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直到他為裴家翻案,君臨天下數年,那位名義上的皇祖母,也依舊在五臺山清修,不問世事。
“那不就是了。”裴輕窈將茶杯塞進他手里,語氣篤定。
“這一世,所有的事都變了。回來了,還帶著五皇子。從回京那一刻起,就針對我,針對裴家!”
他沉默著,眸卻漸漸沉了下來。
“我知道,事肯定沒有那麼簡單。”
“沒錯!”裴輕窈打了個響指。
“回來,一定有更大的圖謀。今晚在太和殿,當眾辱我,你納沈玉如為妃,你以為的目的,真的只是為了塞個人進後宮,惡心我們一下嗎?”
“不。是想借此試探我的底線,離間你和我們裴家的關系,同時,也是在向滿朝文武宣告,沈家的勢力,回來了。”
謝奕修聽見的分析,不贊賞地看著。
“我之前也是一時慌,沒有理出頭緒。可當我爹爹跪下的那一刻,我就想明白了。”
頓了頓,微微前傾。
“既然心積慮地設下一個局,想讓我們往里跳,那我們……何不將計就計,了的局,又何妨?”
謝奕修的瞳孔猛地一。
“你要的局?”
“對!”裴輕窈的眼中閃爍著狡黠的。
“不是想讓沈玉如進宮嗎?我同意,讓進!我倒要看看,們究竟想唱一出什麼大戲!只有把放在眼皮子底下,我們才能知道,背後的人是誰,們的最終目的,又是什麼!”
聽完的話,謝奕修久久沒有言語。
他看著眼前這個眉飛舞,分析得頭頭是道的小姑娘,心中百集。
不再是前世那個只會跟在他後,哭哭啼啼的小廢了。
長大了,學會了思考,學會了謀略。
他本該高興的。
可……
他沉聲開口,打斷了的興,“在你開口之前,我已經想好了應對的法子。我可以陪演戲,可以暫時退讓,但這一切,絕不代表……要讓沈玉如踏後宮!”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
“我答應過你,此生,後宮唯你一人。這句話,我不會收回。”
裴輕窈的心,像是被溫泉水浸泡過一般,又暖又。
“我知道你的心意。”握住他冰冷的手。
“謝奕修,你聽我說。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的心。只要你的心里有我,就算這後宮佳麗三千,鶯鶯燕燕,又何妨?”
這是的真心話。
重生一世,早已不是那個被沖昏頭腦的小姑娘了。
要的,是與他并肩而立,是護住裴家,是與他共這萬里江山。
區區一個沈玉如,還沒放在眼里。
然而,的話音剛落,就見謝奕修的臉瞬間又難看了幾分。
“那也不行!”他想也不想,言辭激烈地拒絕了。
那模樣,活像一只被踩了尾的貓。
“為什麼?”裴輕窈有些不解。
只見謝奕修別扭地別過臉,耳泛起一可疑的紅暈,里卻蹦出一句嫌棄至極的話。
“我不喜聒噪,尤其是人。”
後宮里多一個人,每天在他耳邊嗡嗡嗡的,他想想都要瘋了。
裴輕窈:“……”
先是一愣,隨即,那雙漂亮的杏眼危險地瞇了起來。
緩緩地,一字一頓地重復道,“不、喜、聒、噪?”
謝奕修還沒意識到危險的降臨,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嗯,太吵。”
裴輕窈忽然笑了。
那笑容,明艷不可方,卻讓謝奕修背脊一涼,莫名地覺到了一殺氣。
“呵。”發出一聲冷笑,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原來如此啊,謝奕修。”
“鬧了半天,你以前那麼討厭我,就是因為嫌我聒噪,是不是?”
“跟在你屁後面,給你送湯送水送點心,噓寒問暖,在你眼里,就是聒噪?”
“還是個……連你名字都會寫錯的,聒噪的笨蛋?”
每說一句,就往前湊近一分,那雙水汪汪的杏眼里,燃著兩簇小火苗。
謝奕修:“……”
完了。
說錯話了。
看著小姑娘一副要跟他翻舊賬,算總賬的架勢,剛剛還渾散發著帝王威的九五之尊,瞬間慌了手腳。
“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急忙手去拉的手,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討好和笨拙。
“窈窈,你聽我解釋,我說的不是你……”
“不是我?那是誰?”裴輕窈一把拍開他的手,挑眉道。
“你邊除了我,還有哪個人那麼聒噪過?哦,我知道了,是沈玉如。不聒噪,溫嫻靜,知書達理,最合你的心意了,是吧?”
“不是!”謝奕修急得俊臉都漲紅了。
“我跟不!”
“那你就是嫌我聒噪!”
“我沒有!”
“你就有!”
“我……”
謝奕修看著眼前這個不依不饒,甚至眼圈都開始泛紅的小姑娘,徹底沒轍了。
他一把將拉進懷里,抱住,下蹭著的發頂,聲音又又無奈,帶著一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寵溺。
“好好好,是我聒噪,是我說錯話了,行不行?”
“窈窈,別生氣了。以前……以前是我眼瞎,是我混蛋。”
“你不是草包,你是我的命。”
他笨拙地哄著,那些平日里絕不可能說出口的麻話,此刻像是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懷里的人,先是僵著,隨即,肩膀開始微微聳。
謝奕修心中一,以為哭了,連忙要去看。
“噗嗤——”
一聲輕笑,從他懷里傳了出來。
裴輕窈抬起頭,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上,哪有半分淚痕,分明是滿滿的笑意。
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上親了一下。
“這還差不多。”
謝奕修愣在原地,著被親過的地方,看著狡黠得意的笑臉,終于明白過來。
自己這是……被給耍了?
養心殿,昏黃的燈火下,方才還劍拔弩張的氣氛早已煙消雲散。
只剩下年輕的帝王,無奈又縱容地低聲笑著。
慈寧宮。
殿燃著上好的龍涎香。
沈玉如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