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突然停了下來，走在他邊的馮征看向他。
“陸兄怎麼不走了？”
又見陸衡青直勾勾地盯著萬鶴樓新來的掌柜，他不由得笑道：“聽聞香凝郡主可是個醋壇子，若是讓知道陸兄這般盯著一個姑娘看，定要鬧你一通。”
‘香凝郡主’四個字，讓陸衡青瞬間回神。
當日狀元游街，香凝郡主一眼就相中了他，他回了英國公府后，兩家便定下這門親事。
此事，整個京城都知道。
陸衡青收回視線，極力克制著心的驚濤駭浪。
面上笑了笑：“郡主一向通達理心善寬宥，再說我剛才只是驚詫萬鶴樓掌柜竟如此年輕，看著就是個小姑娘？”
“誰說不是呢，”馮征也有些納悶，“這麼個小姑娘能把萬鶴樓管好？”
說著話兒的工夫，三人已經走到了姜月窈面前。
姜月窈并沒發現陸衡青。
都督府袁家剛派了管家來，說明日府上二小姐十七歲生辰，讓萬鶴樓備上四桌上好的席面送去都督府。
姜月窈和管家剛商量好菜式，客氣地將對方送到門口。
對方也很客氣。
“姜老板留步，我這就回去跟夫人說一聲，明日一早我再帶人過來，和你一起打理此事。”
“好，那咱們明日再見，您慢走。”
對方轉下了臺階，上了馬車離去。
待對方馬車離開后，姜月窈正要轉，卻見有客人上來。
揚起笑臉，正要說一聲‘歡迎臨’，視線不經意間落在其中一人上，臉上的笑僵了僵。
自打決定京的那一刻，姜月窈就做好了窈和裴鈺……哦不，現在應該該陸衡青了。
已經做好了和陸衡青面的準備。
再加上萬鶴樓是個吃飯的地兒，又是京中權貴聚集之地，像陸衡青這種好面子的人，遲早會來。
但沒料到，他來得如此之快。
見他也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即便是掩飾得再好，但姜月窈太了解他了，他越佯裝鎮定，心里越慌。
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一聲。
派人去殺，不但沒把殺死，人此刻卻安然無恙地站在他跟前。
這事，擱誰誰不慌？
姜月窈很快恢復一派淡然，移開視線，看向和他一起同來的二位，臉上的笑意不減。
“三人貴客里面請。”
聲音清脆，卻也帶著濃厚的江南口音，吳儂語，聽得人心口微微一。
馮征停在面前，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
“你就是萬鶴樓新來的掌柜麼？”
姜月窈點頭：“正是，公子可有預訂？”
“今日是臨時起意，不曾定位，可還有位置？”
“現在只剩下大堂還有幾位置，三位一起來的？若是不嫌棄，就坐在大堂如何？”
馮征這會兒滿腦子都是眼前這位年輕掌柜花般的笑臉。
哪里還管坐在哪兒？
立馬點了頭。
“都依掌柜安排。”
“那三位公子隨我來。”
姜月窈轉往里去，馮征立馬跟上，胡博知見他那副模樣，忍不住對旁的陸衡青道：“馮兄今日是怎麼回事？怎麼像丟了魂似的？”
陸衡青沒說話，但臉上表一點點沉下來。
剛剛明明認出了他，卻假裝不識。
他還從來不知，竟能有如此深的心機？
他倒要看看，到底要如何？
姜月窈領著三人進了大堂。
萬鶴樓的大堂和別酒樓的大堂不一樣，即便是大堂，餐桌和餐桌之間也是用半圓形的屏風隔開的，既敞亮，又帶著幾分。
待三人落了座，姜月窈便沒再管了。
大堂有伙計，端茶倒水點菜，都伺候得明明白白周周到到。
轉進了柜臺，正要看賬單，樓上下來一姑娘。
對方一鵝黃糯，長得俏俏，聲音也甜。
“姜掌柜，還有荔枝酪嗎？我剛吃了一盞，覺得好吃極了，還想再吃一份。”
姜月窈認出對方的份，國子監祭酒府上的孟四姑娘孟知夏，還有位姐姐孟知曳，今日兩人一起來的，妹妹長得好看，姐姐更是出眾。
荔枝酪是這個季節萬鶴樓招牌甜點。
也因為荔枝難得，每桌限量售賣，一位客人只能一份。
見孟四姑娘眼地看著自己，姜月窈不由得笑了。
“那今日看在四姑娘打扮得如此好看的份上，我讓廚房再給你做一份。”
“哎呀太好了，謝謝姜姐姐。”
一份酪。直接從姜掌柜變姜姐姐。
可想而知，孟四姑娘就是個地地道道的小吃貨。
姜月窈去了廚房，親手給端了荔枝酪，上面還加了點碎碎冰。
孟四姑娘開心極了。
“孟姐姐，我下個月及笄，娘親說讓我請一些朋友在府上熱鬧熱鬧，我朋友不多，你能去嗎？”
又怕姜月窈不答應。
忙道：“你長得這麼好看，我一眼便覺得喜歡。”
面對四姑娘盛邀請，姜月窈寵若驚。
“能得四姑娘喜歡，是我的榮幸，下個月初幾？我到時一定會去。”
“真的嗎？太好了。”孟四姑娘捧著酪，“下個月初八，我明日讓人送請帖過來，孟姐姐你一定要來，我給你介紹幾位朋友認識。”
“好，一定。”
孟四姑娘開心地捧著酪上了樓。
這時有客人進門，姜月窈迎上去：“歡迎臨萬鶴樓，請問可有預訂？”
陸衡青坐在臨窗的位置前，視線一直落在姜月窈上。
看著迎來送往，不卑不，臉上一直笑意盈盈。
進來的客人也都對彬彬有禮，他心里突然涌出一子陌生和異樣。
這萬鶴樓是誰的產業？
怎麼會讓一個小小的外鄉人在此擔任掌柜？
還真是胡鬧！
忙了好一陣子，樓上樓下客滿。
姜月窈覺自己兩條都溜細了，進了柜臺，坐下來開始整理今日的賬單。
萬鶴樓本來是有賬房先生，但那位賬房先生是個心高氣傲的，剛來那會，羅掌柜將賬本給來打理，從中挑出幾錯誤。
那位賬房便覺得姜月窈打了他的臉，一氣之下就不干了。
羅掌柜臨走之前，和商量再請一位。
姜月窈拒絕了，理賬向來是一把好手，再說在陸綏手底下做事，容不得半點馬虎。
戌時末，萬鶴樓里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
姜月窈送了孟家兩姐妹回來，便看到陸衡青三人站在柜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