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靳寒深在澳城的賭場開業更快到來的,是季舟航的升職。
作為季家的接班人,季舟航心思不在軍營和政界,只想當個救死扶傷的醫生。
他是季家的獨子,前面的路早就鋪好了,沒想到季父松口同意,讓他碩博連讀。
季舟航就職的私立醫院是靳家投資的,在港城也算數一數二。
如今不到三十歲,從科主任升級為副院長,也算進了一大步。
周晚辭一直記得周母說,想要再見見季舟航。
倒是覺得,正好借機會請季舟航來家里食飯,讓母親近距離觀察一下季舟航。
靳寒深聽完周晚辭的提議,沒贊也沒反對。
周晚辭看他沒反應,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急得要捶他。
“你說句話啊?”
靳寒深調出麻麻的行程表,嘆息道:“我在想我哪一天是空閑的。”
“周末不是空的嗎?”
“周末想要陪你二人世界啊,不想多個電燈泡占時間。”
靳寒深演都不演,直接埋在老婆口嘆氣,如同一只大型的掛袋熊。
周晚辭說:“主要是我媽想見他,你總不能連岳母這麼簡單的小心愿都實現不了吧?”
“你哥真的和他很像嗎?”
“我沒見過,他一歲就因為意外火災去世了,媽傷心了很久,過了三年才生的我。”
當年京城政策嚴,周母作為大學教師,自然被很多雙眼睛盯著,手拿把掐。
如果不是長子去世得早,可能周晚辭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靳寒深說:“年齡是對得上的。”
周晚辭翻出小時候的長記錄相冊,記得前幾頁有哥哥的照片。
靳寒深將季家老宅里存放季舟航照片的電腦黑了,打算拿出來逐幀對比。
他反復確認,才告訴周晚辭實,“季家當時得罪了人,都很小心謹慎,不敢把兒暴在任何環境里,舟航沒有十歲以前的照片。”
周晚辭支著下,做出沉思的樣子。
“先邀請了再說吧,媽年紀大了,認個干兒子也好。”
靳寒深撓腰窩,語氣不滿道:“那你倆真要兄妹相稱啊?”
“你別這麼小氣嘛!”
靳寒深看了看電腦屏幕里的靳仙禾,覺得可以做個突破點。
“說起來,舟航和我姑姑姑父確實不太像。”
想起靳蘭妤婚禮上的見聞,周晚辭心里也有了猜測,“你姑姑之前不是很抗拒地說,季院長不是的孩子嗎?”
靳寒深說:“舟航五歲被綁架過,我姑姑當時了驚嚇,之後就有點神失常了,這麼多年,總是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綁架?!”
周晚辭沒想到季舟航年時期還經歷過這一遭,不自覺到痛徹心扉。
如今也是母親,自然能夠理解靳仙禾當時經歷了猶如晴天霹靂的滅頂之災。
靳寒深察覺了的緒波,趕摟住,給堅實可靠的臂膀做支撐。
“放心,現在監控發達,安保充分,我們的孩子不會有這樣的遭遇的。”
他頓了頓,補充道,“凡是對你和諤諤有威脅的,活不到出生的那一天。”
靳家老宅剛剛傳出消息,了家法的靳二叔已經被革職,現在躺在床上彈不得。
京城里那個找茬的鄧婧文,因為霸凌追訴,已經鋃鐺獄。
鄭家因為鄭興涵的趾高氣昂,現在也在元氣大傷,連夜將不懂事的送去季家負責的軍營服役。
靳寒深站在權力的制高點,掌控著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
在季舟航來吃飯的前一天,周晚辭決定去靳家老宅看靳寒深的姑姑。
“晚晚,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靳寒深再次請了半天假,和周晚辭一起返回他從小生活的地方。
盡管老宅的一草一木,他都如數家珍,但不得不承認,老宅是埋沒他母親、應蓮,甚至蘭妤等無數人的墳墓。
靳寒深一直不喜歡這里。
抑,窒息,明明有著面對太平山和海岸的優越環境,卻一點點吸干活人的氣息。
越靠近老宅,那些缺失的空白席卷得越厲害。
靳寒深看了看表,回憶靳仙禾的起居,“午睡不會超過兩小時,三點差不多醒了。”
周晚辭會心一笑,“你很了解嘛。”
“因為是我母親去世後,靳家唯一有溫度的活人。”
靳家的男人只會從早到晚地工作,在家庭教育上一竅不通。
即便靳仙禾總是神失常,但上好聞的氣息和溫的懷抱,牽引著靳寒深對關的。
靳仙禾總是自說自話,卻會每晚給他和蘭妤講故事,哄他們睡。
年喪母的靳寒深,幾乎把當作了第二個母親。
周晚辭第一次聽他講這段往事,有些,執起他的手。
“我們都不要被過去困住。”
靳仙禾在院子里曬太,抱著的貓不停地逗弄,護工坐在遠盯著的靜。
靳寒深走過去,都沒有發現。
貓無聲無息的,發蓬蓬,看著不太健康。
靳仙禾嘆氣:“你也老了。”
靳寒深給奉上空運來的手工豌豆黃,笑道:“姑姑,我帶晚晚來見你了。”
靳仙禾眼前一亮,拉著周晚辭的手,左瞧又看。
“上次見過,沒說上幾句話,但我記得清楚,寒深,有這樣的太太是你的福氣。”
周晚辭明白了,現在的靳仙禾是清醒的。
靳寒深點頭道:“您說得是,從京城運來的豌豆黃,您吃吃看吧?”
靳仙禾沒什麼反應地接過,吃了兩口,放在一旁。
“不合您胃口嗎?”
靳寒深憑借著小時候的記憶,搜羅出靳仙禾總是會買這款零,吃著吃著莫名哭了的場景。
沒想到現在靳仙禾子冷淡,不愿多吃。
靳仙禾說:“買桂花同載酒,再怎麼吃,終不似當年口味。”
他們都沒有提到季舟航的名字,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靳仙禾盯著周晚辭的腹部看了幾秒,笑道:“我聽說了,是個乖。我當年就想要個兒,可惜當時舟航傷了子,到時候也要多帶baby來看我這鐘老。”
“我們會的。”
離開時,周晚辭忍不住回頭看靳仙禾。
丈夫早逝,兒子工作繁忙。
看著真的很寂寞,含飴弄孫的年紀,卻一個人在秋千上孤零零地曬太,不許其他人再靠近。
面對周晚辭憐憫的眼神,靳寒深解釋道:“每次舟航來看,不管是不是清醒的,舟航都會被轟走,漸漸的,舟航也很來了。”
豪門辛的冰山一角,就這樣呈現在周晚辭面前。
吃了口清糯的豌豆黃,看著寫明產地京城的包裝紙。
眼前的迷霧里撥開不遠了,決定驗證自己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