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忽然生了個主意,朝公主拱手,“殿下,臣有事,先行一步。”說完便退出宮車。
謝茹韻見臉不對,掀開車簾,追著問,“你干什麼去”
沈燕翻上了自己的馬,“與你無關。”
環視一周,見裴家的馬車退到一邊,禮讓公主先行,立即調轉馬頭跟過去。
彼時明怡剛往馬車坐定,裴越手中還翻著文書,打量一眼,見無事,放了心,“怎麼回得這樣晚”
明怡與他隔案而坐,看著他回,“殿下來得遲,被耽擱了。”
話音正落,外頭響起一道清脆的嗓音,
“李明怡,我沈家在京城租了個宅子,就在裴園附近,我可以來你府上串門嗎”
明怡聞言大頭疼,慢慢掀開車簾,朝拱袖,“沈姑娘,能結識你是我李明怡之幸,只是我是裴家宗婦,每日上午要幫著婆母打點中饋,午後要隨婆母巡視鋪子或走訪族人,你若來,得事先遞個拜帖,我怕你跑空。”
這話算是委婉告訴沈燕,很忙,沒空接待。
可沈燕實在不是一般人,這人行事全憑直覺,茫茫京城不識得幾個人,又不喜京城貴那矯造作的一套,得知明怡鄉下來的,出江湖,很合脾,打算結于,遂笑道,“無妨的,我可以趁你午歇時來,”
裴越:“……”
明怡差點要哭,不得不提醒道,“沈姑娘,咱……不……
沈燕直爽道,“一回生二回嘛,我方才聽謝茹韻說你飲酒,正好,我酒量極好,這些年極難尋到能在酒量上比過我的姑娘,咱倆較量較量。”
明怡聽了這話,暗道不好,果然脖後刮過一道風,如芒刺在背,嗖的一下直腰背,忙找借口推卻,“我酒量不好,且我婆母與夫君,不許我飲酒。”
沈燕斥道,“胡扯,咱巾幗不讓須眉,何故聽婆母夫君擺布快些別理會他們。”
可惜,這話一落,車窗那道影被人扯了回去,接著簾帳傳來一道磁的嗓音,
“沈姑娘,聽聞你母親沈夫人今日抵達京城,大約是舟車勞頓,有些不適,請了大夫,沈姑娘快些回去瞧瞧。”
沈燕一聽便急了,為了趕在今日祭拜李藺昭,獨自策馬趕路,將母親扔在後頭,母親定是擔心,故而加快腳程,子本不好,再一顛簸,豈不壞事,當即調轉馬頭,打算疾馳回京,甚至不忘與明怡告辭,“李明怡,我得空再登門拜訪。”
明怡等沈燕走遠,問裴越道,“家主方才所言是真”
沈夫人是個極好的人,曾給織過衫做過糕點,明怡擔心。
裴越道,“是,沈家的宅子離裴府不遠,聽聞裴府有老太醫坐堂,遞了拜帖請了過去,故而我知曉此事。”
隨後又問,“你怎麼與攪合在一”
明怡苦笑,指了指前方宮車,“是長孫陵捎來的,今日一道祭拜李將軍,便結識了,我看此人風風火火不太穩重,還避著的,孰知尋上了我。”
“你跟約酒了”
“沒有,沒有。”明怡笑看著他,“我只與家主你約酒。”
裴越聽了這話,眼底的慍轉為嗔,“你呀,就是招人。”
“家主也不遑多讓。”
裴越囑咐,“這位沈姑娘一看便是放浪形骸之人,淺言深,不太著調,你與來往,當注意分寸。”
明怡心里掛著事,淡聲嗯了一聲。
裴越以為嫌他管得多,不高興了,“明怡”
明怡聞言抬眸,忽的一本正經回他,“別我明怡。”
裴越愣了下。
暈黃的燈芒映照出那雙黑白分明的眼,一只玉簪束發,素雅別致,眉目間甚至有一分別于一旁兒家的朗月清風。
確實招人。
裴越只當與他使兒,抬手別了別鬢角的發,含笑問,“那什麼”
“我石頭。”
“………”
裴越點了點額心,嗓音帶斥,“石頭沒有心,是個什麼好東西麼!”
“果然與七公主和謝茹韻待一塊,就學不到好。”
明怡的手爐早沒了炭,裴越見雙手凍得發白,將小案移開,捉住雙腕擱懷里暖著。
“你怎麼就不能乖一……
總與那些姑娘混跡一,還招花惹草回來。
第46章 破例
明怡有心替自己辯駁, 想起方才招惹上的沈燕,一時啞了口。
“我困了,家主。”
裴越無奈看著, 將腦袋往懷里一摁,“睡吧。”
明怡挪近了些, 手從他掌心掙沿著他腰往後圈去, 靠在他懷里合上了眼。
不多時,馬車抵達西便門,已是夜里戌時, 這個時辰城門早已關閉,因著有公主的宮車在前方開道,城門校尉象征盤問幾句, 便讓過去了。
馬車不不慢往裴園趕, 大致行到崇文里街附近, 一只輕騎跟上來,在簾外朝裴越拱手,“家主, 宮門傳來消息。”
能讓暗衛急著追到半路,必然是十分要的事。
裴越看了一眼懷里的明怡, 只見那烏黑的羽在眼下投下一片月牙般的深影, 神態松弛, 鼻息均勻無聲, 該是睡了,于是便輕聲道,“說。”
暗衛道,“今日七殿下自寧王府上了一道請安折,用的是李藺昭的‘瘦鋒’。”
裴越一愣, 微訝意。
短短一句,意味著朝廷風向的劇變。
先說到李藺昭的“孤鋒”,這是源自有一年皇帝萬壽節各地文武百爭相上賀表,聽聞李藺昭不耐煩寫這些公文奏表,草草寫了一封應付,後來被禮部員揪出,掛在正門外,這封賀表僅有七字:賀陛下千秋無極。
字是了些,麻就麻煩在沾滿了酒氣。禮部罵他大不敬,本意在以儆效尤,哪知這封賀表掛出去,沒招來謾罵反而引起百對他字跡的圍觀,夸他筆鋒峭拔孤韌,鋒芒畢,與眾人知的書法字極為不同,極個人風格,後來有人把他的書法評為“瘦鋒”。
這是七殿下自圈後第一回 上折子,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這位殿下含辱三年終于要反擊了,且他的時機把握極為準,卡在恒王失利的檔口,借住李藺昭的忌日重返百視線,可見這位殿下政治敏銳極高,十八歲,便有這樣的城府,是個人。
“書房可有靜”
暗衛回道,“至今未見消息傳出。”
裴越緩緩頷首,輕輕將氅往明怡上遮嚴實了些,不再說話。
亥時初刻,馬車抵達裴府,長風自巷子口灌來,停下那一瞬,明怡也醒了。
與裴越一前一後下車,登階進門,幾位管家照舊上前來迎,裴越問道,“太太可睡了”
大管家回道,“半刻鐘前問過,還未睡呢。”
看來是在等他們。
裴越回眸看了一眼明怡,“先去一趟春錦堂”
明怡并無異議,今日出了城又回得晚,不去婆母跟前道了個安,說不過去。
只是過去出門,婆母從不等,今日一反常態,估要訓,沒有人喜歡挨訓,明怡也不意外,是以行至春錦堂穿堂口,腳步便踟躕幾分。
裴越見沒跟上來,回眸問,“怎麼了這是”
明怡慢悠悠上前,抬眸覷他,“婆母會不會惱我不著家。”
裴越皮笑不笑,“現在知道怕了”
明怡不是怕,是愧疚,遂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裴越又見不得這樣,抬手了發梢,“行了,有我在,母親不會罵你。”
明怡一聽就樂了,“果真”過手到他寬袖下,拽住他,“家主說話算數。”
指尖過去,與他十指相扣。
是極其親昵的作。
裴越被弄得有幾分不自在,搖搖頭牽著進屋,繞進東次間的暖閣,荀氏端坐在羅漢床,這回臉果然不太好。
“今日,你四叔祖來了,一來便要見明怡,我說孩子有事出門拜訪去了,他便在我這等,等到天黑還不見人回來,沖我念了好半……說著看向明怡,
“明怡,年底了,府上事多,下回若再有人尋你玩耍,母親替你推卻,如何”
裴越十分贊母親的話,只是念著明怡那麼驕傲的人,方才主牽他與他撒,他若不替說話,豈不委屈,只能昧著良心與荀氏辯駁,
“四叔祖也是管得忒寬了,他自個兒府上兒子媳婦約束不好,把眼睛盯上明怡,咱長房的事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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