他臉上迅速閃過。
“你……你胡說什麼呢……”他干笑著,聲音里再沒有了底氣。
“你別聽下人嚼舌。”
“我親耳聽到的。”裴輕窈沒有給他任何逃避的機會。
“就在剛才,我聽到了他和徐氏爭吵。”
裴越徹底不說話了。
他收起扇子,低著頭,沉默地看著自己華麗的擺。
挪了挪子,靠得離他更近了一些。
“小叔,從小到大,你就最疼我。”
“大哥總是跟爹爹一條心,二哥又常年在外領兵,爹爹他有太多事瞞著我。在這個家里,我能說心里話的,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