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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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前奏的電吉他與鼓點踩著影響起, 主唱應景地吹響嘹亮的口哨。

梁樹生手握著麥架開始唱。

束不斷跳躍。

我在暗中降落

世界在雨中淹沒

畫面與現實

無法離卡在

……

這首歌對他們而言都不只是簡單的一首歌,也不是林遇青第一次聽梁樹生唱《困之鬥》。

坐噩夢的那個夜晚梁樹生就為唱過,那次他唱得很靜,嗓音低低的。

讓林遇青有一種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的錯覺。

而今天他唱得完全不同。

後伴奏樂隊的配合下, 這就是一首真正的搖滾樂, 帶著一熱勁兒, 有抑的掙紮,也有讓人熱澎湃的吶喊。

紅藍相接的燈燈下,鼓手飛快揮舞著手裏的鼓棒, 腳點著,吉他手背著肩帶,隨著節奏在舞臺上跳著轉著, 完全自由放縱的樣子。

酒吧所有人都被這氛圍帶

氣氛推向制高點。

而梁樹生就站在這中央, 雙手握在麥架上, 近麥克風,軀隨著旋律輕晃, 蓬松的黑發隨音樂跳

鼓風機將他頭發吹得淩, 將他服往後吹,勾勒出廓絕佳的線條。

唱到最後一段副歌,他出麥克風,一只手高高舉起。

作困之鬥

力沖破

封閉的思緒震開裂

……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全場沸騰,所有人都歡呼吶喊梁樹生的名字。

“啊啊啊啊啊梁樹生!”

“帥暈了。”

“生哥!!!”

他一只手仍高舉著, 下頜擡起,看著林遇青的方向, 額角有汗落,著氣, 腔起伏,就連息都得要命。

他就這麽站在舞臺上,站在影中,周都染上炫目的點。

如被人仰視、拜的神明。

林遇青站在臺下,也仰視他。

心跳如雷。

這是的常青樹。

也是拯救的神明。

息聲平複後,他重新舉起話筒,過了好幾秒,才出聲:“青。”

周遭終于恢複平靜。

大家都扭頭看向林遇青,而視線無可藏地定在梁樹生上移不開。

梁樹生也看,狹長的眼自帶凜冽氣息,卻在此刻變得格外溫,含著笑意,像雲朵,像微風,像冬日裏的羊絨衫。

他實在太過好。

林遇青從沒想過,的破敗人生中會出現一個那樣好的年。

鋒利卻溫,桀驁但正直。

他滾燙、熱烈、自由,擁有所有卻無法擁有的特質。

所以在這一刻,在鮮明沖突的對比下,林遇青還是避無可避地陷初三那個夜晚的漩渦。

生命中的一切都開始凋零敗落的那一夜。

這一切一切都讓林遇青産生一種認知——不配。

配不上那麽好的梁樹生。

配不上,萬衆矚目、芒萬丈的,梁樹生。

“我永遠是你的常青樹。”他說。

林遇青一頓。

思緒從那個漆黑漩渦中漸漸離,緩緩的,如剝繭。

重新看向梁樹生眼睛。

他目專注且認真,了另一汪完全不同的沼澤漩渦。

“青,你我吧。”

然後他垂眼笑了下,又擡頭,張揚桀驁模樣,嗓音磁沉、清冽:“我們就是天生一對。”

在這一刻,林遇青被拉出了那個漩渦。

我們就是天生一對。

那些沉重晦暗的過去終于被一道強徹底照亮。

可能依舊無法徹底走出來,可能午夜夢回還是會被囚|在那個過去,但屬于梁樹生的芒還是蔓及到側。

在這一刻被救贖。

的常青樹是天生一對。

不再害怕過去。

因為的常青樹會一直陪著

-

酒吧依舊喧鬧不止,而他們倆悄聲先離開。

街上人洶湧、川流不止,彩斑斕的霓虹燈照亮整片商場與街區。

南錫市市中心有一座巨大的鐘樓,高聳雲,每年年時底下都聚集了很多人,今天這個特殊日子也同樣。

街上許多群結隊,都聚在鐘樓下,舉著手機拍照。

大家都想見證世界末日的最後一秒。

寒風蕭瑟的冬夜是被人群染上滾燙的溫度。

林遇青原想找虞葵彙合,但周圍被堵得水洩不通,一眼看去除了人就只剩下人,只能作罷。

梁樹生仰頭看向巨鐘,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這兒實在太

兩人便先走到一旁,許多小販聚集,吆喝聲也響一片。

剛才就見林遇青沒怎麽喝東西,梁樹生買了一杯熱果茶。

邊時見正舉著手機對著鐘樓拍視頻,鏡頭中將巨鐘緩緩轉的秒針也拍清楚,人聲喧鬧,人洶湧。

梁樹生就這麽站在後面看了一會兒,而後才走上前,將熱果茶遞給林遇青。

林遇青沒接,只是將鏡頭轉向他,對著他的臉。

“生哥。”嗓音清脆地他名字。

梁樹生配合地看鏡頭,揚眉:“嗯。”

“隨便說句什麽,記錄末日前最後一天。”

鏡頭中的擺被風吹得鼓,頭發淩出額頭與眉眼,他先是看鏡頭,然後看向鏡頭後的林遇青。

“我你,青。”他沒笑,只是淡聲說。

這個年紀,如此直白又沉重深刻的表白,如果換作別人一定覺得可笑,可這句話是梁樹生說的,讓一下子愣住。

而他此刻的樣子也和平時故意說些話逗時完全不同,沒有笑意,也并不嚴肅,只是極為平靜地敘述。

卻比任何的表述更加容易挑起人心

風吹著。

飛舞,刮臉又糊眼。

過了許久,林遇青才笑起來:“如果今天真的是末日,那你生命的最後一天著的是我。”

這樣就足夠了。

梁樹生說:“如果今天不是末日,我生命最後一天著的也會是你。”

可梁樹生總是能給一個完全好于預期的答案。

好到眼眶都滾燙。

“為什麽?”問。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你會一直我?”

面對那些來得太多太好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林遇青總是患得患失,覺得自己不該擁有那麽好,遲早有一天又會和從前一樣,孤一人。

“青,其實我很早就遇見過你。”他看著說。

“什麽?”

“那個在派出所的夜晚,我就遇見你了。”

“什麽……”

林遇青怎麽也想不到是這樣的答案,可那一天分明沒有任何關于梁樹生的記憶。

“你右腳腳踝外側那條疤是怎麽來的?”

那條疤……

林遇青想起來了。

那次,對傅川江的所作所為報警無果,無奈又氣憤,走到派出所門口時這些緒到達頂峰,再不堪忍蹲下來,頭埋在臂彎哭。

而那時,到過一個年。

只是那天的雨太大,天也太昏暗,年頭戴兜帽,也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狼狽破碎的樣子,所以沒看清他的臉。

只記得他服上斑駁的大片跡,以及周幾乎已經到達臨界值的崩潰與絕

明明沒看見他的臉,但卻無端覺得他快到徹底傾覆倒下,于是下意識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對他說,一切都會好的。

很虛無縹緲的一句話,沒有任何實質用

還是這麽說了。

也是這麽說給自己聽的。

“那個人……”林遇青不可思議地睜大眼,“是你?”

“嗯。”他臉,“對不起,害你留疤。”

其實那疤已經很淡了。

何況他當時也是無心。

“你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林遇青太過震驚,語無倫次,“那、那你第一次見我就認出來了嗎?”

“那次我沒看清你,第一次見你只是覺得眼,那次看到你上的疤才想起來。”

原來,冥冥之中,他們早就被命運連接。

在那個雨夜。

他們一起破碎凋零的雨夜。

梁樹生看著,輕笑:“青,你知道嗎?你也是我的常青樹。”

心跳有些

“是你那句‘一切都會好的’支撐我走過管所的日子,也是你對我說,我是要一步步登高的人,要佇立拔一生,才讓我不再渾渾噩噩。”

踏浪而來,奔進梁樹生的生命中。

沒有林遇青,就沒有現在的梁樹生。

“所以,沒有人能夠替代你。”梁樹生低聲說,“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你都是我生命中的獨一無二。”

還茫然地舉著手機,視頻還錄著。

梁樹生看著眼睛,格外認真:“梁樹生只會上林遇青。”

-

晚上十一點半,鐘樓下的人越來越多。

為了慶祝零點時刻,賣仙棒的攤販前滿人,梁樹生也買了一把仙棒。

而後到人稍些的地方,梁樹生拿打火機點燃仙棒,遞給林遇青。

的火星不斷向外飛濺,照亮臉頰。

林遇青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玩過煙花了。

聽虞葵說,每年過年都會和父母買好多各種各樣的煙花炮仗,就在院子裏放,一直放到過了零點。

但林遇青沒有,每年除夕夜都是一個人在房間裏過的,看窗外其他人放的煙花。

看著火,忍不住笑意。

笑起來實在是好看,瞳孔明亮溫潤,皮在火下顯得格外白皙細膩,就連散的發都染上

梁樹生看著,而後說:“我給你拍照吧。”

“好啊。”

梁樹生又重新給點燃一支,讓站在鐘樓前,蹲下來給拍照。

林遇青不管怎麽拍都是好看的,五深刻明豔,特別上鏡。

“拍好了嗎?”林遇青問。

“嗯。”

他起,走到林遇青側,而後打開相機前置,舉起手機。

梁樹生手搭在林遇青肩膀,頭朝側著:“拍個合照。”

他們還從來沒有過合照。

林遇青看著鏡頭,聽他倒數三、二、一。

聽到“一”時,忽然踮起腳,手攀著他的肩,一個極輕的吻落在梁樹生的臉側。

梁樹生一頓,手下意識按下拍攝鍵。

燈亮起,咔一聲,正好拍下方才那一幕。

如果不是手機屏幕裏的“證據”,他甚至覺得方才臉頰溫熱的只是幻覺。

他側頭看向林遇青,難得發怔。

林遇青早已臉紅,率先扭過頭,擡就準備往別走:“我們去看……”

剛邁出去,就被梁樹生用力拽回來,跌進他懷裏,而後他手臂摟住腰,十指在後背扣,跑不了。

“什麽意思?”梁樹生啞聲問。

“……什麽什麽意思。”

梁樹生盯著的睫:“上次是為了做給沈初棠看,這次是什麽意思?”

“……”

林遇青鼓起勇氣:“我也喜歡你的意思。”

結又了下。

靜了很久。

寒風依舊在吹,可林遇青被他錮在懷中渾滾燙,簡直要發高燒。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頭頂梁樹生低啞的笑聲,在震。

林遇青耳朵先是發燙,而後變得沒知覺。

梁樹生低下頭,額頭,極為親昵地跟說話,含著笑意,“青”,告訴,我也很你。

他從不吝嗇意。

說喜歡,他便說

林遇青聽到悶重的心跳聲。

的,也可能是梁樹生的。

呼吸有些,輕輕吸氣又長長舒氣。

鐘樓頂上的巨鐘分鐘指到59。

人群中更加喧鬧。

無數目都看著那秒針,轉過半圈,剩下最後30秒。

虞葵的電話在這時候打過來。

手機鈴聲響起,林遇青松開一口氣,從張悶熱到快要窒息的氛圍中離出來,推開梁樹生,低頭接起。

“喂,葵葵。”心跳還跳得極重。

虞葵嗓音很大:“青青!還有最後半分鐘!你在鐘樓了嗎?我怎麽找不到你?”

“人太多了,我們在外圈呢。”林遇青說。

最後十秒,全場不約而同開始倒計時。

天際煙火騰空,烏泱泱所有人都仰頭看著秒針轉,到最後時刻,全場開始齊聲倒數。

有人舉著手,有人蹦著。

倒數一個數字蹦一下。

“十!”

“九!”

“八!”

數不清的人聲彙聲浪,林遇青右耳聽到大家的倒數計時,左耳聽到手機中虞葵跟著秒針同樣的倒數計時。

然後,左手被梁樹生牽住。

突然的溫熱幹燥的覺讓唰地扭頭看向梁樹生。

他沒看鐘,而在看

心跳和人海中的倒數計時一樣有力。

忽然,梁樹生擡手,俯,一道清冽的雪松木氣味瞬間放大。

原來接吻時,最先複蘇的是嗅覺,然後才是覺。

梁樹生并沒有用很大的力氣,這個吻極為克制輕,像是怕驚擾什麽,他溫涼而

林遇青在被吻住的那個瞬間僵住。

梁樹生也是。

他沒想這麽快的。

只是看著林遇青的眼睛,看著被煙花映照明亮的臉,之所向,幾乎是大腦空白地吻住了林遇青。

這個吻并未深,只是輕輕瓣。

數不清的煙火騰空,裂聲中將整片天空映照如白日一般。

梁樹生結滾,很快松開林遇青,不舍得地親了親鼻尖,嗓音很啞,聲音溫得能將人溺斃。

“青。”

他用鼻尖磨蹭的,低聲,“我能親你嗎?”

林遇青頭暈腦脹,這句話都沒怎麽聽清。

手機還舉在耳邊,和虞葵的電話還通著,那頭的倒數計時停頓了下,而後發出尖

“啊啊啊啊啊青青!!”

隨著這句話,林遇青如夢初醒,臉紅。

而梁樹生不要臉得很,修長手指纏繞上的,將手機從手心拿下,而後掛斷,放進自己口袋,手掌複又摟住的腰。

著,嗓音低低的,帶著熱氣,仿佛,繼續:“嗯?”

林遇青眼角泛起漉的緋,擡眼看他時像是被欺負狠了:“……你都已經親了。”

鐘樓下人群被掀上另一個高點。

最後三秒。

“三——!”

“二——!”

“一——!”

最後三聲,所有人嘶吼著。

零點的鐘聲在這一刻響起。

沉厚而悠揚,如溫暖而強勢的水流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大家都在歡呼,慶祝大家一同度過世界末日,迎來新生。

宛若一場盛大的浪漫。

而在歡呼聲中,梁樹生再次低下頸,用力吻住了林遇青。

這回比剛才深許多,綿長又潤,後腦勺被牢牢按住,整個世界都了周方寸之間,仿佛要融彼此

灼熱的鼻息。

逐漸沉重的息。

煙花聲、人聲、鐘樓聲。

林遇青在這個吻中不控發,心跳快得人害怕,扣在梁樹生手腕上的五指不斷收攏,握住他。

“梁樹生……”

不了地想往後躲,求饒,“我、我不行……”

不上氣了……

下一刻,再次被他拉近。

他安地用指腹輕蹭細膩的臉頰,卻半點沒松勁兒,牙齒不小心重磕在林遇青瓣,鐵鏽味在齒中蔓延。

混蛋得要命。

他啞著嗓“嗯”一聲,像是也被拉一片由林遇青化作的沼澤,垂著眼。

“生日快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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