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這一整天對梁樹生而言特別糟糕。
他當然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 家裏所有人都知道,
——梁淨慈。
其實他不那麽做梁霖也很難會被到梁樹生手中,梁樹生對梁霖也沒有興趣。
但他太急了,太把梁樹生看作眼中釘了, 任何風吹草都讓他害怕恐慌。
他并非是在梁家這個大家族的歡心期盼中出生的。
年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被媽媽獨自一人養,
舒家是沒落貴族。
即便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他從未拮據過,一直食無憂,可這種走在下坡路上的恐慌會讓這個家族爭執不斷, 嫉妒心蔓延。
他問媽媽為什麽自己沒有爸爸,舒昭則著他腦袋告訴他,他爸爸梁寅, 在國外, 很快就會回來了。
媽媽和舒家那些混吃等死又無能狂怒的人都不同, 告訴他,他們會過上很好的生活, 終有一天, 他們會重新繁榮昌盛,沒有人會再敢低看他們一眼。
媽媽曾帶他去過一個特別特別繁華的別墅外。
隔著鐵門,他看到裏頭氣派闊綽,他從未見過那樣漂亮的房子,那樣好的院子。
落地窗前,兩個老人坐在那漂亮的羅漢床, 笑意盈盈看著院子裏正同人玩鬧的小男孩,看上去比他要小幾歲。
傭人在後頭跟著, 也同樣笑盈盈地喚“小爺,”那位小爺穿著一看就非常昂貴的服飾, 小小年紀就已經能從他上到貴公子的氣質,必定是從小食無憂、長輩疼、教養良好,沒有到一點磨難才能擁有的氣質。
舒昭著他發頂,溫聲說:“淨慈,這樣的一切,終有一天,也會屬于你。”
梁淨慈當時就這麽看著裏頭的梁樹生。
也許從那時起,梁淨慈就開始厭惡梁樹生了。
從看到他的第一眼。
……
那則新聞一經曝便被迅速傳播,不控制,老爺子見地發火,訓斥了梁淨慈,殃及梁寅與舒昭,差點繳了權,又因那荒誕不經、有違倫理的傳言氣得吃降藥。
而梁樹生呢?
很多財經記者圍在家門口,想要得到這件事的證實。
他手機一整天被各種消息轟炸,有像程嘉遙那樣關系好的來問事真相的,也有從前惡的人幸災樂禍的。
但所幸,他現在抱著林遇青。
一切壞緒終于有了一個宣洩口。
“你怎麽還戴口罩,冒了嗎?”過了會兒,林遇青問。
“躲著記者出來的。”
林遇青一愣。
梁樹生瞧著,笑了聲:“你這穿風格大變樣了。”
此刻上正穿著一件黑皮,酷,確實不是平時的風格:“傅珂的。”
梁樹生揚眉,把兩件事連起來:“沒對你做什麽吧?”
接著,梁樹生看清額頭的傷,隆起一塊,腫了,皺眉:“這兒怎麽了?”
“撞的。”
“撞哪兒了?”
“跳舞的時候沒站穩,磕了下。”
林遇青靜靜答,“傅珂沒對我怎麽樣,我只是回去拿了一趟東西。”
“東西呢?”
停頓了下,嚨:“看到你的事,太急了,沒拿回來。”
“我沒事。”梁樹生指尖輕輕額頭的傷,又說,“下次我替你去拿。”
“嗯。”林遇青點頭,“真的沒事嗎?我剛才到……傅川江,是梁淨慈找得他,讓他把消息放出去,這算證據嗎?這件事背後都是梁淨慈控的。”
“我們都知道是他。”梁樹生搖頭,“但解決不了。”
不管外界猜測如何荒誕,但那張鑒定報告就是真的。
和陳景白說的一樣。
一種無能為力的力,只能平白接這一切。
“青。”梁樹生看著,“相信我嗎?”
冰冷的都因這句話開始湧沸騰:“相信。”
“我的家族複雜糾葛,我的人生也的確不是大衆所認為的捷徑坦途,但我會為很優秀的人,我可以為很優秀的人。”
梁樹生嗓音沉沉,極為認真,“什麽都沒有的梁樹生依舊想和林遇青有一個結果,現在沒有的我們未來都會有,你相信我,我不會辜負你。”
林遇青心尖震:“好。”
不管怎樣,他依舊是那個在下,不可一世地對說,“林遇青,知道嗎,這個世界是有天才的”那個年。
永遠都相信他。
……
兩人就這麽在寒風中的長椅上坐了會兒。
直到梁樹生手機響起,老爺子給他打來電話。
他沒接,直接掛了。
林遇青微頓:“怎麽了?”
“無非是發現我出來了,讓我回去。”梁樹生說,“這事兒發酵到現在已經很難控制,估計得麻煩一陣,後面幾天我可能都暫時得待在這裏,你和說過了,你這幾天住到糖水鋪去,我怕水庭的地址也已經被記者發現了。”
林遇青說不出話,不敢想此刻的梁樹生到底頂著多大力。
可他依舊那副輕松模樣,還笑了笑,側頭看著他:“不過這會兒既然出來了,就晚點再回去,有沒有什麽想去玩兒的?陪你。”
林遇青知道,梁樹生應該也已經很累了,應該讓他早點回去休息。
可還是看著他眼睛說:“我想去海邊看日出。”
不想回去,不想睡覺。
怕一閉眼又陷那個噩夢。
南錫市所在的省份是濱海城市,但南錫市是沒有海的,想要看海得市,大概兩小時車程。
“行。”他依舊答應得很容易。
只是這麽晚了,出租車也不願跑這麽遠的路,更何況萬一被人認出來就更麻煩了。
林遇青也覺得自己這一時興起太過任:“算了,你還是快回去吧。”
“答應你了肯定讓你今天看到海。”
他接著撥通一個電話,打給了程嘉遙。
程嘉遙立馬接通,開口就是一連串問題,他白天聽說那傳言都懵了,給梁樹生打了一天電話都沒接。
梁樹生直接喊停,開門見山:“過來一趟蘭檀灣。”
程嘉遙很激:“我靠!怎麽了!是不是要派我這秋名山車神暗渡陳倉,把你接出去避避風頭。”
梁樹生懶得解釋:“快點吧。”
程嘉遙很講義氣,連聲“是是是”,就聽那頭“轟”一聲踩油門的發機聲兒,過來了。
林遇青怔怔問:“你他過來幹什麽?”
“司機。”
“……”
梁樹生小時候和程嘉遙住得近,那時候就一塊兒玩。
但他其實和邊那些紈绔子弟都算不上多深,關系也融洽,他也能融其中,甚至再長大些那些小男孩都是圍在他旁邊主想跟他玩的,但也僅此而已。
後來這些人裏有搬家或出國離開的,也有家中沒落漸漸淡出際圈的,也有些人吃喝嫖賭變得特混蛋的,也就玩不到一起了。
程嘉遙屬于混蛋得還算有底線的。
游手好閑、撥把妹,但不該做、不能做的事他不會做。
梁樹生剛從管所出來那段時間就常被程嘉遙出去玩,他閑著沒事就去了。
他上有別樣的勁兒,招生也招男生,久而久之還在人堆裏混了老大。
程嘉遙很快就到了,開著一輛特包的銀灰跑車,轟鳴聲響徹,鼻梁上掛著一副茶方形墨鏡,“唰”得停在兩人面前。
而後食指勾著鏡架把眼鏡拉下來,拉下車窗,正準備問些什麽,看到林遇青,改了口:“妹妹!你放心啊!阿生還有咱們這幫兄弟呢,沒落不了一點!”
“……”
林遇青有時候真羨慕他的神經。
二人上車,梁樹生給了個海邊地址。
“去這幹嘛?”程嘉遙眉一橫,“你倆打算殉吶!多大點兒事!留得青山……”
話音未落,梁樹生冷冷開口:“你再廢話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玩賽道的照片發給你爸媽?”
“不、不是……”
程嘉遙最怕的就這,要是被爸媽知道玩這些極限項目不得斷了他的卡,終于消停了,“這時候你去海邊幹嘛?”
“看日出。”
“……”
程嘉遙比了個大拇指,由衷道,“你這心態,誰說你不是梁家脈我跟誰急。”
……
程嘉遙開車開特別快,不就油門變道再油門,好在去海邊的路有直達高速,道路通暢,坐得沒那麽不舒服。
下高速,遠已經能看到海岸線。
林遇青將車窗拉下來。
遠只有月與海上燈塔照亮這一片海域,泛著深藍的粼粼波,月如打碎的琉璃瓶在海面上傾瀉而下。
程嘉遙將車停在海岸邊。
下車,梁樹生拿出煙盒,又遞給程嘉遙一支。
他低頭點煙,依舊是林遇青給他的那支防風打火機,在海邊正合適。
程嘉遙也點煙,手攏著,但奈何海邊風太大,點了兩回都沒點上。
梁樹生手,“咔噠”一下按下打火機,藍火焰竄起,在風中搖曳,但不滅,程嘉遙低著脖子借了火,一口:“你這火機不錯啊。”
梁樹生朝林遇青側了下頭:“買的。”
“哦。”
程嘉遙笑,朝林遇青擡擡眉,“妹妹下回給我也捎一支唄。”
今天讓人開了兩小時車送來海邊,林遇青本就過意不去,剛想點頭答應,便聽一旁梁樹生忽然笑了聲。
笑聲又沉又啞。
他垂著頭一口煙,因為咬著煙笑得有些混:“撬我牆角,找死啊。”
林遇青:“……”
梁樹生著煙,下朝後頭那家濱海別墅輕擡:“行了,滾吧。”
那別墅是家民宿,小彩燈掛在樹上,院前幾個人正燒烤,旁邊擺著立式屏幕放歌,天卡拉OK。
程嘉遙拍拍梁樹生肩膀,轉眼就朝別墅跑了。
林遇青:“……”
海邊的風涼爽,帶著鹹的味道。
梁樹生完那支煙,垂眸道:“不是說想看海,過去吧。”
今天太好,沙灘上的沙子還有些溫熱,已經退,靠近海岸線的邊緣有許多被沖上岸的貝殼。
林遇青了鞋,放到一旁,腳踩在松的沙子上,往前走。
“小心點。”梁樹生說。
“嗯。”
走到海邊,海水一線拍打過來,沖在腳背上,水花濺在腳踝,林遇青笑著拎起,白皙的腳背沾上潤的沙子,冰涼的,往後退幾步。
海風仿佛能吹掉那些最最困擾的心緒。
林遇青張開手臂,長發被風吹得淩,幾縷粘在臉上。
那模樣實在極了。
翩躚自由,被月亮映照得發著,仿佛全世界的風都在這,得像一場幻覺。
梁樹生在斜後側看著,視線定定落在上:“青。”
“嗯?”
“開心了嗎?”
轉過頭,朝他笑,眼裏也含笑意,亮晶晶的:“開心。”
梁樹生心跳震耳聾。
他們在海邊走著,林遇青朝他踢水,弄了他服,梁樹生直接上前從後面抓住兩側手臂,拽著往海裏拖。
林遇青驚呼著掙紮:“喂——!梁樹生!我子都要了!”
他威脅:“還弄不弄我了?”
“不弄、不弄了。”
一個浪頭又打過來,梁樹生將重新拽回來,子轉了圈,浪頭濺起的水花打了兩人。
在海邊玩了一通,兩人都氣籲籲,像是今天這一切糟心事都沒有發生過。
回到岸上。
兩人服都,風一吹漉漉的布料便著皮,徹骨的冰。
好在這附近還能提供篝火服務,梁樹生買了一簇篝火,點燃在沙地上,又將外套下披在肩上。
林遇青手撐在後面,向前直,著的雙腳烤著火,倒也不冷。
可就這麽將服烘幹總歸不是辦法,著涼就麻煩了。
梁樹生看了一圈四周,便看到不遠有家賣服的小商鋪,他讓林遇青烤會兒火,自己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服可以買。
跑到時商鋪老板娘正準備關門,最近天冷,海邊生意不好做。
“阿姨,我買服。”
老板娘奇怪地看他一眼:“我這裝店。”
“我知道。”
老板娘重新拉起卷簾門,開燈,打了個哈欠,“稍微快點啊,我都準備回去睡覺了。”
店大多都是適合海邊穿的子,梁樹生就翻出一件白打底衫和灰絨外套,又多拿了條羊絨圍巾。
“就這些,多錢?”
老板娘也沒想到這麽晚能來單生意,三分鐘解決,還不講價,笑瞇瞇拿起計算噼裏啪啦一同按:“571塊錢,你給我560就,數字吉利點兒。”
“行。”
老板娘同他閑聊:“你這是給朋友買服啊?都不挑挑,能喜歡嗎?”
“漂亮,穿什麽都好看。”
老板娘笑起來:“喲。”
梁樹生翻錢夾,沒多餘的零錢了,他頓了頓,又想起什麽,問:“您這兒有嗎?”
剛才玩水時不知道有沒有,不過既然買了就買套,也舒服些。
“有啊,看你買的多,這就送你一條,純棉的,質量可好。”老板娘說,“不過罩得收錢啊,這我進貨本也高。”
“行。”
“穿多大碼啊?”
“……均碼吧。”
老板娘笑得人都彎下去了:“哎唷帥哥,這罩哪有均碼的啊?”
“……”
這鬼玩意兒他哪知道什麽尺碼。
小姑娘臉皮薄,現在去問穿什麽碼估計還得討句罵。
“我也不知道什麽尺碼,瘦的。”
“哦,那我給你拿條背吧,也能當裹,帶墊兒的,一般都能穿。”
梁樹生也不知道說的那玩意兒到底什麽,既然一般都能穿便點頭:“行,您給我拿一個吧。”
重新算了錢,梁樹生付過錢。
回去時林遇青還坐在篝火邊烤火,回頭看見他那一袋子服也嚇了跳:“你怎麽買那麽多?”
“先去換了,別著涼。”
剛才的確是有些冷,林遇青沒推拒,點頭接過。
海邊附近有幾個搭建的供游客洗漱的臨時簡易浴室,林遇青拎著一大袋服進去換。
上門栓。
當看到袋子底下的時作一頓,臉也滾燙一片。
“……”
什麽啊。
怎麽還買了這個……
可的確是了,噠噠很不舒服,林遇青抿,恥又無奈地將手背過後,解開。
只是……
梁樹生買的這件也太小了些。
墊還厚,後背帶子勒得難。
林遇青臉紅得幾乎能滴,又不好意思說什麽,只能忍著不舒服繼續套服。
換好後,推門出去,梁樹生就等在外頭,看一眼:“合?”
又抿,聲如蚊吶:“……嗯。”
-
好在換好服人重新暖和起來,那點輕微的不舒適也能忽略不計。
兩人重新回到篝火邊坐下,很安靜。
“阿生,問你個問題。”林遇青忽然說。
“說。”
“為什麽晚上海邊吹的風是從陸地吹向大海的陸風。”
“……”
梁樹生怎麽也沒想到,要問的問題是這個,笑:“你這時候就問我這問題啊。”
“這怎麽了,我們到時候也要考文綜學考的。”林遇青說,“這題你會麽。”
“不會。”
梁樹生笑著,朝靠過去一點,海風將他上的氣味沖淡得更加清冽,篝火融在兩人之間,細小火星噼裏啪啦地炸起,氛圍變得有那麽些不一樣。
他挑眉,嗓音低低的:“林老師,教教我?”
“……”
林遇青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板板正正地跟他解釋:“因為海水的比熱容比陸地大,溫度變化慢,夜間溫度就會比陸地高一點兒,海面上的空氣度小就會上升,而陸地的空氣則會朝海面補充,形陸風。”
他聽完,笑:“哦。”
林遇青回頭瞪他:“你聽懂了麽。”
“聽懂了。”
“那白天吹什麽風?”
“海風。”他答快。
林遇青點點頭,笑:“對的。”
梁樹生輕笑一聲,拿過旁邊那雙鞋放腳邊:“穿上,別著涼。”
腳上的沙子已經都幹了,林遇青撣掉腳上的浮沙,穿子,穿鞋。
腳很漂亮,瘦窄,腳背高,比高跟鞋廣告裏頭的腳還要漂亮。
梁樹生看了兩秒,挪開視線看向遠。
風迷迷蒙蒙。
又片刻後,海風也染上刺骨寒意,篝火暖意不再起效。
梁樹生側頭示意民宿,問:“去睡會兒?日出了你。”
林遇青一頓。
不想,不想去房間裏,這又會讓想起不開心的事。
“……我們能不能就在這等著?”
“會著涼的。”
“可我不想去。”
“那去車上?”
“好。”
……
梁樹生去找程嘉遙要了車鑰匙,一塊兒上車,廣播中正在放一首英文歌。
他提前查了南錫市日出時間,2013年2月17日,南錫市將于6:37日出。
他設了個提前10分鐘的鬧鐘。
林遇青原本并沒有睡意,可不知不覺還是睡著了,索沒有做噩夢。
翌日淩晨是被梁樹生醒的。
天際依舊漆黑一片,看了眼時間,已經六點多了。
“馬上就日出了。”梁樹生說。
海岸邊風很大,林遇青將飛的長發紮起,只不過脖頸上隨之一空,被冷風一吹有些涼,不易察覺地了下脖子,而後在沙灘上坐下來,抱著膝。
梁樹生垂眸看一眼,下外套披在背後。
帶著溫的夾克外套擋住吹向在外面的脖子的風。
林遇青一頓,忙說:“你穿著吧,會著涼的。”
“不冷。”
他說著,接著往前走了幾步,站在沿海的海岸線,水湧上時正好到他鞋尖,他就這麽站在那兒,背對。
風很大,將他上服吹得發出振振響聲。
林遇青忽然舉起手放在邊作喇叭狀,沖著大海喊了一聲。
“啊——”
“我要開心!”
梁樹生沒回頭看,只是也舉起手,跟著喊道:“林遇青要開心!”
林遇青看著他寬闊筆的背影,耳邊充斥著都是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看著他結,側臉棱角鮮明得如同雕刻,骨骼分明。
停頓了下,眼眶開始變熱了,接著說:“梁樹生要前途無量!”
他笑了下,喊:“梁樹生會前途無量——”
像是一種保證。
他上就是有種別樣的魅力,明明是毫無定數的未來,可他說出口了,林遇青便覺得一定能夠實現。
後來他們都沒再說話,安靜等待6點37分的到來。
周日。
這座城市大部分人都還在睡夢中。
漸漸的,青灰的天際忽然漾開一道橘的,不斷往上蔓延開,破開重重雲層與彌漫著的白霧。
手機屏幕中時間從6:36跳躍到6:37的那一刻,忽然,耀眼的金黃從天邊最紅最深亮起,那幾縷雲彩也想是巖漿火燒一般,將方才還灰蒙蒙的天一下子熾熱灼燒起來。
如霞萬丈,飛速從遠擴散過來。
林遇青仰起頭,緩緩閉上眼。
臉頰也到鋪散開來的朝霞溫度,驅散方才的黑暗與寒冷。
而後睜開眼,看到梁樹生。
他已轉過,正看。
在他周鑲嵌上一道亮的金邊,碎發在朝霞裏飛揚,一半臉被照亮出明,一半臉在逆的暗,下頜擡起,他的五與廓都是鋒利冷煞的,但此刻眉眼卻帶著的意味。
輕狂桀驁、卻又帶著只有看向時才有的溫。
林遇青視線不眨地看著他。
他也在看。
萬籟俱寂。
天正亮。
“梁樹生。”
“嗯。”
“總有一天我會徹底離開這裏。”
“好。”他笑,“我陪你。”
在這一刻,終于産生一種被救贖的覺。
一種極強大的力量充盈全,足以讓重新振作、重新邁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