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林遇青發照片前還特地檢查過, 沒想到最後還能鬧出這出烏龍來。
不過那放大圖也只是一個影影綽綽的廓,看不清眉眼,更無法確定是誰,便也沒刻意去解釋什麽。
這次的《暮降臨》又為吸了一大批。
眼見網上常青樹CP複合言論愈演愈烈, 但林遇青沒有親口承認, 便自發一律當作假消息理, 不想給造困擾。
若真是梁樹生就罷了,如果不是,網上這麽大陣仗說不定又會惹林遇青傷心, 們便統一口徑說那或許只是一個負責拍照的工作人員。
接著又有人發了一張機場圖。
照片裏頭是陳景白,在英國某個機場,和林遇青那條微博的IP地址重合。
于是瞬間便坐實給林遇青拍照的就是陳景白。
林遇青老都是認識陳景白的, 知道他是哥哥, 一塊兒旅游也正常。
于是常青樹CP在狂歡一夜後再次陷BE谷底, 哀嚎連連。
一邊被貫穿十幾年時間線的而不得得無完,一邊還躺在坑底起不來。
而這些林遇青等到第二天上午才看到。
“……”
要不是擔心會對梁樹生工作生活産生太大影響, 都想幹脆公開算了。
也是因為這事兒引起了太大關注, 林遇青去英國度假鬧得人盡皆知,還有一批英國留學生說著這些天要時常去街邊溜達,看看能不能到。
兩人的行程也限。
不過好在他們本就是純度假,沒安排什麽行程,白天睡到自然醒,下午窩在房間看電影曬太, 夜裏便趁著夜深人靜出門逛一逛。
臨回國前一晚,兩人一塊兒去了海邊。
正舒適的氣溫, 松的沙灘,沒有路燈, 只有遠亮起的一排燈塔,將海水映照縹緲的深藍。
除了住在附近嬉戲玩鬧的小孩兒沒有旁人。
“跟我一起出來玩是不是有點委屈?”林遇青笑問。
“嗯?”
“只能晚上出來。”
梁樹生笑得有點,“我求之不得。”
林遇青也笑。
周遭除了孩子們的笑聲就只剩下海水拍打礁石的聲音,空曠又安靜。
索了鞋,赤腳站在沙灘上,海水退,水花輕地拂過白皙的腳背。
“青。”梁樹生站在後喚。
“嗯”一聲,回頭,黑發被風吹得往後揚,小巧致的臉在燈塔下格外白皙,得讓人移不開眼。
“記得嗎,我們以前也來過海邊。”梁樹生輕聲。
林遇青當然記得。
第一次去海邊時兩人認識還不久,被傅珂構陷卻被迫只能忍氣吞聲,梁樹生便帶去海邊玩,末了回到車上,問,要不要和他玩一個游戲,複仇游戲或游戲。
第二次則更像是一場出逃。
他們在海邊玩鬧,升了篝火,還看了日出。
“阿生。”眼睛亮晶晶的,很無厘頭的問,“現在吹的是什麽風?”
他輕笑一聲:“陸風。”
從前林遇青教過他的。
後來,他們一起在岸邊支了帳篷,天不冷,不會覺得冷,等第二天的日出。
和梁樹生迎來的第二場日出。
英國的海和上次國的不同,四周都是巖石山壁,海特別藍,與沙灘界翻湧出白沫。
他們相擁而眠。
翌日,他輕聲醒,兩人一同坐在帳篷前看日出。
周圍什麽人都沒有。
什麽人聲都沒有。
看慣了各種是人非的辭調,各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慨,所以當他們再一次看到壯麗的日出時心尖還是震不已。
哪怕這世間那麽多人百般掙紮最後還是分開了。
但他們還是在一起。
十一年後,他們還是一同在海邊看了一場日出。
當那芒萬丈的圓日躍上海平線的瞬間,金乍洩,飛速從遠擴散過來。
這一刻林遇青心中被各種震撼、、酸楚的複雜緒織。
上一次一起看日出,他們迷茫又無助,只能靠對日出大喊來獲得那些虛無縹緲的力量。
喊著,林遇青要開心。
喊著,梁樹生要前途無量。
滿含熱淚,面對漆黑一片的前路強撐最後一勇氣,說梁樹生,總有一天我會徹底離開這裏。
當時梁樹生什麽都沒多問,只笑了一下,坦開口——好,我陪你。
實現了口中說的,終于徹底擺了南錫市的影。
而梁樹生也實現了自己的承諾,那句明明那麽輕飄飄的“我陪你”,幾千個日夜,他真的做到了。
“阿生。”此時此刻,林遇青看著那日出,“十一年,你已經前途無量了。”
他側頭,風將他的黑發吹得淩,黑眸靜靜看著林遇青。
而後他垂眸輕笑了聲,低聲問:“那你開心了嗎?”
他也都還記得。
林遇青笑著,眼淚落下來。
但不再是傷心痛苦的眼淚,而是回顧自己過去終于可以舉重若輕的釋然。
“開心了。”答。
這麽多年,梁樹生一直想要得到的答案不過就是這句“開心”。
開心,就足夠了。
-
回國後兩人繼續忙碌。
六月中旬,梁樹生大學邀請他來給法學專業大四畢業生授課——職業規劃課。
馬上就是畢業季,梁樹生是這些年法學專業發展最迅速也最功的,想讓他來為畢業生理理職業規劃。
來邀請他的是當時他的畢業論文指導教授,從前幫助他不,拒絕不了。
職業規劃課安排在周六下午,在可容納上千人的文化館舉辦。
梁樹生如今可是業響當當的名人,各種反敗為勝的司案例更是被傳得神乎其神,一大早文化館就坐得滿滿當當。
不止是大四學生,其他幾屆的同學也都慕名而來。
從臺上看下去烏泱泱一片。
梁樹生一上臺更是掌聲如。
他對這種場面早就習慣,應對自如。
林遇青今天也在北京,首都大劇院有個演出活,傍晚時演出結束,便給梁樹生發了條信息問他結束了嗎。
等換回服收拾好他也沒回複,估計是沒結束。
林遇青便直接坐車去找他。
文化館是平時用來舉辦節目的,觀衆席線偏暗,林遇青戴著帽子進去沒引起注意,拉開最後一排位置坐下。
追燈打在臺上梁樹生上。
男人型闊,一剪裁得的西服,舉手投足間都吸睛,後的大屏幕正羅列出他自這些年的職業走向——他是如何用幾年短短的時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
開口嗓音低沉堅定,自信又張揚。
林遇青原本只是閑來無事順道來看看,但很快就被此刻臺上的梁樹生吸引住。
那個翹課戴著黑鴨舌帽在臺球館的年,長了如今熠熠閃的模樣。
難想象的。
到提問環節。
有正經的,問自己職業選擇困、問到底是該讀研還是該就業的。
也有沒那麽正經的,比如學長讀書時最喜歡吃哪個食堂、學長大學時候收到過多書、學長有沒有談過大學校園?
梁樹生來之不拒,都回答了。
收到多書,他回答得誠實:“沒數過,多的。”
下一個問題——有沒有談過大學校園?
“沒有。”
男人靠在演講臺側邊,手臂搭在臺上,角勾著,氣又肆意,“看我那四年的選課表和實習時長就知道了,哪還有時間談。”
底下笑聲一片。
又有人舉手提問:“學長,你把大學四年每一天都排得那麽滿是怎麽堅持下來的?不會覺得累嗎?”
“其實我并沒有覺得累。”
梁樹生笑了笑,“高考填報志願前,我覺得這個世界晦暗糟糕又不公,我無法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更無法改變世界,很長一段時間,我猶疑彷徨、怯懦無助,我不知道該怎麽做,也不知道該怎麽和自己、和過去和解。”
臺下林遇青稍頓,嚨空咽,靜靜地看向他。
“我選擇這個專業也只是一種嘗試,我想知道通過法律是不是未來有朝一日就能夠保護我想保護的人,在這四年的每一天我都像是在攀登珠峰,是法律條文中的正義重新賦予我勇氣,讓我不再害怕,告訴我前方必定有路,而我背下的每一則法律條文,經手過的每一例案件,最終都會為我心中的底氣和我手中的利劍。”
他并沒有提到林遇青的名字。
但底下衆人都知道他口中“想要保護的人”指的是誰。
臺下有人因那些話熱淚盈眶,有人議論紛紛,也有人不嫌事大的喊起林遇青的名字。
而林遇青就安靜坐在昏暗的最後一排,看著之所向。
知道,那個“無法保護的人”不止是,還有裴義。
從前總自責因為自己梁樹生才會選擇律師這條路,而喪失了其他更多的可能,但這一刻終于明白,這條路對他真正的意義。
是和解。
是重新獲得喪失的勇氣。
原來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數。
-
授課結束,臺下燈亮起。
林遇青重新戴上口罩和帽子,學生們簇擁著三三兩兩離開文化館廳。
等人都差不多走空,林遇青才起往臺前走。
忽然,第一排側邊幾個年輕男人也起走去,朝臺下笑著喊一聲:“梁大律師,好久不見啊。”
梁樹生顯然與這幾人相,詫異揚眉:“你們怎麽在這?”
其中一個男人回答:“這不是楊教授還特地發朋友圈說你要回校,好久沒見了,正好下午也沒案子要理,就一起過來看看。”
這幾個年輕男人都是從前梁樹生的同班同學。
畢業後還一起進北京最大的律所工作,只不過後來梁樹生自己創業又去了上海發展,也有段時間沒見了。
梁樹生收拾好東西,關閉後的屏幕電源,走下臺:“一會兒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當然有空,就是來敲你這頓飯的。”
梁樹生拿出手機,關閉靜音,想問問林遇青結束了沒,便看到半小時前發給他的定位
——也到文化館了。
梁樹生指尖一頓,擡眼看去。
便見到站在燈暗的人。
他勾,同舊友說了聲“稍等”,便大步朝林遇青走去:“怎麽過來了?”
“我那邊結束得早。”林遇青視線看向他肩膀後那幾人,“你是不是還有事要理。”
“沒,是我大學同學,一起去吃飯?”
“我也去?”
梁樹生挑眉,以為是擔心曝的事兒,隨口道:“放心,都學法律的,不敢隨便瞎說。”
林遇青笑著擰他一把:“說什麽呢。”
跟著梁樹生過去。
那幾個同學從剛才就在盯著看了,一見過來就打趣:“喲,阿生,這誰啊,不介紹一下。”
梁樹生手搭在肩膀,人散漫慵懶,裏氣地笑。
林遇青摘掉口罩,主朝人打招呼:“你們好,我是阿生的朋友。”
林遇青口罩一摘,眼前三人的表瞬間就變得異彩紛呈。
“不是……阿生,我怎麽覺你朋友有點眼啊?”
“我靠,不是吧?”
梁樹生啞著聲笑,腔震。
林遇青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林遇青。”
“我靠!”
“活的林遇青!?”
“我……那個,我是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林遇青:“……”
梁樹生挑眉,攬著林遇青肩膀將人帶到後側:“幹嘛呢,我以前可沒聽你說過喜歡哪個演員。”
高政:“以前我也不知道你朋友是我神啊!跟你說這幹嘛?”
“你神?”
梁樹生輕笑一聲,反問,食指點著人,“放早幾年你說這話得挨頓揍。”
林遇青這些年雖然衆多,但從來不出席各種活,因而對這類似于“小型見面會”的場面應付不來。
梁樹生明白,直截了當一句:“別簽名了,先找個吃飯的地兒。”
兩人來北京沒車,搭高政的車一同過去。
車上幾人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頻頻扭頭看林遇青,看一眼說一句“我靠”,喃喃自語著:“居然是真人……”
梁樹生索撈起帽子,直接扣在頭上,低帽檐擋臉,人懶洋洋地靠在車門,特得瑟:“懂不懂禮數,盯我朋友看多久了?”
副駕駛座上的張聰達問:“不是,所以說網上那些都是真的啊?你也忒不仗義了,以前就沒聽你說過你跟我們大明星談過啊!”
“我們、大明星?”梁樹生重複,前倆字加重音。
“……”
他們也都看過網絡上關于兩人的各種推測,多是喊的。
張聰達忍不住又問:“那不是還都說你們沒複合嗎?”
“沒公開。”
張聰達和另兩人互相看一眼:“……那我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
梁樹生挑眉:“當律師的,可不能隨便說。”
張聰達靠回去,好半天長長“啊……”一聲,似慨似不甘,人又往後扭:“這真是你朋友?”
梁樹生笑出聲:“都說幾遍了?”
然後朝林遇青擡擡下,輕咳一聲,顯擺似的:“喏,再跟你們鄭重介紹一下,我朋友,林遇青,錯不了,早八百年前就是我朋友了。”
林遇青被最後一句逗笑,彎眼笑起來。
張聰達捧著心髒又靠了回去。
幾人沒選在高檔的餐廳,而是一家燒烤店,店面很大,兩層樓,裝修得也很有東北特,人聲鼎沸。
來路上已經提前訂好了包廂。
走進包廂,高政解釋道:“這兒我們讀書時候常來吃,打完球或是肝完論文都會來。”
林遇青環顧四周,剛才上來時的確散桌上坐著的都是學生模樣的年輕人。
“這兒離學校還遠的。”林遇青說。
“是。”高政笑笑,“敵不過味道好,每次吃完回去都晚了,好幾回宿舍都關門了回不去。”
“那怎麽辦的?”
林遇青大學期間雖然沒有接戲,但演出頗多,大半時間是不在學校的,并不了解傳統大學校園生活是怎樣的。
“翻牆唄。”張聰達答,“不過有幾次喝多了就就近找地方住了,旁邊有個快捷酒店,第二天頭疼腦脹趕早八,比期末周還痛苦。”
林遇青看向側的梁樹生。
張聰達繼續道:“除了他,他酒量好,沒見他醉過,他是負責送我們去酒店的那個,不然我們仨都直接睡馬路也難說。”
林遇青聽得很認真。
而那些話語中的那些場景也格外陌生。
從那些話語中試圖去拼湊出20歲的梁樹生是什麽樣的。
高政去外頭拿了幾瓶啤酒,拿起子開蓋,給梁樹生倒酒時被他擋了。
“不喝?”
他擺手。
“那可不,今天一個都不準逃酒。”
“今晚的航班,到上海後得開車。”梁樹生解釋,“真喝不了。”
“今晚就走啊?”張聰達問。
“嗯,律所裏忙。”
高政:“那就代駕唄。”
“零點後了,機場路不到代駕。”
確實是沒法兒喝酒了,高政拎著酒瓶的手一頓,而後擡眼看向林遇青。
林遇青正好和他視線相撞,很會來事兒,主將杯子往前遞,討酒喝。
高政立馬笑起來,奇道:“你看看,還得是大明星不掃興!”
梁樹生也詫異,林遇青不是那種會在第一次見的男人堆裏喝酒的格。
他擡手直接摁了杯口,出高政一聲不滿的“誒——”,側頭看向,沒說話,再次確認的意思。
林遇青笑得乖,話也乖:“我不開車,我替你喝。”
梁樹生揚眉,覺得有些奇怪,不過都是舊友喝點也無所謂,松了手。
高政邊倒酒邊吐槽:“我說阿生,你這管得也太嚴,我要是拍下來發網上估計你就得被網暴勸分了信不信?”
梁樹生隨他說,懶洋洋靠在椅背上沒搭腔。
高政倒完酒,先跟林遇青:“來,大明星,我先敬你一杯,初次見面,一會兒可千萬得給我簽個名。”
另兩人也起一并敬酒。
林遇青不怎麽會酒桌上的規矩,只禮貌地雙手拿杯,跟他們杯後喝了大半杯。
還喜歡他們的。
也想多聽一聽關于梁樹生的過去。
來回倒了三酒,話匣子便徹底打開了。
一群人談天說地,聊著大學幾年的生活,雖然也常常被高強度的課業和模擬法庭演練得頭疼,可畢業後回憶起來最青春自由的還是那幾年。
林遇青聽他們講,大學四年梁樹生門門課都是績點第一,最後以總績點遙遙領先的第一拿到本校保研。
聽他們講期末周趕論文怎樣痛苦得熬大夜。
聽他們講模擬法庭第一次敗訴時的懊惱。
聽他們講各種糗事趣事。
那些忙碌又生的大學時漸漸讓20歲的梁樹生象化。
林遇青仿佛真的能夠想象出他是怎樣在圖書館學到閉館熄燈、他是怎樣和室友晚歸翻牆回寢室、他又是如何為學校的風雲人。
而後便又忍不住去想。
那些歲月,都不曾與梁樹生一同經歷過,真的好可惜。
他們也曾經約定要一起離開南錫市,一起考同一個城市的大學。
原本,可以陪他一起泡圖書館、一起吃夜宵、一起走過校園的每一。
……
幾人酒量都一般,屬于越菜越喝的,到後頭都不用勸酒,自己給自己頻頻倒酒,林遇青還沒喝多他們就都已經有了醉意。
一喝多氛圍也更開,到後來就不控了,等到準備離開時三人都已經喝大了。
下樓時店裏人不多,正是晚飯結束夜宵還沒開始的點。
三個男人肩搭著肩,搖搖晃晃往前走。
也不知是誰先起得調兒,喝多突然開始唱歌。
從《那些花兒》唱到《幹杯》,最後唱到“如果我沖出黑幕籠罩的天空就別再捆綁我的自由”時,林遇青步子一頓。
有多久沒有聽這首歌了?
連當年流行的音樂彩鈴都已經銷聲匿跡。
而在這一刻,聽力連通全神經,倒流,頭皮發麻,微弱的電流從頸椎一路下到尾椎骨。
高政還越唱越嗨,越唱越響,張牙舞爪的,唱一句擡一下手臂。
作很搞笑,但還是讓林遇青一下子回到了那個痛苦又難忘的2012年。
噩夢驚醒後,梁樹生在安靜昏暗的客廳給唱《困之鬥》。
在喧囂嘈雜的酒吧舞臺上唱著這首歌跟告白。
步子停住,一下子鼻酸,回頭看向三人。
高政還樂呵呵地跟解釋:“我頭回聽這歌還是阿梁唱的呢,從前都沒聽說周傑倫有這首歌。”
林遇青心髒突突跳,輕聲問:“什麽時候?”
“嗯?”
高政不明所以,但還是費勁想了想,“大二吧,冬天的時候。”
一旁張聰達舉著手指喊:“12月22號!”
林遇青一愣。
的生日。
高政詫異地側過頭:“你這記憶力可以啊,還能記住日期?!”
張聰達佯裝痛苦地捂住心口:“你忘了?那天我被我神拒了,可難,我們就一塊兒去KTV唱歌了。”
高政長長“哦——”一聲,說,“想起來了,那回阿梁還不在,老張失喝醉給他打電話,死活讓他必須唱一首,他就唱的《困之鬥》。”
提及過去糗事,張聰達笑著搖頭。
“你可不夠意思啊。”他朝梁樹生肩頭打一拳,“兄弟失還缺席,你那天到底幹嘛去了?”
梁樹生淡笑著沒說話。
旁邊朋友答:“好像去外地了吧,上海?不知道幹嘛去的。”
林遇青一愣。
而此時已經走回到車邊。
只有梁樹生沒喝酒,航班時間還早,由他先開車送同學回家,而後跟林遇青兩人一同打車去機場。
檢票登機,林遇青的位置靠窗。
梁樹生找乘務員拿了毯子:“先睡會兒,明天晚點去舞團吧。”
“嗯。”
深夜的機艙很安靜,大多數人都在補覺或閱讀。
林遇青思緒有些,但還是睡著了。
飛機著陸上海時才醒來。
剛一睜眼就看到遠天際猝然亮起的一束煙火,將整片黑夜都照亮。
有什麽回憶似乎在這一瞬間湧腦海。
想到去年生日時梁樹生在家樓下放的煙花。
而大二的12月22日。
2015年12月22日。
梁樹生也在上海。
記憶深仿佛有什麽從沒注意過的細節潛藏著蠢蠢,在這一刻也想破土而出。
可剛醒來意識還有些混,林遇青想了許久也沒抓住一直以來被自己忽略的到底是什麽。
走出機場,上車。
忽然:“阿生。”
“嗯?”他一邊啓車子,一邊從後座拿了件外套蓋到上,“繼續睡會。”
“2015年的12月22日,你在上海幹嘛?”輕聲問。
梁樹生停頓了下,笑:“也沒什麽事。”
林遇青心跳開始加速,腦子裏那團迷霧似乎漸漸清晰起來,嗓音也開始哽咽:“那天你有見到我嗎?”
梁樹生側頭,輕嘆了口氣:“本來就是怕惹你哭才不敢告訴你,怎麽這還沒說呢眼淚就要出來了。”
漂亮清澈的瞳孔裏裝著盈盈一汪淚沒落下。
梁樹生拿出手機,點開朋友圈,往下,而後遞過去。
垂眼,過濛濛淚眼看到——
2014年12年22日的朋友圈:「青,生日快樂。」
圖片是一簇綻放的煙花,定位是上海。
2015年12月22日、2016年12月22日、2017年12月22日……
每一條都是「青,生日快樂。」
定位都在上海,圖片都是煙花,煙花後虛化的背景是不一樣的建築,有時是在舞團、有時是在大劇院、有時是在公寓樓下。
每一年的生日,梁樹生都來上海給放了煙花,就像2012年12月22日零點的鐘樓下那樣。
哪怕也許本就看不見。
眼淚一顆顆砸落在手機屏幕,模糊了文字和圖片。
那些年梁樹生沒有發過其他朋友圈。
只在每一年的12月22日發一條僅自己可見的“生日快樂”。
沒有任何人知道。
就連林遇青也不知道。
這一生即便是在父母當中也沒有被堅定地選擇過。
卻無數次被梁樹生堅定。
不知道一個人的意要多麽強大,才能這樣一年複一年,不抱任何希的,只想著萬一能看到,這個生日就能過得稍微快樂一點,這樣就夠了。
“哭什麽。”梁樹生語氣輕松道,“又不是多辛苦的事兒。”
“可你每年來都沒有見到我。”
林遇青眼淚止不住地掉,“我聽他們講你的大學,我卻什麽都不知道,我本不知道那幾年你是怎麽樣的,我才覺得好可惜,原來我們已經錯過了那麽多。”
“沒見到也沒關系,不知道也無所謂,青,我只是想告訴你,林遇青每一歲的第一天,我都在。”
梁樹生嗓音溫而磁沉,“所以你看,我們并沒有錯過什麽。”
他擡手掉的淚,靜靜地注視進的眼睛。
低聲:“因為每一年至有一天,我們都在同一座城市看同一片天空。”
“每一年,我都站在你後。”
從未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