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怡握住的手，定定看于，“你想搏出一條生路嗎”
“當然想，明怡，你告訴我怎麼做”將茶盞擱下，反握住明怡。
明怡正道，“現在，此刻，你去正門下，敲登聞鼓，狀告你公爹賣軍，中飽私囊，你首告有功，沒準能被免去牽連。”
裴依嵐聞言險些昏過去，立即搖頭，“怎麼可以這種事我怎麼能抖出去那畢竟是我公爹呀，是孩子的祖父，說出去，我將來要被人脊梁骨的。”
明怡冷笑，“等你和你兒他連累，獄為奴之時，你還當他是你公爹你還在乎別人你脊梁骨再說了，你這大義滅親，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裴依嵐出神地著，好一會兒沒了聲息。
只眼淚一簇一簇往下落，絕之至。
閨閣里的姑娘比不得江湖兒，被三綱五常捆住一生，思緒一時難以轉變。
明怡見狀又道，“自助者，天助之;自立者，人恒立之。路在你腳下，你自個兒選。”
隨後松開的手，不再多言。
裴依嵐下意識再握，又握了空，心也跟著茫然起來。
是啊，這是唯一的生路了，無論如何得賭一把。
重新將拳頭握，像是給自己鼓勁一般，“我去，我現在就去。”
明怡見拿定主意，笑了，“好，孩子留在裴府，你放心往前沖，我知道邁開這一步有些難，關山難越，可一旦越過去，便是一路坦途……”
裴依嵐定定著，含淚點頭，恍惚又想起明怡吩咐的話，慌忙將眼淚拭去，“我不哭，我不哭。”
明怡失笑，替拭去淚痕，“平日是不要哭，可待會上了正門前，得哭，不僅要哭，還要哭得震天地。”
“為何”
明怡又重新將那盞茶遞給，“凡事不可一概而論，該強時咱要強，可在某些時候，也要學會示弱，你便是要那些人們曉得，你是抱著怎樣的煎熬和痛楚來敲這登聞鼓的。”
“對了，你可有誥命在”
大晉律法有明文規定，不得越級訴訟，否則要挨笞打，
如裴依嵐這等形，得先去京兆府衙門報案，再到刑部，最後才是三法司甚至前。
敲登聞鼓告狀是要挨板子的。
但，穿誥命，能免責。
“我有，只是裳在府，沒帶出來，這會兒回去拿，被發現如何是好”
“你只告訴我，擱在什麼地兒，我青禾去，神不知鬼不覺拿出來。”
裴依嵐聽了心里亮了些，就知道尋明怡總是有法子的，立即把鑰匙遞給，地兒告訴，青禾踩著熹微的晨芒極快地往陳府奔去，而這邊裴依嵐重新洗了一把臉，收整儀容，先去西次間看兒，哄著五歲的孩子聽嬤嬤話，隨後毅然決然扭頭離開。
付嬤嬤送到門口，不放心道，“要不要遣人跟著”
明怡道，“不必，不能讓裴家參與其中，就得一個人告。”
話落，明怡折回屋子，吩咐付嬤嬤將孩子悄悄送去荀氏，自個兒吃了點早膳，也出了門。
已是臘月初七，明日便是臘八節了，俗話說過了臘八便是年，天剛亮，街上已是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四是采年貨的百姓。
街道早兩日便被兵馬司的將士給清掃干凈，現如今屋檐上皚皚的白雪雖未化，地上卻是干干爽爽了。
明怡騎馬至正門附近。
青禾來裳徑直送到這里，在馬車里幫著裴依嵐穿上，隨後瘦弱的姑娘，帶著重重的頭面，一步一步往宮墻下的登聞鼓邁去。
一路之隔的對面，宮墻下停滿了香車，著各服的大人們陸續下了車，一個個著眼好似還未睡醒，無打采往宮門走，直到隔壁突然咚的一聲鼓響，將他們瞌睡給敲醒了，紛紛扭頭往側面張。
只見一穿著五品誥命品階妝服的婦人，掄起重重的鼓棒，一下又一下往鼓面擊去。
“臣婦裴依……告公……監副監陳泉賣軍，徇私枉法……”
每說一個字，眼淚便滾出一行，子潺潺弱弱，恍若秋葉一般，風一拂，便能掠走，到最後鼓敲完，人也哭得昏厥在地，倒地不起。
登聞鼓下設坐班小衙，挨著正門城樓下的墻垛，造了兩間屋子，每日均有都察院的七品巡按史當值，聽訟冤。
今日這位史將將從都察院點個卯出來，帽還未戴正，甫一聞鼓響，人嚇了一跳。
這登聞鼓可不是旁的地兒，一年兩年難得響一回，可一旦鼓響，天下咸聞。
明怡看著史將裴依嵐攙送，掉頭便往另一個方向趕。
今日陳泉早早便出了門，媳婦昨夜哭了一宿，鬧得他心神不寧，加之這兩日大理寺那頭也無消息，頭頂如同懸了一把利劍，睡不踏實，天還沒亮便醒了，與其在家里坐以待斃，還不如去衙門聽聽靜，萬一瓊華島那些利刃不出自他手，是旁來的呢，也未可知。
他應當沒這般倒霉的，沒這般倒霉。
他阿彌陀佛拱手胡拜了拜，心里踏實許，人也來了點神。
吩咐車夫停下，著小廝去城門口的包點鋪子買些吃的果腹。
軍監不比旁的衙門，不在城，反是坐落在西便門外西郊三十里之地。
那里依山傍水，被朝廷圈出一塊地，建了一座城堡，大晉許多新式武便在那兒誕生。
所以陳泉每日上衙，均要路過西便門，這家包點是太原來的，慣做湯包，整個京城都很有名，有些難等。
陳泉念著時辰還早，索靠著車廂閉目養神，倏忽間，一道勁風刮過來，待他睜眼，便見一蒙面人坐在他側，一柄短刃抵在他心口，嚇得他渾發，哆哆嗦嗦，“……俠，有話好……
明怡朝他比了個噓，指了指外頭，示意他安靜。
陳泉倏忽噤了聲，兩打，子極力往後靠，盡量讓自己離那把刀刃遠些，眼神瞥著明怡，布滿恐懼，“大俠有話吩……
明怡刀尖慢慢上移，近他脖頸，“陳大人，大禍臨頭了，可知否”
陳泉聞言心突突直跳，懷疑對方是因那批武而來，“你是何……
明怡沒回他，而是道，“大人著了別人的道，有人想與北燕使臣勾結，意圖搶奪寶，可惜京城各地駐軍兵皆有造冊，等閑挪不出那麼多兵刃，那些人便尋上你，挖了個坑，將你推下去!”
陳泉心猛的一驚，人頓時神了大半，怒道，“是誰誰要害我!”
“遠山侯蕭鎮。”
陳泉呆住了，剛提起那口氣瞬間又回落下去，思及蕭鎮權勢赫赫，死他如死只螞蟻那般簡單，越發沒了半點指，“竟然是他不對，他為什麼要害我呢，我與他無冤無……
“你是與他無冤無仇，可你缺銀子呀，不正好撞在他槍口上!”
陳泉絕地閉了閉眼，人哪便是這般，從歹念起的那一刻，注定了沒有回頭路。
明怡見他面如死灰，又換了一副語氣，“陳大人，一刻鐘前，你兒媳婦已敲登聞鼓，狀告你賣軍……
陳泉聞言一口腥涌上來，頓時怒極，“……豈……這個吃里外的東……
明怡不想聽他廢話，刀尖往前一送，徹底抵住他嚨口，著他將後面一句話咽下去，
“我就問你一句，想活命嗎”
陳泉不可置信看著明怡，眼底閃爍求生的芒，“怎麼大俠愿意救我”
“很快，都察院的衛兵便要來抓你。”
“你記住，你咬口不知瓊華島之事，是蕭鎮迫你將武盜出來，你是攝于他的權勢不得已為之，明白嗎”
陳泉聞言差點大哭，“我與他面都不曾見過，何來威脅之說我這去都察院，可是要講證據的呀，他位高權重，都察院不可能因我隨口攀咬，便拿他如何……”
明怡笑道，“你信不信我”
陳泉嚨打了個哽，忙道，“信信……
“信我，就按我說的做，你只管咬定，蕭鎮與瓊華島刺殺一事有關，你是被他算計，其余的給我。”
“至于證據，我現在就給你……”
後馬蹄聲近，明怡猜到都察院的侍衛已然趕來捉捕陳泉，一拳擂在陳泉心口，隨後急掠出車窗，往屋檐頂逃竄而去。
都察院前來捉人的史瞧見，頓時大駭，
“是個蒙面人!”
立即揚手，侍衛們魚貫往前，團團將馬車包圍住，生怕有人將陳泉給滅口，掀簾一瞧，人是吐出一口，幸在氣息尚在，史趕忙安排人手，將他帶回都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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