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我打,是因為不孝!不知廉恥!的母親,剛被你謝家的人害死,就迫不及待和你這個仇人的兒子,糾纏不清!”
這些話,像一把一把的刀子,捅在裴輕窈的心上。
再也撐不住,眼淚決堤而下。
掀開被子,不顧虛弱的,翻下床,直直地跪在地上。
“父親……”
哭著,不停搖頭。
“沒有,不是這樣的……”
謝奕修的心,疼得快要碎了。
他俯,要去扶。
“窈窈,起來。”
他又轉向裴守勤,聲音冷得像冰。
“有什麼,你沖我來,別為難!”
可裴輕窈,卻倔強地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看著自己的父親,那個從小到大,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對說的父親。
如今,卻用最惡毒的言語,來揣測,傷害。
知道他很痛。
可,也很痛。
謝奕修看著單薄的抖的背影,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
他不再去扶。
而是起袍,在旁,緩緩地跪了下去。
裴輕窈猛地,轉過頭,看著他。
“你干什麼?你起來!”
他可是太子!
他怎麼能……
謝奕修沒有看,他的目直直地向裴守勤。
這一刻,他不是大梁的太子。
他只是一個著裴輕窈,并愿意為承擔一切的男人。
“我父皇犯下的罪,你要算,可以都算在我的頭上。”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窈窈,我娶定了。”
“你敢!”裴守勤暴怒。
“謝奕修!”裴輕窈急了,拉住他的袖。
“你別再刺激父親了!你快走!”
低聲音,帶著哭腔。
“你是太子,你跪在這里,像什麼話!”
“說得沒錯。”
一道清越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跪在一個臣子的家里,的確不像話。”
著一素服的裴越,緩緩走了進來。
他的後,跟著同樣面凝重的裴行簡。
裴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兩個人,又看了看怒發沖冠的裴守勤。
他什麼也沒說,徑直走到謝奕修面前,手將他扶起來。
“殿下,請起。”
另一邊,裴行簡也走過去,將自己的妹妹,從冰冷的地上扶起來,護在後。
裴越站直子,看向自己的大哥。
他臉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凈。
那張向來玩世不恭的臉上,此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面無表。
“大哥。”
他開口,聲音平淡,卻帶著嚴肅。
“我知道,大嫂離世,你傷心絕。”
“但你,對兩個小輩,如此相。”
“就是你的不對了。”
裴越的聲音不重,卻像一塊巨石砸在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浪。
裴守勤猛地轉頭,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自己的弟。
“你還是個孩子,你懂什麼!”他怒吼,聲音嘶啞。
“我是不懂。”裴越迎上他的目,毫不退讓。
他上前一步,聲音也陡然拔高,帶著前所未有的凜冽寒意。
“我只知道,他是大梁的太子!你讓他跪在裴家,跪在你的面前!這要是傳出去,史臺那幫人,能用唾沫,把你活活淹死!用奏章把裴家的門楣都給埋了!”
“大哥,你到底想干什麼?”
“大嫂離世,你傷心絕,我們都理解。可你是要讓整個裴家,都給陪葬?”
“要我死?要阿簡死?要你這個哭得快要斷氣的兒,也跟著你一起死嗎!”
一連串的質問,像連珠炮,字字句句都砸在裴守勤的心上。
“上一輩的恩怨,你為什麼要牽連到小輩上!你心里比誰都清楚,謝奕修和這件事,沒有半點關系!”
“你現在,敢指著他的鼻子罵,敢手打窈窈,不就是仗著,他心里有窈窈,他不會對裴家怎麼樣嗎!”
裴越步步,最後,他走到裴守勤的面前,猛地湊到他的耳邊。
他的聲音,得極低。
“但你莫要忘了。”
“太子,亦是未來的天子。”
“你今日,如此折辱他。將來,你就不怕他是第二個謝循嗎?”
“想想窈窈。”
最後四個字,像一把淬了冰的錐子,狠狠地扎進裴守勤的心臟。
第二個謝循。
他僵住。
全的,仿佛在這一刻都凝固了。
他緩緩地,轉過頭,看向哭得渾抖的兒,看向站在一旁滿眼悲痛的大兒子。
剛剛被他親手打過的臉。
他在做什麼?
他把對謝循的恨,對自己的無能的恨,全都發泄在這兩個孩子上。
“我……”他張了張,嚨里,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最後,看了一眼,被兒子護在後的兒。
他猛地一甩袖,什麼也沒說,轉,踉蹌著離開了這個地方。
腳步聲,遠了。
屋子里,只剩下抑的泣聲。
裴輕窈激地看向裴越。
“小叔……”
裴越臉上的冰冷瞬間融化,換上了一貫的心疼與無奈。
他嘆了口氣,走到謝奕修面前,像模像樣地拱了拱手。
“殿下,我大哥他悲傷過度,方才多有得罪,還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謝奕修的目,從未離開過裴輕窈。
他看著臉上的指痕,心像是被刀割一樣。
“我在意的,從始至終,只有窈窈一個人。”
他開口,聲音沙啞。
“裴越,你不用擔心。”
裴越松了口氣。
聽這意思,將來不會對裴家出手了。
這時,一直沉默的裴行簡,也開了口。
他對謝奕修,拱了拱手,聲音同樣疲憊。
“殿下,窈窈,了太多的刺激。您看……”
他頓了頓,才艱難地說下去。
“還請殿下,先回吧。其他的事,等……等辦完母親的喪事,再說。”
這是一個合合理的逐客令。
謝奕修看向裴輕窈。
他想聽的意思。
他想陪著!
裴輕窈抬起頭,對上他的目。
那雙曾經盛滿了星辰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片空的哀求。
也在讓他走。
謝奕修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他不該。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他朝,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