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之責,本是鎮守一方,如今他竟以剿匪不力為由,想調回京城福?
這簡直是天下之大稽!
更是對皇權的公然挑釁!
一時間,殿氣氛凝滯到了極點。
謝泊辭臉上的笑容都有些掛不住了。
這和他提前得到的消息怎麼都不一樣,這靖北王要干什麼?
腦子是不是壞了!
裴守勤面沉如水。
他端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眼眸深,閃過一冷厲。
這兩個老東西,一唱一和,一個哭窮要錢,一個推責任想回京。
分明是聯合起來,試探新君的底線!
所有人的目,都匯集到了那高高在上的龍椅。
謝奕修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他甚至還慢條斯理地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他并未看底下那兩位慷慨陳詞的藩王。
反而將目投向了末座的永安王。
永安王是三位藩王中最年輕的一位,也是先帝最小的弟弟,論輩分,還是謝奕修的皇叔。
“永安王叔,此番一路舟車勞頓,可還習慣?”
謝奕修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了每個人的耳中。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將淮南王和靖北王的表演打斷。
他們就像是兩個在臺上唱念做打的戲子,演得正起勁,卻被臺下最有分量的看客直接無視了。那份尷尬與難堪,幾乎要從臉上溢出來。
永安王顯然沒料到皇帝會突然點他的名。
他愣了一下,隨即站起,臉上帶著幾分桀驁不馴的笑意。
“托陛下洪福,臣一切都好。”
謝奕修狀似無意地點頭:“不知永安王叔可有什麼要說的,不如今天一起說了吧!”
永安王一聽,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謝奕修,毫無臣子該有的恭敬。
反而充滿了審視與挑釁。
“既然陛下這麼說了,那臣也只要仗義執言!只是……”他話鋒一轉,帶著幾分酒意的放肆。
“臣有一事不明,憋在心里許久了,今日鬥膽,想請教一下陛下!”
謝奕修放下茶杯,抬起眼,靜靜地看著他,仿佛在等待著他的下文。
“但說無妨。”
永安王冷笑一聲,聲音響徹整個太和殿!
“先帝……駕崩得太過突然!”
“臣聽聞,先帝賓天之時,邊竟無一位皇子、一位侍在側!偌大宮殿,竟是空無一人!”
他往前踏出一步,目鎖住龍椅上的謝奕修。
“陛下流落民間十數年,一朝回宮,先帝便猝然長逝!接著,您便以雷霆之勢登基為帝!”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每一個字都像是驚雷,在眾人耳邊炸響!
“天下悠悠之口,誰人不好奇?誰人不好疑?”
“誰能證明,陛下的皇位……來得名正言順?”
“誰又能說……這不是一場——”
“謀朝篡位呢?”
最後四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整個太和殿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
所有人都被這句誅心之言駭得魂飛魄散!
瘋了!
這個永安王,簡直是瘋了!
他怎麼敢在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的面,公然質疑新帝繼位的合法!
這與當面指著皇帝的鼻子罵他是臣賊子,有何區別?
淮南王和靖北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臉慘白。
他們只是想給新帝一個下馬威,為自己多爭取些利益,可沒想過要跟著永安王一起造反啊!
“王爺!慎言!”謝泊辭忽然厲聲喝道。
那句大逆不道的話,已經說出了口。
無數道驚懼、駭然、難以置信的目,齊刷刷地投向了龍椅之上的謝奕修。
只見年輕的帝王緩緩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沒有暴怒,沒有斥責。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殿中那個滿臉漲紅、狀若癲狂的永安王。
然後出一個極淡,極冷的笑容。
像寒冬臘月里,凝在刀鋒上的一抹霜雪。
“永安王叔,”他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
“你說完了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緩步走下階。
眾人只覺得呼吸一窒,連頭都不敢抬。
謝奕修走到永安王面前,停下腳步。
他比永安王高出半個頭,此刻微微垂眸,看著對方因激和酒而充的眼睛。
狹長的眸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墨,幽冷,沉寂。
坐在父親側的裴輕窈,一顆心驟然提到了嗓子眼。
別人或許只看到了新帝的震怒,但看得分明。
謝奕修那只垂在側的手,大拇指正一下一下,緩慢地著食指的指節。
這個作……
前世,每當他了真怒,起了殺心,便會不自覺地做出這個作。
接著,便會是雷霆萬鈞的手段,流河的下場。
他想殺了永安王!
就在這里,就在這太和殿之上!
裴輕窈的手指猛地攥了袖,幾乎要忍不住站起來。
不怕謝奕修殺人,怕的是,他在這般境下手,會落人口實,會給他本就不穩的皇位,帶來更大的!
一只溫熱而有力的手,卻在這時覆上了的手背,輕輕按住了。
裴輕窈一怔,側頭看去,對上了父親裴守勤的眼眸。
那眼神里沒有半分慌,只有沉穩與安。
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稍安勿躁。
是了,這是他的戰場。
現在能做的,不是沖地沖上去,而是相信他,靜觀其變。
裴輕窈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重新坐穩。
只是眼里滿是揮之不去的擔憂。
此時謝奕修沒有理會已經嚇得面如土的永安王。
而是轉向了淮南王與靖北王。
“兩位王叔,你們也是這個意思?”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轟然在了淮南王和靖北王的心頭!
他們本是想跟著永安王起哄,給新帝施,撈些好。
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永安王這個蠢貨,竟敢直接捅破天,把謀朝篡位這四個字給吼了出來!
淮南王的臉抖了抖,冷汗順著額角落,他連忙躬,聲音都帶了音:“陛、陛下息怒!臣……臣絕無此意啊!永安王弟他……他是喝多了,酒後胡言,當不得真,當不得真啊!”
靖北王噗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臣對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鑒!請陛下明察!”
他們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