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七皇子,七公主臉便有些晦暗,“父皇準我半年探他一次,上一回見他是他七月生辰那日,偌大的王府空空,只兩位小使伺候他,就連月也是寂寥的,我與他坐在院間酌酒,我強忍著淚不吱聲,他卻是舉盞對月,笑稱,若表兄在世,定不愿看到他窮困潦倒,他一定要笑著活……”
活到替李家和他自己洗冤屈那一日……
七公主說完,淚水盈睫,大約是不愿在李明怡面前失態,很快又拂了去。
明怡眉尖蹙,聽得心里突突發疼,“殿下心豁達,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他日定能大事,我堅信殿下定有守得雲開見月明那一日。”
從十五歲被圈到十八歲,尚能不改其志,連明怡都佩服這位表弟的心。
七公主舉盞朝明怡示意,“借你吉言,也為那日你襄助于我,與你道謝,這杯酒算本宮敬你。”
七公主先干。
明怡念著裴越的囑咐,酒盞只在了便移開。
“恕我多問一句,七殿下被圈期間,可有旁人刁難于他”
七公主聞言略略一頓,臉漸漸發冷,“層出不窮,譬如那恒王就恨不得父皇將弟弟打發去封地,徹底絕了他翻之念,是我一再跪在父皇跟前懇求,請他憐惜母後子,萬一真將弟弟送去封地圈,我怕母後活不下去,父皇被我說,這才沒準了恒王所請。”
提起恒王,七公主里便淬了毒般恨,“一個賤人生得賤胚,也妄想與中宮嫡子爭輝!”
明怡嚴肅提醒,“殿下,慎言!”
“恒王母親出生于瑯琊王氏,您這麼罵,把首輔一家全罵進去了。”
七公主頓時啞了口,恒王外祖父乃當朝首輔,岳父忝居都督府總兵,手握三千營銳,可謂是文武并收,在朝中地位無可撼,反觀七弟,不僅無一輔佐,如今陷囹圄,難見天日,如何與恒王爭奪太子之位
每每一想,真真人心生絕。
明怡畢竟是外人,七公主意識到自己失言,又斟了一杯自飲,“滿京城皆知我與恒王不合,說這些也不怕你笑話。”
言下之意是不怕明怡說出去。
明怡笑笑,舉杯繼續勸喝酒。
這一會兒功夫,七公主被勸了三杯,謝茹韻見狀,覺得不對勁,“誒,明怡,殿下待會還要回宮,若是被娘娘曉得喝了酒,定要責怪的。”
明怡笑問七公主,“怎麼娘娘也不許你喝酒”
七公主略有醉意,擺了擺手,托腮道,“可不是連藺昭表兄喝酒,都要罵,遑論是我”
“說來也怪,”七公主目熏熏與謝茹韻道,“藺昭表兄連我爹爹都不怕,獨懼我娘,若是喝了酒,他一定躲著,絕不去坤寧宮請安。”
為數不多的幾回回京,他在坤寧宮面的次數之又。
可惜就這麼一個人,驚才艷艷,哪怕相時日短,也能輕而易舉在人心里刻下痕跡,讓人不自將他視為明月。
若他還在世,該多好。
謝茹韻正要搭的話,孰料明怡突然往七公主後腦勺一拍,七公主眼一翻,徑直睡過去了。
謝茹韻瞪大眼著明怡,低聲喝道,“儀儀,你做什麼”
明怡連忙起,一面裳出里面的夜行,一面吩咐,“我今夜有急事,煩你替我打掩護,記住,我沒回來前,外頭的人一概替我擋住,明白嗎”
說完,只見明怡先將燈給吹了,隨後從半開的支摘窗給溜了出去,謝茹韻急急跟過去瞧兩眼,只捕捉到明怡一尾角。
謝茹韻無奈,借著外頭的,重新尋來火折子將燈盞給點燃,替明怡將外袍藏起,看向對面不省人事的七公主。
難怪方才說貴客到,明怡一臉苦楚,原來今夜要辦事,這麼說,將七公主請來,險些壞了明怡的事
方才屋子里一暗,惹得外頭候著的和婢疑,有人揚聲喚道,“殿下,怎麼了”
謝茹韻是個烈脾氣,聞聲便立在屏風,喝了一句,“無礙,我跟殿下正喝著酒,你們一邊待著去,別掃興。”
回到席位,又恐外頭的人多想,不得一人分飾兩角,唱個雙簧,唬住外頭的人,心里卻把李明怡給罵了個底朝天,怨丟下個爛攤子。
明怡這廂順著屋檐落了地,很快尋到巷子口早備好的馬,飛快朝四方館疾馳而去。
青禾早帶著人在這邊候著了,不是多大的場面,加們主僕,統共四人,青禾已清箱子被擱在西院,計劃是一人去東院點火,將人吸引過去,青禾親自去將箱子拿回來,而明怡則伏在某檐下風便是。
“十八羅漢在哪,咱們鬧這麼大靜,未必不會驚他們”
青禾道,“姑娘放心,十八羅漢和老爺被鎖在後院柴房,十八羅漢的任務是看住老爺,外頭翻了天他們都不會。”他們也怕聲東擊西,有人對李襄下手。
明怡點點頭,計劃一定,分開行。
今夜阿爾納和烏週善宮赴宴去了,府上只幾名武將并文,不過烏週善也沒掉以輕心,恐有人襲使館,再度截殺李襄,故而在後院布了重兵。
正因為他將兵力布置去後院,給了明怡等人可乘之機。
先是一人抱著一壺酒悄悄行至東院,尋個看似是書房的屋子,捅開窗戶,將酒撒進去,再點燃火折子扔進去,一瞬間火沖天,燒得正是阿爾納的正院,下人們驚慌失措,大喊走水,很快,四方館起來。
烏週善待過,無論何時,後院的侍衛不能,人手不夠怎麼辦,只能掉西院的人手去幫忙。
瞅準時機,青禾與另外一人跳下西院,那人躲在廊廡暗打掩護,青禾進屋尋箱子,廢了些功夫方把那箱子找到,還別說,箱子重的很,青禾只得吹了口哨將人喚進來,幫著將箱子綁在後背,二人方躍上墻頭,往回逃。
而明怡這邊,風的同時,悄悄順著屋檐爬至另一面,注視著後院後罩房那排屋子,約瞧見廊廡下幾名黑侍衛來回巡邏。
所以,爹爹就在那嗎
三年了,整整三年,這是離他最近的一次。
最後那一次分別,來了月事,躺在塌上腹痛難忍,爹爹用他那糙的指腹覆著眉眼,低聲哄,
“乖乖兒,爹爹給你煮了紅糖姜水,就在爐子上,你記得喝,你就在家里歇著,爹爹去去就來。”
這一去,再也沒回來。
該攔住他的,該攔住的……
鳥鳴起,青禾得手了,明怡忍痛收回視線,往回撤。
四方館背靠琉璃廠,他們的馬拴在琉璃廠外的巷子里,只需越過琉璃廠便可逃,可惜背著個箱子目標過大,最終還是被發現了。
布置在後院的一部分侍衛發現,立即撲過來。
無法,明怡讓青禾先走,帶著余下二人斷後。
這兩位江湖朋友,武藝不一定十分高強,可的本事卻不俗,隨更是備了不暗毒,一袋毒撒過去,面前竄起一團白煙,攔住了那些黑侍衛。
接著三人飛快掠過院墻,落在巷子里,各自上馬朝南城方向奔馳。
那侍衛頭頭也是一把好手,掠上琉璃廠的墻頭,眼看賊人遠去,愣是抬手扔了一記飛鏢,那飛鏢好巧不巧,尾隨明怡而來,夜風獵獵,明怡聽得後追來一陣破空之聲,辨出那飛鏢來勢極其霸道,勒住馬韁,偏一躲,那飛鏢左外側而過,只聽見呲的一聲,綿帛裂開,帶出一線花。
“姑娘!”青禾聞得,立即扭頭瞧。
明怡眉峰不曾有半分波,朝搖頭,“無妨,你快走!”
行至一岔路口,青禾等三人繼續往南,埋箱子去了,而明怡則調轉馬頭往面館方向去,疾馳至那暗巷停下,明怡扔下馬韁,掠上矮屋,順著屋頂往上攀爬,終至西北面館窗外,吹了一聲哨,正等的渾渾噩噩的謝茹韻聞訓,醒過神來,二話不說吹了燈,眼看黑影從窗外滾,立即重新掌燈,朝明怡看來,
“你哪去了”低嗓音問,
明怡怕擔心,手捂住傷,先看了一眼七公主,見還安穩睡著,放心下來,問謝茹韻,“我裳呢”
謝茹韻立即從一旁的矮幾屜里拿出裳遞給,明怡飛快褪去夜行,將對襟的皮襖往上一罩,這一一罩,謝茹韻聞到了一腥氣,
“你傷了”
明怡立即系好紐襻,淡聲道,“一點皮外傷,無礙。”
謝茹韻急道,“你做什麼去了”
明怡眼風掃向,斥道,“不該問的別問,以後也是。”
謝茹韻對上發沉的視線,倏忽閉了,不知為何,明怡上那說一不二的架勢,總能輕而易舉鎮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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