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的兵權,是護國之劍,不能輕易出。但如果……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看向裴輕窈,語氣無比鄭重。
“如果我這林軍統領的帽,了窈窈你通往後位的阻礙,那大哥摘了便是。”
“區區一個四品,換我妹妹一世安穩,這筆買賣,劃算得很。”
一個說要出兵權,一個說可以辭。
裴輕窈再也忍不住,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
前世,沉浸在自己的悲苦里,從未真正看清過,的後,一直站著這樣、護的家人。
他們愿意為了,舍棄自己最珍視的東西。
而呢?
上一世回報給他們的,卻是滿門抄斬的悲劇。
“不……”哽咽著,用力地搖著頭。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抬起淚眼婆娑的臉,看著兩位兄長,一字一句,說的無比清晰:“我嫁給陛下,不是為了讓你們為我犧牲的!大哥的位,二哥的兵權,都是你們憑本事得來的,誰也奪不走!”
“以前,是你們保護我。從今往後,”深吸一口氣,抹去臉上的淚水。
“換我來保護你們,保護父親,保護我們裴家!”
不會再讓前世的悲劇重演!
絕不!
書房,燭火搖曳,窗外天大亮。
裴守勤此刻威嚴的臉上,線條卻不知不覺和了下來。
他看著自己三個團結一心的兒,眼中竟泛起了一意。
他這一生,汲汲營營,居高位,如履薄冰。
為的是什麼?
不就是為了守護這幾個孩子,讓他們能平安順遂嗎。
“也罷!也罷!”
裴守勤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站起,目沉沉地落在裴輕窈上。
“窈窈,你真的想好了?”
裴輕窈毫不猶豫地點頭,眼神堅定:“想好了,父親。”
“即便前路是刀山火海,萬丈深淵,你也不悔?”
“兒不悔!”
“好!既然你們兄妹同心,我這把老骨頭,豁出去又何妨!”
“他們不是想打我們裴家嗎?那為父,就讓他們看看,什麼真正的權傾朝野!”
“窈窈,你放心去做你的皇後。這天,塌不下來!就算塌下來了,”他出手,輕輕拍了拍兒的肩膀,聲音沉穩如山。
“也有為父,替你扛著!”
這句承諾,重如千鈞。
裴輕窈再也抑制不住,撲進父親的懷里,放聲大哭。
有父兄如此,夫復何求!
與此同時,皇宮,書房。
殿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謝奕修坐在案前,手中把玩著一枚通溫潤的白玉棋子,狹長的眸微垂,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緒。
在他對面賀凌雲,大馬金刀地坐著和他下棋!
臉上卻帶著一玩味的笑意。
兩人已經這樣下了近一個時辰,誰也沒有先開口。
最終,還是謝奕修打破了沉默。
他將手中的棋子輕輕放回棋盒。
“今日在殿上,朕……是不是太沖了?”他的聲音清冽,帶著一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遲疑。
當眾宣布裴輕窈為後,甚至不惜與太皇太後和滿朝文武對峙。
這不像他一貫忍的行事風格。
賀凌雲聞言,嗤笑一聲,將冷茶一飲而盡,然後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沖?我倒覺得,陛下今日是個真男人!”
他前傾,眼睛直視著謝奕修,毫不掩飾自己的贊賞:“我說阿修,你現在是皇帝了!九五之尊!要是當了這個皇帝,連自己想說的話都不能說,想護的人都護不住,那還有什麼意義?”
“憋屈不憋屈?”
謝奕修被他這番直白的話說得一怔。
隨即,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像是冰雪初融。
“你說的對。”
是啊,前世他忍退讓,最終換來的是裴家滿門覆滅,是一杯毒酒,香消玉殞。
這一世,他既已登臨帝位,便再不會讓任何人,傷分毫。
心中的那點遲疑瞬間煙消雲散。
他抬眸看向賀凌雲:“那幾位藩王,安排得如何了?”
“放心,”賀凌雲懶洋洋地靠回椅背,一副盡在掌握的模樣。
“他們住的地方從送水的雜役到掃地的婆子,都換上了我們的人。別說他們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就是一天上了幾趟茅房,我這兒都有記錄。”
謝奕修滿意地點了點頭,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著桌面。
“盯了。朕倒要看看,他們千里迢迢趕來京城,究竟想唱一出什麼大戲。”
賀凌雲挑了挑眉,語氣里帶上了幾分幸災樂禍:“戲臺子是你搭的,主角也是你請來的。不過我瞧著,這幾尊大佛,怕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了。”
謝奕修冷哼一聲,眸中寒一閃而逝。
“那就打斷他們的,讓他們爬著回去。”
書房,燭火無聲地燃燒著,映著兩個年輕男人同樣深邃的眼眸。
賀凌雲最欣賞的便是他這狠勁,當即哈哈大笑,拍案絕:“痛快!這才是我認識的謝奕修!這皇帝當得不憋屈!”
夜漸深,賀凌雲被送出宮去。
書房,只剩下謝奕修一人。
他沒有休息,而是走到窗邊,推開了一扇窗。
屬于皇宮的、冷冽的夜風灌了進來,吹他玄的龍袍擺。
他遙遙著京城的某個方向,那里是丞相府的所在。
不知道那個小笨蛋,此刻睡了沒有?
有沒有因為白日朝堂上的風波而害怕?
與書房的清冷不同,此刻的慈安宮,卻是暖香浮,氣氛抑。
殿燃著上好的龍涎香,香氣馥郁得幾乎有些膩人。
太皇太後斜倚在鋪著明黃墊的榻上,手中捻著一串油水的紫檀佛珠。
眼簾半闔,似乎是在閉目養神。
而在下首,垂手站著的五皇子。
“皇祖母,”他小心翼翼地開口,打破了殿的沉寂。
“您這麼晚召孫兒過來,可是有什麼要事吩咐?”
太皇太後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佛珠在指尖緩緩轉,發出細微的磕聲。
“明日,你想辦法去見一見你永安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