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綏修長的指間把著一顆青紅相間的脆棗。
見段硯舟朝他炸，掀眸冷笑一聲：“你膽子倒不小，當著我的面，就敢撬墻角。”
他將手里的脆棗丟進一旁果盤里，隨后看向姜月窈。
不悅冷臉：“欠的病什麼時候能改？”
“啊？”姜月窈一臉懵地看著他，“我咋了？”
“就是，咋了？能說會道還有錯了？你當初把從蘇城弄來這里，不就是圖巧。”段硯舟替說話。
“這是巧？”陸綏瞥了姜月窈一眼，
姜月窈將一盤蝦仁豆腐放在他面前，聽到這話，鼓了鼓臉頰，想駁他一句，但對上他清冷的眸子，到底不敢再欠。
但最后還是不服氣地朝他小聲哼了哼。
那小模樣像極了生氣卻又不敢沖主子張牙舞爪的小狗。
段硯舟樂了。
“你怕他作甚？他就是個假正經！”
“小窈窈，你以后跟我欠，我喜歡你欠欠的樣兒。”
姜月窈：“……”
段大人也真是夠欠的。
覺陸綏心不好，姜月窈是個識時務的，沒敢多待，放好酒菜就走了。
青書將一旁簾子落下來，亭子里，陸綏和段硯舟一邊吃著酒菜一邊低聲說著話，半個時辰后，有人急匆匆而來，卻被青玄攔在亭子外。
青書看了對方一眼，開簾子。
“戶部侍郎李大人來了。”
陸綏沒，他慢條斯理地吃著飯菜。
對面的段硯舟卻朝他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能掐會算的太傅大人，人果然來了。”
陸綏挑眉，給自己倒了杯酒。
段硯舟問他：“我回避一下子？”
“不用。”
他看向青書，“告訴李大人，今晚子時，我在書房等他。”
“是。”青書挑開簾子走出去，沒一會兒就聽見外面說話聲，但很快又安靜下來。
青書再次進來，手里拿著一樣東西，用牛皮紙包著。
陸綏看了一眼，手接過，打開，翻了翻，隨手遞給了段硯舟。
段硯舟從前到后，仔細地看了一遍。
臉漸漸沉了下去。
“好一個安親王，表面看著人畜無害，整日逗鳥聽曲兒，背地里竟和這麼多員來往，他難不想……”
陸綏一個眼神落過來，段硯舟適時地閉了。
他將那份名冊遞給他，低了聲音：“你打算怎麼做？直接給皇上？”
陸綏放下酒盞。
緩緩出聲：“這個功勞我并不想要。”
“你……給太子？”段硯舟眼睛一亮。
陸綏沒說話，就是默認了。
“高啊老陸，”段硯舟朝他豎起大拇指，但隨即又肅了表，“你這是打算放棄那位了？”
雖然他用了‘那位’兩字，但兩人彼此心知肚明。
陸綏是皇上親信，也是太子黨。
太子并非皇后所生，皇后薨世得早，只留下一個小公主。
太子乃貴妃所生，貴妃又恰好是皇上最的人。
十五歲那年被封太子，賜東宮。
但太子平庸，比之其他兩位皇子，能力平平，實在沒有出彩的地方。
皇上很清楚太子的實力。
為了鞏固他的地位，不僅給他娶了大都督府嫡長為太子妃，在小皇孫出生之后，更是將陸綏指去給太孫當太傅。
說是小皇孫的太傅，其實就是讓陸綏盡力輔佐太子。
一個一品武將大都督，一個一品文臣太傅。
一文一武，皇上可謂是對太子用心至極。
但這麼多年過去，太子就像是扶不起來的阿斗，即便是袁家和陸家盡力相輔，他卻依舊是扶不起來的阿斗。
明明每一件事都有利于他，可到最后，依舊會弄砸。
陸綏早已疲力竭。
他是個有大抱負的人，卻每日焦頭爛額地跟在太子后收拾他搞砸的攤子。
一次兩次他能忍，但次數多了，他便生了棄意。
“這是最后一次機會，若他能辦得漂亮，我自然還會像以前一樣盡心盡力。”
段硯舟點頭，他朝他舉起酒盞。
“行，我跟著你。”
陸綏端起酒盞和他輕輕一，沒說話，一飲而盡。
……
姜月窈將最后一桌客人送走，已經累得不想說話。
沉魚也累夠嗆。
靠在柜臺上，著發酸的手腕，郁悶壞了。
“你說我好好的……非得跑來這鬼地方罪。”
姜月窈翻開賬本，拿過一旁的算盤，一邊撥弄著珠子一邊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好什麼好？渾窮得連一文錢都掏不出來，若不是萬鶴樓收留你，你這兒恐怕早就死了。”
“我？”沉魚難以置信地拿手指著自己，“死了？”
“不然呢？”姜月窈瞥一眼，“你有銀子？”
“……要不是遇上賊，我有的是銀子。”一想到自己攢了許久的銀子被人一鍋端了，沉魚就心疼得難以忍。
著拳頭，恨得牙。
“別被我見，不然我剝了他的皮了他的筋……”
“喲小沉魚，你要剝誰的皮？”段硯舟走過來，他好奇地湊到兩人跟前。
沉魚白他一眼：“剝你的皮，你愿意嗎？”
“哎你話說的，我沒招沒惹你，你剝我皮干嘛？”段硯舟說著看向姜月窈，“小窈窈，我走了，下次再來找你玩。”
姜月窈抬頭朝他后看了一眼。
“陸大人呢？”
“他被我喝趴下了。”
段硯舟撂下這句話就走了。
姜月窈真信了他，忙丟開算盤就去后院找陸綏。
亭子外，青書和青玄盡職盡責地守在亭子外。
看到姜月窈過來，青書忙迎上去：“主子爺的胃一向不好，平日是酒的，但今日卻多喝了兩杯，這會兒正難著呢。”
“胃不好還喝？”一邊說著，一邊抬腳上了臺階。
簾子一挑，人就走了進去。
陸綏還坐在那兒，雙眸闔著，像是睡著了。
但知道他沒睡著，只是在閉目養神。
于是便在他邊坐下來。
姜月窈也不說話，就這樣雙手撐著下偏頭看著他，直到陸綏睜開眼，朝看過來。
這才湊過去，水漾的眸子對上他落下來的視線。
翹著角，嬉皮笑臉。
“是哪個不長眼的惹我們大人不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