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奕修怎麼沒有提前和說一聲?
但心里卻有種說不上來的復雜的心。
終于要嫁給他了!
想到前世,用盡手段才得到的位置。
而這一世,他卻把皇後之位捧到面前!心口發燙,眼眶也跟著熱了起來。
“臣,接旨,謝恩。”
“臣,接旨,謝恩。”
跟著父親兄長叩首謝恩。
圣旨剛接下,人還沒起來呢。
一條由軍護衛的紅綢長龍,浩浩,一路敲鑼打鼓地送進裴府。
帝王給未來皇後的聘禮,將整個京城攪得天翻地覆。
為首的,是十二隊開路的金吾衛,其後跟著的是一百二十抬妝點著紅綢宮花的巨大箱籠。
隊伍從皇城一直綿延到丞相府門口,把整條長街堵得水泄不通。
“天爺啊!這……這是把國庫給搬空了吧!”有百姓失聲驚呼。
“何止是國庫!你看那幾株珊瑚,那可是前朝皇帝都求而不得的貢品啊!”
“新帝這是……沖冠一怒為紅啊!”
流言蜚語,瞬間傳遍京城。
次日早朝,史臺的奏疏堆了小山,字字泣,句句鏗鏘。
皆是彈劾新帝鋪張奢靡,為娶一後而耗空國庫,實乃昏君之舉。
龍椅上的謝奕修,只淡淡掃了一眼,便將那些奏折盡數拂落在地。
“朕的皇後,自當用這世上最好的東西來聘。諸位卿若覺得國庫空虛,便多想想如何為國開源,而不是在此置喙朕的家事。”
他嗓音清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
“退朝。”
他拂袖而去,留下一眾瞠目結舌、捶頓足的言。
帝王為了心上人,竟真的做起了昏君!
寧公主風風火火闖進相府時,裴輕窈正對著滿院子的聘禮發愁。
這些東西,多得連庫房都塞不下了,只能暫時堆在院子里,由侍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地看著。
“我的好皇嫂!你快管管我皇兄吧!”寧一屁坐下,端起茶就灌了一大口
“他真是瘋了!史臺那幫老頭子,就差沒在金鑾殿上吊了!他倒好,理都不理,還下令讓工部連夜趕制冠,說上面的東珠不夠圓,要全換了!這哪里是娶皇後,他簡直是想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你!”
裴輕窈聽著寧連珠炮似的抱怨,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別人只道他奢靡,是昏君行徑。
唯有知道,他這是在做什麼。
前世,嫁給他時,他無聘無,連一像樣的嫁都沒有。
因為那時他是無分文的窮小子,贅裴府。
如今,他不過是想把前世虧欠的,加倍地,盡數補償給。
這個傻子。
“我知道了。”裴輕窈隨後給謝亦修寫了封信。
然後折好遞給寧。
“這個,你幫我帶回去給他。”
寧好奇地接過來:“寫的什麼?”
“我讓他低調些,”裴輕窈無奈地笑了笑。
“告訴他,冠上的東珠很圓,不必換了。還有,我心悅他,與這些聘禮無關。前路漫漫,江山為重。”
不愿他為了彌補,而落下一個奢靡昏聵的罵名。
而此時,忠遠伯府,卻是另一番景。
“哐當——!”
一只上好的汝窯天青釉茶盞被狠狠摜在地上,碎一片一片,正如沈玉如那顆嫉妒到扭曲的心。
“憑什麼!憑什麼!”
雙目赤紅,一向溫婉示人的秀臉龐此刻猙獰得有些可怕。
“裴輕窈那個草包,除了那張臉,還有什麼!不學無,無點墨!憑什麼皇後之位是的?憑什麼那些連皇宮都難得一見的珍寶,像不要錢的流水一樣往府里送?”
“而我呢?我也是要進宮的!可我什麼都沒有!陛下也太偏心了!”
明明從前他還是很喜歡自己的。
到底從什麼時候謝奕修對自己就變了呢。
尖聲嘶吼著,將桌上的東西盡數掃落在地。
一陣沉悶的、子碾過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
“鬧夠了沒有?”
一道清冷而疲憊的男聲響起。
沈玉如猛地回頭,只見的大哥沈秋折正推著椅,停在門口。
他面蒼白,神冷峻,看著一地狼藉,眉頭皺起。
“大哥……”沈玉如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撲過去,跪倒在沈秋折的椅前,哭訴道。
“大哥,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我哪一點比不上裴輕窈?”
“緣分二字,強求不來。”沈秋折的聲音里著一無力。
“玉如,從前是大哥的不是,把你和陛下湊在一起,那時我真的不知道他竟然會是流落民間的太子。”
說完,沈秋折自嘲地笑了。
那時,他和賀凌雲只當他是家道中落的好友,沒想到如今已經是是人非了。
“緣分?”沈玉如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指著沈秋折那雙毫無知覺的,聲音凄厲。
“大哥,你跟我談緣分?”
“你忘了嗎?你的是怎麼斷的!是為了誰才摔斷的!是為了救他謝奕修!”
“他當年不過是個落魄無依的年,是大哥不余力幫助他,把他當朋友,憑什麼他現在當了皇帝,翻臉就不認人?將我們沈家撇開,將你這個救命恩人撇開!”
“他本不值得你為他斷了這雙!”
字字句句,狠狠扎進沈秋折的心里。
“住口!”沈秋折臉驟然鐵青,厲聲喝道。
“沈玉如!你是不是瘋了!這種話也是你能說的?你有幾個腦袋夠陛下砍的!”
他很對這個妹妹發這麼大的火,可的話,卻讓他到了刺骨的寒意和恐懼。
沈玉如被他吼得一愣,隨即哭得更加傷心:“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大哥,你為他前途盡毀,他卻連多看你一眼都不曾,轉頭就去捧著裴輕窈那個蠢貨!我不甘心!為你,也為我自己!”
沈秋折看著妹妹淚流滿面的臉,口劇烈地起伏著。
他推著椅,轉過,背對著。
“此事,不許再提。”
他的聲音冷如冰。
椅碾過地上的瓷碎片,緩緩遠去。
沈玉如著他孤寂的背影,哭聲漸漸止住,眼中只剩下無盡的怨毒。
而獨自回到書房的沈秋折,卻久久無法平靜。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因為常年推椅而生出薄繭的掌心,又緩緩落下,上自己那雙早已廢了的。
妹妹的話,像一毒刺,扎進了他心里。
是啊……
憑什麼呢?
他曾是京城最驚才絕艷的年,前途無量。
如今,卻只能困在這方寸椅之上,做一個廢人。
而那個他曾舍命相救的人,如今高坐于九五之尊的寶座,著萬民的朝拜。
一暗的、從未有過的念頭,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或許……玉如說得對。
他不該就這麼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