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靳老爺子過八十五歲大壽。
靳寒深去外地出差,讓靳老爺子鉆了空當,周晚辭前來一敘。
為了合合理地將長子重新從國外接回來,他特地提前半個月,指定周晚辭,要來一手辦。
“晚晚,都是一家人,老爺子我八十五了,只希兒還在膝下承歡。”
打牌的慣用伎倆,在周晚辭這兒行不通。
“爺爺,您找錯人了,這事是寒深說了算的,我們家里一直都是他做主。”
周晚辭主避戰,以免卷爺孫之間不必要的紛爭。
靳老爺子態度強,非要周晚辭當突破口,“你和寒深是夫妻,這些天過去了,寒深氣也該消了,晚晚你就幫爺爺吹吹枕邊風,樹立一下自己寬容大度的賢惠形象吧。”
周晚辭站在反道德綁架的最前沿,不理會靳老爺子的懇切需求。
賢惠在現在又不算什麼好詞,才不稀罕。
周晚辭說:“爺爺,我還是以寒深的意見為主,您也知道我現在快六個月了,沒學過什麼宴會的持項目,要是忙前忙後,寒深父親一回來,我怕再次發生先前進醫院的事。”
周晚辭這番話進可攻退可守,本來打算敲打的靳老爺子,反倒被周晚辭敲打了。
靳老爺子默默看著,心道這是繼應蓮之後,又招了個克夫的。
在靳老爺子還準備開口的時候,周晚辭已經用急聯絡人撥通了靳寒深的號碼。
靳老爺子嘆氣,“本來還以為你是個通達理的,沒想到卻要讓我老頭子一個人獨守老宅,夙愿注定落空。”
靳寒深那邊電話接通了,周晚辭才開口,“爺爺,我也只是想著和氣生財,實在不行,我和寒深商量,把您送出國,和寒深父親聚一聚,豈不是兩全其?”
靳寒深接到了保鏢的通知,說周晚辭在老宅。
本來看到急來電時,他又驚又怕,聽到周晚辭懟老頭子這話,靳寒深才放下心來。
周晚辭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靳寒深掛斷電話,直接給靳爺爺撥打過去。
開門見山,“爺爺,我聽保鏢說,您把晚晚回去了,別是私底下為難吧?”
靳老爺子若有所思地看了周晚辭一眼,心想這個孫媳婦還是厲害,救兵這麼快搬來了,自己還是小瞧了對手。
他年紀大了,早年在戰場上聽過太多炮聲,老了後耳朵聽力下得厲害,每次免提都開得最大聲。
周晚辭幫靳老爺子說話,“寒深,你別多想,爺爺疼我和孩子還來不急呢,這次過來是我主要求的,怎麼可能為難我,你忙你的吧。”
這招以退為進,讓靳老爺子開不了口,算是徹底斬斷了讓靳濟回國的念頭。
畢竟開了口,確實就是坐實了為難。
老爺子重重的眼皮無力閉,不再強求,“晚晚,你果真是個聰明人,但我希你這份聰明,更多是為靳家所用。”
周晚辭和他打謎語,“可是靳家最不缺的就是聰明人。”
*
靳寒深出差回家,帶了一株桂花樹的苗。
等他在院子里掘土的時候,周晚辭回到家中,看到這麼一株原生苗靜靜地躺在盆栽里,不由得好奇。
“冬天種能活嗎?”
“耐寒,最近雨水,平墅家地勢高,能養活。”
靳寒深挽著袖子,打算將樹苗坑培土。
周晚辭坐在一旁的遮傘下,看他辛勤勞作,問道:“為什麼想到要種樹?”
靳寒深解釋:“你之前那段時間,只有聞到桂花香,才不會吐,或許你和諤諤的質是喜歡桂花香的,我就想著栽上一棵。”
周晚辭自己都沒注意到這個細節,沒想到靳寒深卻查無巨細。
周晚辭幫他扶著樹苗,看他認真松土和圍堰。
“手法還專業的。”
靳寒深見一旁周晚辭的手機閃爍,來電是老宅。
“爺爺說的那事,你別放在心上,只要我不松口,靳濟回不來。”
周晚辭不好意思地承認,“我都推到你上了。”
“做得對,靳濟回來只會害人。我是你的靠山,拿我當盾牌是好使的。”
周晚辭戴著手套,了樹苗的穩定,疑道:“這邊土是不是有點松?”
“還行,澆水吧。”
想起周晚辭險些流產的那一次,靳寒深還有些心悸。
隨著周晚辭月份大,他發覺還有很多伴隨的并發癥的存在。
妊娠高,妊娠糖尿病,靜脈曲張,心衰,坐骨神經痛。
他握著水壺的手有些抖,周晚辭停。
“別灑太多,小心澆死。”
靳寒深趕豎起水壺,微微嘆氣。
“抱歉,晚晚,分神了。”
“在想什麼?”
“樹的生長都需要這麼多條件,但你孕期辛苦,我能替你分擔得卻不多。”
樹猶如此,是常常覺得虧欠。
周晚辭說:“別想那麼多,把這棵樹培養好就好。”
大功告,首戰告捷,靳寒深叉著腰欣賞小的樹苗,滿是就。
“這棵樹會陪諤諤長大,會陪我們變老。”
周晚辭沒接話,只是表面附和,“這是我們一起種的。”
靳寒深永遠想不到,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親自手砍伐這棵長後的桂花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