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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越看著那盞茶,沒接,慢條斯理從一旁匣子里出一塊干帕子拭了,好一會兒沒說話。

明怡先將茶盞擱他面前,又托來角落里的錦凳,擱在他旁,坐過去,托腮凝他,“這麼氣”

裴越沒好氣道,“換你逮著我約了旁的人喝酒,你氣不氣”

明怡一愣,沒料到他打這樣的比方,不過換做是,加一道喝酒的可能更大。

明怡明智地不與他理論,滿臉悔過,“是,是我大意了,哦,不……我錯了。”

裴越:“……”

“大意”二字差點把他氣出好歹來。

合著下回藏得更蔽一些,不他發現是也不是

他抬手擒起茶盞,一口飲盡。

自從娶了李明怡,他這養氣的功夫是一日遜于一日。

明怡果斷閉上,生怕再惹惱他,一臉認打認罰。

裴越喝完茶,人冷靜了些,長出一口氣。

從今日之事看得出來,明怡的酒癮不輕,他今日若下保證,大約是天方夜譚,保不準下回能躲得更遠更蔽,屆時裴越怕自己被氣死。

思忖再三,裴越眼風掃過來,睨著問,“這酒是非喝不可”

明怡正猶豫著若裴越下保證,該如何巧妙地回避,冷不丁被他這麼一問,愣了下,隨後如實點頭,“是……”

裴越目沉沉,抿不語。

明怡不準他什麼意思,只能坦然迎視他,那神過于真誠反而裴越無計可施。

裴越挫敗地著眉心,決心讓一步,“每月一回,麼”

與其讓旁人酒給喝,還不如是他,至明明白白的,點氣。

他發誓,換做任何人,他都沒這般好脾氣。

這已然是他底線之底線。

明怡心跳了一拍。

這是始料不及的。

想當初青禾為這事,冷了三日,下了一年酒令。

今日比那回更甚,裴越能饒了故而,不抱半分僥幸,坦坦然然來接懲罰,沒想,裴越不僅不罰,還要給酒吃

果然家主就是家主,格局大。

論理到這個份上,明怡該恩戴德,只是這人,很擅長順桿子往上爬,忽然便湊過來,一雙清澈的眸子至他眉目下,直勾勾著他,

“家主,您一月同房五回,憑什麼我一月只能喝一回酒這不公平!”

裴越俊臉驀地僵住,

獨屬于上那冷杉香伴隨若有若無的一抹酒氣撲鼻而來,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今日的明怡好似與往日不同了些,面頰被那烈酒熏得白里紅,薄薄的一層好似有出來,燈傾瀉的眼,映著婉轉流,皎如皓月,給過去英氣的眉梢添了幾分熾艷風

裴越生生克制著耳梢那點紅暈,結微,薄一條線,“這能是一碼事”

明怡滿臉無辜,“雖說不是一碼事,但大差不差,家主能定規矩,我也能,憑什麼你能五回,我就不能五回”

裴越被氣得閉了閉眼,眼尾的冷雋也由著這話染上了些許窘

非要扯上同房,這讓他怎麼回

怎麼能這般胡攪蠻纏

他到底娶了一位怎樣的妻子

明怡定然張他,哪怕此時此刻,他亦是姿磊落,儀態端方,神不茍,君子似玉不外如是,見火候燒得差不多,放了語氣,慢騰騰過手去牽了牽那男人的袖,“家主”

裴越沒反應。

明怡又用力牽了牽,試探問,“夫君”

一聲“夫君”像破弦的箭,斷了裴越心里最後一點堅持。

他冷著臉,語氣沉靜,“我答應你,不過有個前提,不許再尋旁人喝酒。”

第24章 神兵

“好嘞!”明怡毫不猶豫答應。

一月五回已然大大出乎意料。

說完, 尋裴越討要了一只狼毫,也在宣紙上寫下五個日子,“吶, 煩請家主將此紙予酒窖,每月循著這五日送酒來書房。”

裴越沒接, 無語了一會兒, 用眼神示意擱下,“為什麼是送來書房”

他聞不得酒味。

明怡深笑,“若是被青禾發現, 我就沒得吃了。”只能躲他這吃。

“……”

裴越愣是氣得將臉別開,一字都不想再與說,

合著他已然與同流合污, 幫著喝酒。

裴越閉了閉眼, 稍稍平復心, 往外一指,“時辰不早,夫人回去歇著。”

他發誓絕不再慣著

明怡見好就收, 收拾好食盒,施施然提著走了。

回到長春堂已是戌時末, 算了算, 時辰還早, 青禾當沒這般快回府, 是以去凈面洗漱先回拔步床躺著了,哪知剛睡下沒一刻鐘,珠簾被人掀開,有人腳底生風般往拔步床靠近,明怡立即警醒, 翻坐起,看向簾外。

青禾掀開簾帳,往腳踏上坐著,“姑娘,況不妙。”

“怎麼了”

青禾聲線發沉,“墓被盜了。”

明怡一愣,視線直直盯著,“看得出來是什麼時候被盜的嗎”

青禾眉頭鎖,“痕跡尚新,看樣子當是最近盜的,長孫陵已拓下腳印,說是去查……”

一聽最近新盜,明怡略略思索,已然猜到是誰,搖頭道,“不必查了,早不盜晚不盜,這個節骨眼盜墓,只可能是北燕那幫人,沒想到那些孫子也惦記著寶。”

青禾一聽急了,“那我現在就跑一趟四方館,探探東西是否到了他們手中!”

廢話不多說,又趕忙回到自己的廂房,重新換了一夜行出來,縱往屋頂一躍,幾個起落,掠去樹梢,狀似靈燕般消失在夜里。

安置使臣的四方館坐落在琉璃廠附近的仁觀道,這里原先是個道觀,後因里頭的道士專做些見不得人的買賣,道觀被沒家,至大晉朝被改為四方館,四方館占地不小,前後均有高高的圍墻遮擋,因背面是琉璃廠,附近住戶并不多,平日也算人跡罕至。

正門進去,有一個主院,主院往里是個花廳,左右有兩個院,再往後便是個花園,略建了些亭臺閣謝,能安置不使臣,不過如今安置在這里的僅僅是北燕一家,北齊的使臣被禮部接到皇城之東的九王府住著,這個九王府也是一座廢棄的府邸,只因北齊人要來,臨時翻新了一番。但比起北燕的四方館,北齊所住的九王府就要奢華致許多。

皇帝這般安排,也是有緣故的。

北燕,北齊和大晉鼎立已有上百年,論軍事實力,大晉與北燕本不相上下,後自南靖王崛起,北燕對大晉和北齊均形的優勢。

起先北齊和大晉合力抗燕,後南靖王一心想除掉李藺昭父子,故而收買了北齊重臣,勸北齊與他通力合作南下攻晉,肅州之戰,北齊出五萬兵力卻分毫無獲,且被大晉關了邊貿,導致國諸多資供應不及,這才曉得自己上了南靖王的當,後悔不迭。

此次北齊主進京洽談,有重結舊好之意,而大晉皇帝呢,在接連損失一名主帥幾十名悍將後,也不敢與南靖王正面鋒,故而也有結北齊威懾北燕之意,是以這次,皇帝準備分而化之,籠絡北齊,雙方暗中已達初步約定,而北齊這次送了一位公主來晉,便是有和親之意。

自那日阿爾納被人當街刺殺後,錦衛又加派人手守在四方館附近,半是保護,半是監視,是以北燕人自個兒出也十分不便,這不,那被遣去挖墓的兩名侍衛,抬著個木箱子費勁功夫翻琉璃廠,再從琉璃廠與四方館搭界的勾水巷四方館,方將東西送北燕使臣之首,南靖王之子阿爾納跟前。

阿爾納看著面前這個黑漆漆,泛著腐朽臭味的漆箱皺眉,

“這是什麼玩意兒”

那侍衛拱手答道,“回郡王,這是李藺昭墓冢中盜來的兵刃!”

“什麼”阿爾納幾乎是彈地而起,跟豹子似的竄過來,一掌呼在那侍衛臉上,

“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父王與他是忘年,當年獵殺他已然令父親愧疚難當,如今你竟然敢盜竊他的墓,你小心回去父王砍了你的腦袋。”

侍衛被他一掌扇到墻,卻生生忍著痛折回來跪著,“……烏大人讓挖……

這時坐在阿爾納後不遠的,那位被稱作烏大人的中年男子緩緩抬手,“郡王,稍安勿躁,此事容我細細說與你知。”

烏週善是南靖王和北燕皇帝遣來輔佐阿爾納的肱骨,時任北燕兵部侍郎,是南靖王的左膀右臂,此次南下,諸務均由他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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