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裴家愿意,振臂一呼,這大梁的江山,隨時都能易主!
前世,父親正是因為手握重權,又剛正不阿,不懂得向皇權低頭,才會被政敵抓住把柄,被那個多疑的皇帝忌憚,最終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這一世,歷史的軌跡似乎發生了偏移,可裴家手握的權柄,卻比前世有過之而無不及!
父親依舊是丞相,大哥如今更是了林軍統領,守衛著整個皇城!
現在,二哥又要帶著赫赫戰功回來了!
這……這不是明晃晃地把刀柄遞到別人的手里,告訴他們快來構陷我們裴家謀反嗎?
尤其是……如今宮里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和沈家,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可以扳倒裴家的絕佳機會!
一想到這里,裴輕窈就有點恐懼。
不能讓前世的悲劇重演!
“謝奕修……”裴輕窈猛地回過神,反手抓住他的手。。
的聲音帶著一抖:“二哥……二哥他還是別回來了吧?”
謝奕修的眸微微一瞇,他清晰地捕捉到了眼底那轉瞬即逝的驚恐。
究竟,在怕什麼?
“為什麼?”他的聲音沉了下來。
“他是大梁的功臣,凱旋回朝,接封賞,是天經地義。”
“可是……”裴輕窈咬著下,臉上盡失。
“可是你想想,我爹是丞相,我大哥是林軍統領,現在我二哥又手握重兵……謝奕修,自古以來,帝王最忌諱的,不就是外戚干政,權臣當道嗎?”
“我們裴家現在,太扎眼了!”
“太皇太後……不會放過我們的!”
終于將心中最深的恐懼說了出來。
謝奕修深深地看著,眸復雜。
他知道聰明,卻不知道的聰慧之下,還藏著這樣一份對時局若觀火的敏銳。
或者說,是……恐懼。
他手將攬懷中,輕輕拍著的背,聲音放了些許,帶著安人心的力量。
“別怕,有我在。”
裴輕窈靠在他的膛上。
可是……還不夠。
緩緩地從他懷里抬起頭,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與嚴肅。
一字一頓,清晰地問道:
“謝奕修,我問你。等我二哥回京,你會……收繳他的兵權嗎?”
這個問題,瞬間劃破了兩人之間溫脈脈的氛圍。
不再是人間的私語,而是臣子對君王的試探。
是裴家,在為手握重兵的兄長,探問一條前路。
謝奕修沒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看著,幽深的眸里,緒翻涌,晦暗不明。
有疼惜,有無奈,也有一閃而過的……帝王威儀。
他知道,的這個問題,問的不僅僅是裴堯臣。
問的,是他們之間那份尚未穩固的信任。
問的,是他這個新君,究竟能不能容得下功高震主的裴家。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所以,你還是不信我嗎?”
抬眼,撞進他那雙盛滿了失與痛楚的眼眸里,心臟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想說不是的,信他,比信這世上任何人都信。
可前世那滿門淋淋的場景,是刻在骨子里的噩夢,是午夜夢回時永遠無法掙的枷鎖。
張了張,嚨卻干得發不出聲音。
最終,只能垂下眼睫,掩去了眸中翻涌的萬千緒。
“謝奕修,”低聲喚他,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疲憊與無奈。
“時移事遷,你……現在是皇帝了。”
不再是那個寄人籬下、需要與我父親合作才能在京中立足的清冷公子。
你是九五之尊,是手握天下人生殺大權的君王。
君王,考慮的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信任,而是整個江山的穩固。
“我不怪你。”補充道,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
“帝王心,本就該如此。”
以為自己這番諒的話,能讓他好些。
誰知,謝奕修聽完,眸卻驟然沉了下去。
他猛地收手臂,將更地扣在懷里,力道大得幾乎要將的骨頭碎。
“裴輕窈!”他幾乎是咬著牙念出的名字。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種為了皇位,會毫不猶豫對你裴家下手的冷君王嗎?”
“重生一世,我想要的,都會靠我自己得到!”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睥睨天下的霸道。
“我說過會護著你,護著整個裴家,這不是一句空口虛言!”
知道,他生氣了。
是真的了怒。
這個男人,即便是前世被那般死纏爛打,也最多是冷漠疏離,從未真正對發過火。
可這一刻,能清晰地到他膛里那顆心臟因憤怒而劇烈地跳著。
“可是……你不想,不代表別人也這麼想!”裴輕窈急切地辯解,仰起頭,固執地對上他噴火的眸子。
“功高震主,樹大招風!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等二哥回來,我會勸他主上繳兵權,在京中做一個富貴閑人!”
“夠了!”
謝奕修猛地打斷。
他松開,站起,居高臨下地俯視著。
“你就是不信我。”他一字一頓,與其說是在質問,不如說是在陳述一個讓他心寒徹骨的事實。
“從你決定用那種自傷八百的方式,也要將沈玉如送進後宮,我就知道。”
他提起沈玉如,裴輕窈的心又是一刺。
當初太皇太後婚,知道謝奕修羽翼未,不想讓他與太皇太後正面沖突,便想出這個法子。
那是能想到的,唯一不連累他,又能解決問題的辦法。
可在他看來,那竟也是……不信任他的一種表現嗎?
總是習慣地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問題,去保護想保護的人。
卻忘了問他,他能不能理好。
忘了,他早已不是前世那個制于人的太子,而是今生說一不二的帝王。
看著謝奕修抿的薄和那雙寫滿失的眼。
裴輕窈的心里漫上無邊的酸與委屈。
緩緩站起,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出手,拉住他冰冷的袖,放了聲音。
“你別生氣……”仰著小臉看他,杏眼里水瀲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