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都落在那個站在大殿中央的上。
說什麼?
同意?
同意在大婚前,讓皇帝冊封另一個人為貴妃?
同意自己未來的夫君,在迎娶之前,先許諾給別人一份榮寵?
這……這還是那個傳聞中霸道驕縱,恨不得將謝奕修拴在腰帶上的裴家大小姐嗎?
謝奕修盯著裴輕窈。
怎麼會同意?
那個前世寧愿服毒自盡,也不愿看他迎娶新人,那個會因為他多看了別的子一眼就大發雷霆。
那個追在他後,將一顆心毫無保留地捧給他的小傻瓜……怎麼會如此輕易地,就將他推給別人?
裴守勤,此刻更是一臉迷!
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兒,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窈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而座之上的太皇太後,在短暫的錯愕之後,角緩緩勾起一抹得逞的,淬著毒的笑意。
好,真是太好了!
本以為還要再費一番口舌,甚至要與皇帝撕破臉皮,沒想到,這個最大的障礙,竟然自己投降了!
輕蔑地瞥了一眼裴輕窈,心中冷笑。
到底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被這陣仗一嚇,就什麼都忘了。
也好,省了不力氣。
沈玉如更是垂下眼簾,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狂喜。
弱地站在那里,仿佛一朵不勝風雨的花,可那微微抖的指尖,卻暴了心的激。
裴輕窈,你終究還是鬥不過我的!
大殿之上,眾生百態。
而裴輕窈,卻像是沒有看到任何人,的目穿過人群,只落在座上那個臉鐵青的男人上。
看到了他眼中的風暴,看到了他的傷與憤怒。
可不能退。
今日之局,退一步,便是萬丈懸崖。
“很好。”座之上,謝奕修終于開口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比千年玄冰還要冷。
話音未落,他猛地站起。
“擺駕!”
他看也未看底下眾人一眼,只丟下這冰冷的兩個字,便拂袖而去。
整個太和殿的溫度,仿佛都隨著他的離開,驟降了十幾度。
“哎,皇帝這是做什麼!”太皇太後見狀,不滿地蹙起了眉,對著旁的五皇子謝泊辭低聲斥責道。
“一點兒帝君的風范都沒有!果然是在民間長大的,不知規矩,沉不住氣!”
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周圍的幾位重臣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心中一凜,越發覺得今夜這趟鴻門宴,水深得可怕。
宴會,就以這樣一種詭異而尷尬的方式,不歡而散。
賓客們揣著滿腹心思,悄然離席,誰也不敢多言一句。
裴輕窈被父親和兄長護在中間,走出了太和殿。
夜風襲來,也吹散了臉上最後一。
“窈窈,你……”裴守勤看著兒蒼白的臉,終是嘆了口氣,滿腔的疑問與責備,都化作了心疼。
“爹爹,大哥,你們信我。”裴輕窈的聲音有些發,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就在這時,一道頎長的影擋在了他們面前。
是墨珩。
他面無表,對著裴守勤和裴行簡躬行了一禮,聲音平板無波:“相爺,大公子。陛下有請,請裴小姐往養心殿一敘。”
“陛下?”裴行簡上前一步,將妹妹護在後,神不善。
“陛下此刻緒不穩,有何事不能明日早朝再議?小妹今日了驚嚇,需得回府好生歇息。”
墨珩卻不為所,只是重復道,“陛下有請。”
那態度,強得不容拒絕。
裴守冷勤深深地看了一眼養心殿的方向,那里的燈火明明亮如白晝,卻著一說不出的森冷。
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又轉向兒,聲道:“去吧,將話說清楚。無論如何,爹爹都在。”
“嗯。”裴輕窈點了點頭,將手從兄長手中出,跟著墨珩走了!
養心殿,所有宮人都被遣了出去,空曠的大殿里只燃著幾盞宮燈,線昏暗,將殿中陳設的影子拉得又長又詭異。
空氣中,彌漫著謝奕修慣用的雪松香,清冽冷峻,此刻卻帶著一山雨來的迫。
裴輕窈提著擺,緩緩走了進去。
殿無人。
心中一,正要開口,忽然,一雙鐵臂從後猛地環了上來,將錮在一個冰冷而堅的懷里。
力道之大,勒得幾乎不過氣來。
“唔……”
悉的雪松香瞬間將包裹。
謝奕修的下抵在的頸窩,滾燙的呼吸噴灑在敏銳的上,激起一陣戰栗。
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委屈和後怕。
“為什麼要同意?”
“裴輕窈,你為什麼要同意?”
他一遍遍地問著,手臂越收越,仿佛要將進自己的骨里。
“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最後這一句,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裴輕窈的心上。
又不要我了。
前世的記憶如水般涌來,那個在大婚之夜,捧著他嫌丑的平安穗,吞下毒藥的自己。
那個在東宮偏殿里,日漸消瘦,最終化為一縷孤魂的自己。
是,先放開了他的手。
原來,那竟了他心中最深的恐懼。
裴輕窈鼻尖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強忍住淚意,抬手覆上他箍在自己腰間的手,輕輕拍了拍。
“傻子。”
的聲音帶著一笑意,一無奈,還有一濃得化不開的心疼。
“我怎麼會不要你。”
懷抱著的軀明顯一僵。
裴輕窈趁機轉過,掙了他的懷抱。
昏暗的線下,俊的臉上,竟是一片慘白,眸赤紅,里面是從未見過的脆弱與無助。
“你……”
他似乎想說什麼,卻被裴輕窈出食指,輕輕地點在了上。
“噓,聽我說。”
裴輕窈拉著他僵的手,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下。
拿起桌上早已涼的茶,倒掉,又為他重新續上一杯熱的,親手遞到他邊。
謝奕修怔怔地看著,像個提線木偶一般,任由擺布。
“上一世,”裴輕窈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開口。
“太皇太後,可曾從五臺山回來?”
謝奕修一愣,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