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沉默,讓裴輕窈的心,又高高地懸了起來。
“還不確定。”
他的回答瞬間穩住了飄搖的心緒。
“但,八九不離十。”
這八個字,像一道驚雷,在裴輕窈的腦中轟然炸響。
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只能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著他掌心傳來的、堅實而滾燙的溫度。
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上來,又被死死地了回去。
不能哭。
現在還不能哭。
馬車一路向西,駛出了城門。
風雪,更大了。
馬車最終停在了西山皇家獵場的一偏僻角落。
賀凌雲的影,出現在車窗外。
“殿下,都安排好了。巡山的龍鱗衛,半個時辰,不會靠近這里。”
“嗯。”
謝奕修應了一聲,率先下了車。
他回過,朝車廂里的裴輕窈出手。
裴輕窈將手搭在他的掌心,借著他的力,下了馬車。
腳下,是厚厚的積雪。
眼前,是個山一樣的口!
山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周圍布滿不知名的花草。
像是被世界忘的一個角落,荒涼,又寂靜。
若非親眼所見,誰也無法想象,皇帝竟會將一個人,囚在這樣普通的地方。
“走吧。”
謝奕修牽著,向山里走去。
賀凌雲和楚南,則一左一右,跟在後。
墨珩在口負責警戒。
誰知,一進山,卻另有乾坤!
山中還有座閣樓。
門窗閉,門楣上掛著一塊同樣陳舊的牌匾,約可以辨認出晚照閣三個字。
裴輕窈越接近這里心跳就越快!
還好被謝亦修牽著,不然可能會了吧!
想到娘親十三年來就住在這里,的心都快要呼吸不過來!
“站到我後。”他沉聲道。
裴輕窈依言,退後了兩步。
謝奕修出手,在那面墻壁上,以一種特定的順序和節奏,不輕不重地敲擊了九下。
這是前世,他從一個醉酒的龍鱗衛口中,無意間套出來的暗號。
敲擊聲落下,墻壁,傳來一陣細微的機括轉聲。
接著,那幅山水畫,緩緩向一側移開,出了後面一個黑漆漆的口。
口旁,還有一個不起眼的拉環。
謝奕修的眼神,變得凝重。
拉環之下,連著數道致命的機關。
一旦拉錯,便是萬箭齊發。
他看著那個拉環,腦中回憶著那日,在養心殿,他看見謝詢刻在床沿的詩句!
謝奕修深吸一口氣,出手,握住了那個冰冷的拉環。
按照那句詩的平仄韻律,先是向左轉三下,再向右轉兩下,最後,猛地向下一拉。
一陣沉悶的、巨響,從腳下傳來。
他們面前的地板,竟然從中裂開,緩緩向兩側退去。
一個黑不見底的口,出現在他們面前。
冷、、帶著一腐朽和腥味的空氣,從地底猛地涌了上來,撲面而來。
裴輕窈只覺得渾一冷,下意識地抓了謝奕修的袖。
謝奕修從賀凌雲手中接過一盞防風的燈籠,舉著它,照向那片未知的黑暗。
燈所及,是一條長長的、用青石鋪就的甬道,一路向下,延至地底深。
甬道的盡頭,是一片化不開的濃黑。
仿佛,通向的,是九幽地獄。
謝奕修回頭,看向裴輕窈。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閣樓里,清晰而堅定。
“別怕,我陪你下去。”
他牽著,舉著燈籠,第一個踏上了向下的石階。
甬道很深。
石階似乎沒有盡頭,盤旋著一路向下。
空氣越來越冷,氣凝結在石壁上,匯水珠,滴答落下,在死寂的通道里,激起空的回響。
燈籠的,只能照亮前方數尺的距離。暈之外,是能吞噬一切的濃重黑暗。
裴輕窈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來路。
的世界里,只剩下三樣東西。
前方那團昏黃的,手中那只溫暖的手,和耳邊那沉穩的、屬于謝奕修的腳步聲。
不知走了多久,盤旋的石階終于到了盡頭。
眼前,是一條筆直的、不見底的通道。
墻壁是用巨大的青石整齊砌,石間嚴合,看得出建造者的用心。腳下的路面很平整,沒有一雜草。
這里,不像是一個被廢棄的道,更像是一條常有人維護的通路。
他們沉默地走著。
腳步聲,是這里唯一的聲音。
裴輕窈的心,跳得又快又沉。每向前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
不知道走了一炷香,還是一個時辰。
當謝奕修的腳步停下時,裴輕窈才猛地回過神。
他們到了一面墻前。
路的盡頭,是一堵墻。
一堵完整的,由一整塊巨大青石板制的,天無的石墻。
裴輕窈的心,沉了下去。
難道,是死路?
謝奕修卻沒有毫意外。
他松開的手,將燈籠遞給,自己則走到石墻前,出手,在冰冷的石面上仔細索。
他的手指,緩緩移,像是在尋找一個不為人知的。
終于,他在石墻右側下方,一毫不起眼的位置,停了下來。
那里,有一個比周圍石面,略微凹陷下去的掌印。
謝奕修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手掌,穩穩地按了上去。
沒有驚天地的聲響。
只聽一陣低沉的機括聲,從石墻部傳來。
那堵巨大的石墻,竟然從中間裂開一道隙,緩緩地,向兩側退去。
一與甬道中完全不同的氣息,從門後泄出來。
不是冷和。
而是一種溫暖的,帶著淡淡檀香的干燥空氣。
門,徹底打開了。
門後,不是想象中的地牢,也不是仄的石室。
而是一片,璀璨的。
和的芒,從門後傾瀉而出,將兩人籠罩。
裴輕窈下意識地抬手,遮住了眼睛。
當慢慢放下手,適應了眼前的亮時,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門後,哪里是什麼地宮。
分明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目所及,是雕梁畫棟,是描金立柱。地上鋪著打磨得可鑒人的金磚,穹頂上鑲嵌著數十顆碩大的夜明珠,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