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顯先問,“陛下那邊怎麼說”
別看王顯是首輔,就因著他外孫是恒王,每每在關鍵時刻皇帝反而將他撇開,至于次輔崔尚書,這是位有名的和事佬,事事不粘鍋,只守著吏部一畝三分地,平日能不擔擔子就不擔擔子,余下這位兵部尚書康老爺子,是個極為板正的人,剛正不阿,不過政務能力差了些,只能管著兵部并都督府那一檔子事。
而裴越不同,年輕,好駕馭,資歷上是差些,但能耐出眾,可不就是最好的挑梁人選。
大家伙都看得出來皇帝便是拿裴越做王顯接班人的。
皇帝這人,玩弄權是把好手,慣用制衡馭下,但中樞這套班子他卻搭得極為妥當,這幾位閣老,個個都是務實之臣,平日也不參與黨爭,他很清楚,只要中樞班子穩得住,大晉朝堂就穩得住。
比起其他衙門員傾軋,閣的幾位員反而明明白白,清清朗朗。
皇帝重用裴越,王顯等人毫不覺眼紅,反是盼著裴越能將事捋清。
“陛下的意思是我查案,至于旁的一切照舊,閣老們勿憂,該歇著便去歇著,該當值當值,越這廂得去一趟都察院,趕張羅人手查案。”
大家不好多問,放他去忙。
裴越立即來到都察院,尋到都察院首座謝禮,又招來刑部尚書,大理寺卿等人,先把查案的章程定下,各部調三名主辦員,十五名協辦員,由裴越親自掛帥,徹查寶被盜一案。
有人負責去東廠和北鎮司審問疑犯,有人帶著仵作去驗尸,還有人負責清查昨夜人員宮名錄,一應事務安排下去,已到夜里亥時四刻了,裴越不慌不忙,照舊安寢。
到翌日先把閣和戶部諸務料理完畢,問起案進展。
經過一夜一日的盤查,已經算有些眉目了。
大理寺卿查到了一個疑點,“裴大人,下今日去了一趟瓊華島,查驗過所有刺客尸并所用兵刃,下發現他們清一用的是我大晉軍中的兵刃,裴大人你不覺得奇怪嗎,這些兵刃哪里來的,又是怎麼被捎進瓊華島的”
裴越眉峰一,“你的意思是,有軍中之人參與其中。”
大理寺卿頷首,“我看大差不差,昨夜當值的衛軍也該細細盤問一遍,可這些人都是陛下的親兵,平日驕橫慣了,若過來盤問,恐不會配合。”
“你先別忙活盤問衛軍。”裴越抬手安他,細細思量片刻道,“貿然查問,不僅打草驚蛇,恐遭來怨恨,你不如抓著兵刃這條線所查下去,揪出源頭,抓到證據,屆時撕開一道口子,他們想賴都不好賴了。”
大理寺卿深以為然,坐在一旁提筆寫筆記,“我來盤盤,若是查兵刃,該要查哪些衙門,京畿各駐軍衙門武調度檔案要查,武庫進出檔案要查,再有就……大理寺卿突然嘖了一聲,點了點腦門道,“對了,還有個軍監!”
裴越一聽軍監,心里忽然突了一下。
軍監副監陳泉可正是裴家姻親。
軍監副監管軍出貨,確實有嫌疑。
“查,一并查清楚!”
裴越連著兩日沒回府,只每日從沈奇問一問明怡的靜,得知明怡這幾日皆在府上,便放心,“這段時日京城不太平,夫人盡量外出。”
沈奇替他擺膳,“小的會幫您把話帶給夫人。”
其實不用裴越待,這幾日明怡也不敢出門。
青禾告訴眼下全城戒嚴,所有出城門的人員均要細查,哪怕是車廂都要被翻個遍,就連兩座使臣居住的使館都被控制了,止出,顯然是在找雙槍蓮花。
明怡吩咐青禾,“雙槍蓮花收好,四方館那邊暫且不宜手。”
真與十八羅漢打起來,消息怎麼都瞞不住,屆時全了套,救爹爹當然要,卻也不能壞了查案之大局,還得從長計議。
瓊華島一夜,已下了餌,就等著裴越幫釣出一條大魚。
待案子掀開冰山一角,搖朝廷對李襄叛國一案的論斷,方有營救爹爹的契機。
第38章 二更
初五的夜, 天格外發沉,雪沫子隨風四翻飛,一陣陣拍打著窗欞, 聽得人心里頭犯怵。
陳夫人看向墻角的銅,已是亥時五刻了, 丈夫從未這般晚歸家, 今日做什麼去了,陳夫人心里不放心,碎碎念叨。
側陪著的嬤嬤笑道, “年底了,衙門忙,恐是事兒耽擱了。”
陳夫人輕哼一聲, “沒有的事, 軍監又不是旁的衙門, 除非大戰在即,除非戰事如荼,否則, 就沒有他忙的時候,”撥弄了下手上新的一個玉鐲, 不恁道, “我看哪, 他定是逍遙去了, 男人嘛,但凡有了銀子,就沒有老實的。”
前幾日丈夫破天荒塞了一些銀票,連帶將媳婦那嫁妝銀子也補上一半,這可是八百年來頭一遭, 陳夫人疑,追著問緣故,可惜丈夫守口如瓶,無論如何也不肯待,陳夫人擔心丈夫有什麼花花腸子。
“可別在外頭養什麼狐子!”
嬤嬤見又胡思想,忙勸,“好太太,快別多想,老爺什麼年紀了,不會來的,再說,若真有個花兒草兒的,您可千萬別放心上,您如今哥兒大了,媳婦都進了門,膝下含飴弄孫,不值得跟老爺計較這些。”
陳夫人見提起裴依嵐,心里難免有些意難平,“這媳婦出高門大戶,好是好,可這久久生不出個嫡子,也是人愁啊。”
話音未落,只見東次間的紗簾被掀開,踉踉蹌蹌進來一道影,竟是穿著服的丈夫回來了。
那模樣怎麼說呢,好似從水里撈出來的,沒有半點神氣,陳夫人不由唬住了,忙下了炕,“老爺,你這是怎麼了”
陳泉走進來,眼皮耷拉著,看都不看一眼,徑直往博古架旁的圈椅癱坐下,口干順手倒了一盞茶,也不管熱不熱,一口灌下去,嬤嬤見狀,立即告罪道,“老爺,這茶冷了,您別喝,奴婢這就去給您倒熱茶來。”
陳夫人擺擺手,示意快些去,這廂坐在陳泉對面,見他臉白一陣青一陣,好像只有出去的氣沒進的氣,不由心驚,“老爺,發生什麼事了”
陳泉聞言這才慢騰騰轉了轉空的眸子,朝回,“出事了,出大事了……”
陳夫人看著他如此萎靡不振,越發急,“出什麼事了,快說。”
陳泉沒說,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陳夫人便知事不妙,先出去將人都給使開,門掩嚴實,方重新折進來,問道,“是不是得的那批銀子來路不正”
陳夫人也不笨,這麼多年沒見他發過財,這回一口氣拿回五千兩,便知當中有貓膩。
陳泉重重點頭,臉鉛白好似死了大半,“上回你把媳婦那張單子給我,我便想著該想個什麼門路去籌些銀子才好,可巧不過一日景,便有人主尋上門來,說是要我出一批兵刃給他,他給我銀子,我起先也不敢,後來對方說是來自晉西,我便猶豫了。”
“你知道的,晉西有一批商戶,不僅走私軍火甚至不鐵兵刃也由他們賣去北邊給北燕和北齊,這都不算,很多員從當中分一杯羹,你過去怨我在清水衙門,不著一點好,這次好不容易我能沾點,咬咬牙便應下了。”
“五千兩銀票,換三十副兵刃,長刀配弩機,也不算很難,我平日做些假賬,在各衙門出貨的單子里勻著多報上個一件兩件,就不是事,也算不著痕跡。”
“可後來,瓊華島出了事,有歹人搶劫寶,這案子一出,朝野嘩然,大家伙私下里說,刺客如何帶進那麼多兵刃,懷疑軍中有人牽扯,人人自危,當時我便有不妙的預,懷疑那批兵刃不是去了北邊,而是了……
一旦兵刃宮,與謀反無異,其罪名與走私些東西可是天壤之別。
陳泉這兩日惴惴不安,生怕朝廷查到他頭上,終于到今日,“大理寺卿登了門,拿走了軍監所有出貨名錄,還詢問了許多細節,我怕呀,我怕出岔子……”
陳夫人聞言如同塌了天,整個人從圈椅里下,“天爺呀,這可了不得!”
這等時候,便想起裴家來,一把爬到陳泉膝頭,抱住他晃,“老爺,咱們帶著嵐兒去裴家,求裴越,求他替咱們周全,他定是不愿看著長姐闔家遭難的!”
陳泉卻不以為然,苦道,“不可,那裴越是什麼人,你能不知說得好聽他是風霽月鐵面無私,說的不好聽他便是六親不認,一旦被他知曉,怕是得親自押著我送上斷頭臺!”
陳夫人一下泄了氣,癱在地上。
同一時刻,蕭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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