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一句話便讓林遇青一顆心得一塌糊塗, 再生不起什麽氣了。
彎下腰,輕輕將梁樹生抱進懷裏,甕聲甕氣的,也跟他道歉。
“對不起啊。”
梁樹生便笑了:“你道什麽歉?”
“是我太小題大做了。”
“沒有, 寶寶, 只要說你覺得不舒服, 都不算小題大做。”梁樹生依舊蹲著,仰頭去彎著腰的林遇青的臉,像只漉漉又討要的貓貓。
林遇青有點不了, 臉又紅了紅,“……你怎麽一直我寶寶。”
梁樹生笑著說:“我發現這麽你,你好像就生不起氣。”
“……”
-
自除夕夜的年級第一後, 初三這天, 通報出來, 梁樹生又拿到了華數杯一等獎。
如果說梁樹生期末考考了第一名轟的只是同學們,那麽拿到華數杯一等獎轟的就是各所高校。
華數杯的含金量有多高不言而喻。
哪怕是放眼整個省, 都不一定能找到第二個一等獎。
當天晚上, 學校大門頂梁就掛上慶祝橫幅,網頁面頂上也發了大紅底的獲獎信息。
其他人都激興,就連一向古板克制的老徐打電話過來時聲音都激得劈了叉,反倒是梁樹生淡定。
似乎是早就料想到這個結果。
翌日早上,梁樹生被一通電話吵醒。
還以為是哪個得知消息的狐朋狗友,沒看來電提示, 直接接起。
“阿生。”電話那頭是個沉朗的男聲。
梁樹生這才看向來電提示——
“老爺子。”
梁老爺子笑問:“聽說你競賽拿了很不錯的獎項?”
梁樹生還沒醒神,嗓音仍啞著, 懶懶笑道:“還是您消息最靈通。”
“靈通什麽,要不是到耀德那老校長提起, 我還不知道這麽大個喜訊呢。”
“您見多識廣,這對您而言算什麽喜訊?”
“人活到我這歲數,最大的喜訊無非就是你們這些小輩的好消息了。”
梁樹生停頓了下,老爺子的言外之意他自然是聽出來了,接著便聽他問:“這大過年的,怎麽一趟家都不回啊。”
“您現在在蘭檀灣?”
“馬上就準備過去了,你爸忙到初三才剛得空。”老爺子說,“你也一塊兒吧,你總念叨你呢。”
兩位老人在這,梁樹生不好再拂面子,只能應下了。
他同林遇青說了這事。
寒假幾天,林遇青也忙著,除了學業,每天還要幾個小時去練功房跳舞。
-
蘭檀灣。
老爺子自從不管公司瑣事後,平日除了陪到走走,也就一個養些花草的好。
梁樹生便花了點心思得來一棵五針松盆栽,聽說是從拍賣會上下來的,蒼勁有力,造型如團團祥雲,
梁樹生到時還沒開飯,
推門進去,正是傍晚日落時分,老爺子正在院子裏幫著修剪花枝。
“老爺子。”梁樹生說。
後司機便將那盆五針松遞上前。
老爺子對盆栽很有研究,一瞧就知是稀罕,忙指著院前空地道:“放這放這,五針松就喜歡線充足的地方。”
司機將盆栽穩穩放置在線充足。
老爺子佝僂著背細細看起來,越看越滿意:“你這是哪兒弄來的?”
“托程嘉遙找他那二叔拿來的。”梁樹生答,“程總最近接了個市政景觀項目,這盆栽聽說還是從國外拍賣回來的。”
老爺子點頭:“程家二兒子的確是這一輩裏最出的了。”
屋裏晚餐也準備好了,梁淨慈出來人,看到梁樹生時腳步一頓,而後便也面如常道:“爺爺、阿生,吃飯了。”
老爺子在梁樹生手背上拍了拍:“走吧。”
“嗯。”
而梁淨慈視線垂著,就這麽盯兩人疊的手上,過了許久才移開視線。
天又冷了,膝蓋關節不好,便索坐在椅上,朝梁樹生招手:“來,坐邊來。”
出手,握住他的:“手都冰了,你爺爺也真是的,這天氣自己在外面吹冷風就算了,還讓你跟著陪他。”
爺爺笑稱:“阿生送了我一盆品相特別好的五針松,就多擺弄了會兒,難得他有這心,以後我那些花花草草也不愁沒人照顧。”
說:“就你那些破花草,還想讓你孫子繼承啊?小小年紀被困在那兒,虧你想得出來。”
這樣的家族即便隨口提及“繼承”二字都是能一下抓人注意的。
舒昭起盛了碗熱湯:“媽,您先喝點熱的暖暖胃。”
梁樹生就坐在旁邊,另一邊是梁淨慈。
飯桌上都是跟他閑聊問及他最近如何,倒也不用再花心思應付舒昭和梁淨慈。
提及梁樹生拿到的華數杯一等獎,舒昭話道:“淨慈自己創業那公司財報下來,那發展速度快得不年底都來約他做專訪。”
笑答:“咱們梁家的孩子都有出息。”
舒昭應聲:“是啊。”
頓了頓,又問,“這次聽說阿生期末考也考了第一名?”
“嗯。”
舒昭:“這樣才能讓爸媽多放心,可別再向從前那樣了,跟個混子似的,每回接到學校的電話我都心驚膽戰。”
梁樹生沒應聲。
淡淡看他一眼,夾了一筷子放他碗裏,淡聲回:“孩子還小,想讓他長什麽樣還不是得你們做父母的多費心。”
舒昭訕笑著,應:“也是。”
氣氛尷尬沉靜下來,梁寅端起杯子:“大過年的,來,陪爸喝個酒。”
梁樹生後的矮櫃上就放著醒酒,他起拿起,醒了一瓶紅酒,分別給梁寅和梁淨慈倒上。
三個杯子輕在一起,聲音清脆悅耳。
梁樹生一飲而盡,梁淨慈則喝了半杯。
“阿生這酒量向來是好的,沒瞧見過他喝多。”
梁寅笑說:“倒是淨慈,我記得淨慈小時候還不會喝酒呢,畢業這幾年應酬多,這酒量也練上來了。”
梁淨慈笑笑:“嗯,沒辦法。”
“現在你們是有家族基礎了,酒桌上都是人家捧著你們,你爺爺那會兒做生意可真是酒桌上打天下,學問多著呢,所以這酒量真是得練練。”梁寅心好,玩笑道,“不然爸未來可不敢放心將生意給你。”
這話純是玩笑話。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舒昭淡淡朝梁寅掃過去一眼。
而梁淨慈則看向梁樹生,他喝完一杯面不顯,修長指尖輕叩在紅酒杯杯腳。
他這個弟弟,上有一種沉靜的矛盾,自信自得,跟他當年初次喝酒嗆紅臉的模樣完全不同。
老爺子則夾了一筷子菜放到梁淨慈碗中,淡聲:“喝不慣就喝,這做生意會喝酒的有會喝酒的法兒,不會喝酒的也有不會喝酒的法兒,爺爺這歲數只覺得,還是最重要。”
梁淨慈面不改吃下那筷菜,桌下,放在膝上的手卻攥拳頭。
爸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是想把梁霖的生意給梁樹生去做嗎?
還有爺爺,他向來偏心梁樹生,這次還偏要把他回來吃飯。
老東西每次都是說得好聽,他是不是不想我能把公司經營好,想把那些機會都留給梁樹生?!
憑什麽!
梁樹生的酒量還不是和那些不學無的狐朋狗友一塊練出來的?
如果我的沒有殘疾,我讀書時也不會歧視,我也能有和朋友出去聚餐!他會的東西我也能夠會!
都怪梁樹生。
不公平……
這不公平!
梁淨慈拳頭越攥越,指甲幾乎嵌在裏要掐出痕來。
他那些最最暗的想法都隨著梁樹生的到來生長蔓延開來。
他恨不得爺爺早點過世,這樣以梁樹生的心一定不會再回來這裏。
-
夜。
晚飯後,讓梁樹生推著出去逛逛。
“天涼,別著涼了。”說,“去披件服。”
梁樹生笑:“我也沒想到您老這麽好興致,沒帶厚服過來。”
“你還真是……”
你還真是徹底搬出去了,家裏連件像樣的冬都沒了嗎?
沒說下去,只嘆口氣,讓人去拿件梁淨慈的服給他。
隆冬,外頭霜寒重。
梁樹生推著到附近的古鎮街上,綠牆紅瓦,青苔盎然。
老太太這一輩子,小時候被父母保護得好,嫁人後又被爺爺保護得好,這個年紀了眼底依舊澄澈幹淨,不被世俗所囿。
梁樹生看著這雙眼睛,卻又無端想起林遇青的。
明明才剛過17,可眼底卻沒有能一眼見底的天真。
眼睛很漂亮,是梁樹生見過最漂亮的眼睛,可當獨自一人時那瞳孔中便仿佛籠罩著迷霧,迷霧背後是一簇寒冰中燃燒的火焰,就像那歷盡磨依舊立的脊梁骨。
充滿著神而吸引人的故事。
只是當他真的走近,這吸引力便了心疼。
他總覺得自己并未真正明白林遇青上的故事從何而來,卻又不忍深究其中反倒讓回憶起過去痛苦的過往。
……
又逛了會兒,的不適合在冷風中久待,便推著先回去。
老太太提讓梁樹生今晚就住在這,說明早陪你爺爺下下棋,他現在都找不到一個像樣的對手。
一般人更是連贏都不敢贏他,沒趣極了。
梁樹生:“我就先回去了,明早爺爺要是想下棋我再過來一趟。”
勸不,便作罷。
日久見人心。
日日夜夜數千個日子,梁樹生對這家早失無,也不能著他改變。
-
傭人將那件梁樹生下的外套拿去還給梁淨慈。
梁淨慈打開門,垂眼看著那件外套,忽然冷聲:“他穿過的服你拿來給我幹嘛。”
“這是您……”
傭人話說一半,忽然瞥見此刻梁淨慈的面,頓時一愣。
這位總是謙和溫潤的大爺此刻臉沉得像鬼煞,沉沉的,看著格外嚇人。
而梁淨慈視線和他對上,過兩秒忽然又一改先前,手拿過那件外套:“給我吧,多謝。”
接過服,關門。
梁淨慈將服丟在床上,瘦削的形漠然立在床側,定定看著那件服。過了不知道多久,梁淨慈忽然抄起一旁的剪刀用力紮向服。
羽絨服裏頭的鵝絨立馬揚出來,一片片、一簇簇輕揚在空中,瞬間弄了整張床整個屋子。
而梁淨慈卻毫覺不到似的。
機械地提起手中鋒利的剪刀,一下一下紮進服。
他眼底一圈,渾都在因為憤怒而抖,腦海中盤踞的都是今天的畫面。
想起爺爺在花園裏笑意盈盈跟梁樹生說話。
想起飯桌上的座位,梁樹生就坐著爺爺旁邊。
想起自己喝完酒後父親和爺爺眼裏一閃而過的笑意,是在嘲笑他嗎?還是鄙夷?
想起讓梁樹生陪去外面逛逛,還拿走了他的服,卻只字不提讓他同去。
“憑什麽……憑什麽!”
空氣中響起布料被撕裂的嘩啦聲,梁淨慈低了嗓音嘶吼,眼睛紅得像要滴,嚨也啞得像要吐。
整個臥室半空中都浮著或大或小的鵝絨。
服早就破爛不堪,梁淨慈卻還在不停地紮進去。
他在失控。
又一次失控。
梁淨慈都失了力,站不起來,跪坐在地,渾抖,心跳急促又紊。
而後,梁淨慈用剪刀鋒利一側用力劃向手腕。
隨著鮮湧出,神經知到傳遞的刺痛。
殷紅滾燙的鮮順著蒼白瘦削的指尖滴落在地板,滴落在床單。
梁淨慈低下頭,牙齒用力咬進傷口。
皮被撕裂開,更多的湧出來,沾染在齒上。
可就是這種劇烈的疼痛才讓他終于平複下來。
他著氣趴在床邊。
又回想起裴義死的那天。
他厭惡像裴義那樣的螻蟻都可以攀著梁樹生跟他平起平坐,像裴義這樣的人,分明連跟他站在一起的資格都沒有。
但他對裴義的厭惡更多是來自梁樹生。
他恨梁樹生的坦,竟然連這種人他都能上朋友,甚至跟誰都能大方介紹。
仿佛只要裴義存在,就能襯托出梁樹生的善良坦,也能對比出自己的暗醜陋。
但一開始他真的沒有想過害死裴義。
只是當他真的沉水中,看到他力掙紮卻無能為力的模樣,梁淨慈忽然覺得,真痛快啊。
這種人就該在自己面前狼狽不堪、卑微求饒才對。
哪怕是梁樹生將他打得渾是時,他也覺得痛快極了。
梁淨慈在心裏笑他愚蠢,這麽輕易就落了自己布下的陷阱,真沒意思。
救護車趕來,梁樹生被人拉開的那一刻,梁淨慈撐著最後一口氣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梁樹生,你的人生從這一刻開始,被改寫了。”
你永遠都別想再掙過我。
你永遠都別想踩在我的頭上。
梁淨慈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不是梁樹生在管所的那半年,而是看到他出來後墮落放縱模樣的時候。
真好啊。
你看,大家都看看,這才是真正的梁樹生。
為衆人眼中公認的混混、刺頭,績差勁,混跡在那群沒有前途的紈绔子弟中。
梁淨慈甚至覺得,他都開始喜歡梁樹生了。
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那個討人厭的梁樹生又回來了。
悄無聲息的。
年級第一,華數杯一等獎。
他一下子就又為人群中的焦點,卻沒有人看到自己是如何拼命努力、加班加點,才能在創業第一年取得那樣的績。
憑什麽他努力那麽久好不容易獲得的績,總是能那麽容易地被他摧毀!
憑什麽!
憑什麽!
憑什麽!
他本就沒有任何資格和自己爭!
他坐在床邊,手腕的傷口依舊流不止,牙印更是讓那皮更為模糊,可他卻渾然不覺般。
待氣息平穩,他重新撈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再開口時又恢複了平常的模樣,帶著溫和的笑意:“喂,傅總——”
-
這些天梁樹生時不時就被爺爺去陪下棋。
其實梁樹生也明白老人家用意,不是真棋癮上來了,而是想借此緩和他和一家的關系。
而林遇青則早上忙著寫寒假作業,傍晚便去舞房裏練功。
考慮了許久,關于自己未來到底要做什麽。
還是沒法放下芭蕾。
于是打算到時試一試芭蕾藝考,也算是作為另一條備選的路。
所以這些日子也忙碌,舞房裏有許多人也在練舞,寒假裏大多都是準備藝考的舞蹈生。
這天傍晚,林遇青練完最後一支舞,走出舞房時發現外面不知何時下起大雨。
寒冬一下雨就更加冷。
手機裏有一條未讀的短信,梁樹生發來的,問有沒有帶傘。
林遇青知道他現在在蘭檀灣,來回路程遠,不願讓他奔忙。
「林遇青:帶了。」
「林遇青:我準備回去啦。」
而後便拿手擋著雨跑進馬路對面一家小超市,正好還有最後一把傘。
今天穿了件羊絨大,裏頭是件白的羊絨衫,表面上掛滿了雨珠。
林遇青拍了拍撣落。
正準備離開之際,忽然聽到後一道聲。
“林遇青。”
嗓音很冷很淡。
林遇青回頭。
眼前生一頭黃發——漂發又褪後的那種金黃,頭頂一截黑發,用夾子挽在後腦勺,靠在牆上,裏咬著一截已經燒得很短的煙,腳邊是兩個行李箱和一個大紙箱。
——傅珂。
“……”
什麽孽緣。
林遇青側著頭,淡淡看:“你不是出國了。”
聳肩:“被勸退了。”
林遇青挑眉。
傅珂嗤笑:“你高興什麽。”
“?”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高興了。
傅珂:“沒勸退,回來過年的。”
“哦。”
確實有點失。
傅珂踢了踢腳邊的箱子:“幫個忙?”
“不幫。”林遇青幹脆。
傅珂皺眉,過了會兒又笑了:“林遇青,你膽兒比之前更大了。”
林遇青沒理會。
傅珂像是搭錯筋,又點了支煙,跟閑聊:“你被梁樹生甩了沒?”
“沒呢。”也隨口應。
傅珂不爽地嘖聲:“枉費我喜歡他那麽久,原來也是個看臉的混蛋。”
林遇青懶得糾正什麽:“你喜歡他不也是看臉。”
“我可沒那麽淺。”傅珂說,“要是只是喜歡他的臉,我不可能日追在他屁後頭,太掉面兒。”
林遇青沒評價什麽。
傅珂:“我喜歡的是他上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特招人,跟這世上其他男生都不一樣。”
林遇青回憶起那次在金沙灣看見他的場景。
確實也能到他上那鮮明又獨特的勁兒,迸裂開荷爾蒙氣息,帶著冷和侵略。
兩人都沒接著說話。
林遇青低頭回了虞葵發來的信息,撐起傘準備離開。
忽然。
傅珂站在後,看著的方向:“對不起。”
林遇青腳下一頓,回頭。
完全沒料到傅珂會跟道歉。
傅珂不自在地別開眼:“我現在明白梁樹生那句話了,自己做的每一樁每一件事,都得認,跪著也得走完。”
林遇青不知道出國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麽能突然有這覺悟。
看了會兒傅珂,說:“但有些事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一筆勾銷的。”
“我也沒想讓你原諒我,我只是說一聲。”傅珂說。
“……我走了。”
“搭把傘唄。”傅珂說,“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
林遇青本想讓自己去買把傘,但想到自己剛才這已經是最後一把,附近也沒有別的超市了。
的確討厭傅珂,但卻不恨,只恨傅川江。
和傅川江相比,傅珂那些壞似乎都能稱得上坦爽快。
傅珂說:“送我去街對面打輛車就。”
“走吧。”
可惜這個點出租車正換班,傅珂試圖攔了幾輛都被拒載。
雨越下越大了,路上汽車的雨刮都開到最大。
當一輛車著路邊急馳而過,濺了傅珂一的水後,的忍耐度終于到極限,朝著車尾破口大罵。
罵得嗓子都疼了,咳嗽幾聲,往側一看,林遇青正低頭拿紙巾大上的污水。
傅珂奇道:“你這緒穩定啊。”
林遇青看一眼,低頭繼續:“當年被你鍛煉出來的。”
“……”
傅珂撇撇,試圖也幹自己水貂外套上的水漬,皮草卻打綹打結,氣得又大罵,嚷嚷著喊自己這件服好幾萬。
認命地看了會兒天,傅珂側頭看:“送佛送到西唄。”
林遇青頭也不擡:“別往自己臉上金。”
“……”
以前怎麽沒發現林遇青這麽厲害?
過了會兒,傅珂道:“不過,你打算什麽時候把你媽的東西拿走?既然你討厭我和我爸,就趁早把東西拿走,我也樂得清淨。”
林遇青一頓。
傅珂:“還有那戶口本兒,你以後去讀大學需要用這玩意兒麽?”
林遇青問:“你爸在嗎?”
“他要是在我會像現在這麽落魄?”傅珂抓抓頭發,又罵一句,“本來想給他個驚喜,下飛機才知道他又去國外出差了。”
這兒離水岸公館不算遠,走回去抄近路也要不了多久。
林遇青手搭在其中一個行李箱拉桿上,回頭,“一個條件,你這行李箱借我一下。”
傅珂一揮手:“送你了。”
上回梁樹生陪去拿東西那回,有不東西都沒來得及拿,一來行李箱空間有限,二來兩人關系沒能定,也不確定自己能借住多久。
這次正好可以把水岸公館裏媽媽和自己的東西都收拾了帶出來,也算是從今以後和那地方徹底斷了關系。
……
走進那悉的電梯,那種潛藏在記憶深的窒息又上來了。
林遇青閉上眼,深呼吸了幾次才緩解。
傅珂進屋,傭人估計是被傅川江叮囑的,正準備晚餐。
聞聲回頭:“小姐回來啦。”
而後又看到傅珂後的林遇青,詫異道:“小小姐也回來了。”
傅珂依舊聽不慣這稱呼,輕嗤一聲。
將行李往旁邊一丟,踢了鞋子,狼撲食似的拿起桌上一塊,又回頭:“一起?”
“我不吃。”
林遇青將行李箱裏的東西都拿出來,拎著空箱走進房間。
先將媽媽生前收起來——搬家過一回,媽媽的東西已經不多了,即便還剩些,也不過是作為傅川江的人設佐證。
接著便是戶口本一類重要證件,再是高一時的課本,將書桌上課本和筆記本整理一摞摞,都塞進行李箱。
等整理完天也暗了。
林遇青不想在這兒久待,扣好行李箱扣子起。
因為蹲太久,起那一刻眼前發黑,只聽到手機“叮咚”一聲收到一條消息。
等視線恢複,林遇青拿起手機。
陳景白發來的一張截圖。
似乎是手機上財經類的某條新聞。
給發這個做什麽?
林遇青不解地點開那張照片。
——梁霖集團繼承人世存疑,被非親生!
底下是梁樹生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