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是不是”,裴越是側著頭,對著自己大哥裴守勤說的。
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合合理。
既給了皇帝臺階下,又全了丞相府的面子。
謝奕修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裴守勤聞言,中的那滔天怒火,瞬間泄了大半。
他本就是想爭一口氣,不愿兒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困在宮里。
裴越這番話,卻說的他啞口無言,進退不是!
他冷哼了一聲,將頭扭到一邊,算是默認了。
謝奕修見狀,哪里還顧得上什麼帝王儀態,心中狂喜,立刻對著裴守勤深深地躬一揖,聲音洪亮而真誠。
“多謝岳父全!”
“哼!”
裴守勤又是一聲冷哼,心里縱有萬般不愿,可事已至此,木已舟。
這小子如今是皇帝,圣旨已下,天下皆知,現在連岳父都上了,他還怎麼拒絕?
再看兒那雙亮晶晶的杏眼,正地著自己,他還能說什麼?
只能在心里把這個拐走了自家寶貝疙瘩的臭小子,罵了個千百遍。
裴輕窈看著謝奕修那副迫不及待岳父的傻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如春風拂過冰面,滿室皆春。
于是,裴輕窈就這麼在萬眾矚目之下,被爹和哥哥,浩浩地從皇宮里接回了丞相府。
回府待嫁的日子,過得簡直比還甜。
之前的虧欠仿佛要在這一世加倍補償回來。
謝奕修這個新上任的皇帝,幾乎把勤政殿當了擺設,三天兩頭地往丞相府跑。
今日送來東海的夜明珠,明日送來西域的雪狐裘,後日又不知道從哪里尋來失傳的話本孤本,地捧到面前,討好地看著。
搞得整個丞相府的下人,見了當今圣上,都從一開始的戰戰兢兢,變了現在的習以為常。
終于,連一向穩重的裴守勤都不了了。
這日,他黑著一張臉,將裴輕窈到書房。
“窈窈啊,”裴相國著發疼的眉心,一臉的生無可。
“你跟……跟陛下說說,讓他好歹收斂一點!”
“怎麼了爹爹?”裴輕窈正嗑著謝奕修剛派人送來的松子,一臉無辜。
“怎麼了?”裴守勤的聲調都高了八度。
“史臺那幫老頑固,天天在朝上參我!說我裴守勤恃寵而驕,挾兒以令天子,蠱君心,讓陛下荒于朝政!我這張老臉,都快被他們給說爛了!”
裴輕窈看著自家爹爹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樣,笑得前俯後仰。
“好好好,”好不容易止住笑。
“爹爹放心,兒待會兒就跟他說。”
除了恨不得天天黏在邊的謝奕修,另外兩個人也沒閑著。
的表哥傅承安,幾乎是掐著點兒在謝奕修離開後就登門。
他不像謝奕修那般張揚,每次都只是帶些金陵特的小食,或是幾本有趣的游記,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溫和地陪聊上一個時辰。
而陸景殊,更是直接。
今日從城外獵了只兔子,提溜著就送了過來,說是給補子。
明日又不知從哪個旮旯里,淘來一個會學人說話的八哥,逗得哈哈大笑。
裴輕窈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掉進了福窩里。
前世求而不得的,今生全都唾手可得。
由衷地覺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簡直就是為量定做的。
然而,有人歡喜,就有人愁。
寧公主就是那個最愁的人。
這日,又一陣風似的刮進了裴輕窈的院子,一屁坐在邊的榻上,滿臉都寫著“郁悶”兩個字。
“窈窈!我快煩死了!”
裴輕窈遞給一塊雲片糕,好笑地問:“這是怎麼了,我尊貴的公主殿下?”
“還能怎麼著!”寧公主狠狠地咬了一口糕點。
“因為國喪,我的婚事又耽擱了!”
裴輕窈這才想起來,寧原本與賀凌雲的婚期就在眼前,結果被娘親的事那麼一攪和,往後推了推。
誰知這一推,就直接撞上了先帝駕崩。
“父皇……這一走,”寧公主掰著手指頭算,一張俏臉皺了苦瓜。
“按規矩,我為公主,得為他守孝三年!我的天爺!等我能親的時候,都快老公主了!”
哀嚎一聲,直接倒在了榻上,用團扇蓋住臉,一副不想活了的樣子。
看著好友這般模樣,裴輕窈在心里默默說了一聲抱歉。
不過,看著寧公主這生龍活虎的樣子,想來也只是一時郁悶。
畢竟,比起前世那些真真切切的生離死別。
這三年的等待,又算得了什麼呢?
窗外正好,微風和煦。
裴輕窈拿起一顆晶瑩剔的葡萄,放進里。
真甜。
這一世,真好。
裴輕窈正歪在窗邊的榻上,手里捧著一本謝奕修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搜羅來的話本孤本,看得津津有味。
紫蘇在一旁為剝著晶瑩剔-的葡萄,而阿碧則小心翼翼地將一匹又一匹華流轉的雲錦在面前展開,供挑選大婚時的料。
“小姐,您看這匹天水碧的如何?襯得您勝雪,最是清麗。”阿碧的聲音帶著笑意。
裴輕窈的目從話本上挪開,懶洋洋地瞥了一眼,小巧的鼻尖微微皺起。
“唔,是好看,可太素凈了些。我要最鮮亮,最奪目的那種!”
的人生重來一回,自然要活得熱烈又張揚。
“那就這匹海棠紅的!”紫蘇將一顆去了皮的葡萄喂到邊,指著其中一匹料子。
“小姐穿紅最好看,像畫里走出來的神仙妃子,保準把陛下的魂兒都勾走!”
“就你話多!”裴輕窈嗔了一眼,角卻忍不住彎了起來,那雙明亮的杏眼,像是盛滿了碎的星。
就在這一片溫馨和樂之中,院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管家福伯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一張老臉上滿是驚疑不定的神,聲音都有些發。
“小姐!宮里來人了,傳了陛下的口信,說是太皇太後駕回宮,陛下這幾日都來不了,但是讓您安心備嫁!”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