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西澤側讓路:“外面風冷寒重, 有什麽話進來慢慢說。”
宋覓和敬蘭一前一後進門。
談西澤料到會有問題要問,故意放慢腳步,與并肩走在最後面。
冬日景本該蕭索,可四周的加納利海棗樹依舊深綠鼎盛, 呈現出這個時節裏不該有的生命力。
“你怎麽不事先給我說呢?”剛剛他的說辭是沒來得及, 那也只是說辭, 宋覓是不相信的, “你瞞得好厲害, 幾個月來簡直是滴水不。”
談西澤擡眼, 一抹淌過綠葉的落進他的眼裏。
他沒有做聲。
兩人繼續往裏走, 踩過鵝卵石小道,經過數棵凋零的桂花樹。
談西澤不聲地看一眼前方敬蘭的背影:“就算在那時給你說,你也不會同意, 就算同意,也是徒增心裏上的負擔,如此兩相權衡下,暫時的瞞才是上選。”
“……”
宋覓心裏明白, 那時的已經接他不好, 再多一分都是負擔。而他并不願意給造負擔, 只選擇在背地裏默默付出。
“再說, 敬阿姨之前是在我父親那裏做工。”談西澤的語氣平靜,“突然被開除的原因,也是因為談文周唆使江琴所致,純粹想給我找不痛快。”
敬蘭原來是在談易家中工作, 宋覓之前也聽敬蘭說起過, 先前一家的主人相當不好伺候, 對繼子更是兩幅面孔, 人前溫厚人後尖酸,話專撿難聽的來罵。
完全沒有將敬蘭的話和談家聯系上,否則也不會現在才知道。
宋覓腳步不由自主地變慢,心中疑竇叢生:“那要是換另外一個人,你也會這樣嗎?”
“哪樣?”
“……嗯,就把被開除的人招到自己家裏工作。”剛問出口,就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點傻氣。
注意到變慢的腳步,談西澤看一眼前方不遠的別墅大門,意識到還想多和他聊一會。他索停下腳步,掏出煙和鎏金火柴盒來。
不如一支煙再進去,多陪聊一會也無不可。
一如以往,談西澤劃拉一火柴點煙的作依舊瀟灑帥氣,修長的兩手指著燃燒的火柴在空中隨意一甩,火苗瞬滅,在他眼裏不留一點微。
“你覺得呢?”他反朝拋出問題。
“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才會開口問。
談西澤退開一步,與拉遠距離,避免讓聞到煙味不舒服:“我不是慈善家,也沒那麽多菩薩心腸做好事。”
“……”
“換了是旁人親屬,我可沒那份閑心。”
他的回答在宋覓的意料中,也在意料外。默默聽著,心裏,什麽也不說,上前一把摟住他的脖子。
談西澤忙把夾著煙的右手拿遠,生怕煙頭把燙到。
他垂眸睇:“幹嘛呢。”
宋覓微微墊腳和他親,用臉蹭了蹭他的脖子:“不幹嘛,就抱一下。”
“行了,小心燙到。”談西澤把煙拿得更遠,拒絕的話裏卻帶著笑意。
“就不嘛。”抱著他的脖子,邊蹭邊撒,還吧唧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宋覓是磨得談西澤那煙沒兩口,抱著他又是撒又是親臉,他口頭上雖是拒絕的,卻沒有任何作來推開,只由著鬧騰。
“該進去了,阿姨在裏面久等了。”談西澤將煙頭熄滅在白小石子裏。
“好。”
趙姨待客有道,在二人進屋前,已經備好茶水和甜點端到茶幾上給敬蘭。
敬蘭有些不自在,平時都是一起工作的人,突然被這樣恭敬禮貌地對待:“趙姨,不用這麽客氣的。”
趙姨臉上笑意融融的:“今天你可不是這別墅裏的保姆,是客人。既是客人,哪裏有不款待的道理?”
正說話間,談西澤和宋覓并肩從外面走到客廳裏面來。
敬蘭看見談西澤,一時間還沒適應份的轉換,只拿他當男主人,下意識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打招呼。談西澤擡手示意:“快請坐,阿姨,您不用和我客氣。”
敬蘭順勢重新坐回了沙發裏。
談西澤在家時都穿得極簡的休閑,純圓領的黑,灰長,沒有西裝革履的包裹,立在那裏也了許多淩厲和清冷。
他在敬蘭旁邊位置坐下:“阿姨今天是有什麽事?”
敬蘭向他提了辭職的事。
“當然沒問題。”談西澤端起茶杯,將飲未飲,“能回歸以前的生活,本來就是一種好事。”
談西澤素來不是個喜歡邀功的人,他做便做了,絕不表彰自己。宋覓卻主向敬蘭說起全大強的事:“媽,要不是談西澤的話,還抓不到人呢。”
敬蘭激之溢于言表:“謝謝談先生。”
“我小談就行。”談西澤耐心地笑道。
“哦哦好……小談。”
聊了一會,各自都下肚一杯茶。
與談西澤流過後,敬蘭心中的疑慮和震驚都散去不,也知趣,曉得要留給年輕人單獨相的時間,便起說要先走。
談西澤隨著敬蘭一并站起來:“我拆司機送您。”
敬蘭本想拒絕,又覺得太拂人好意,現在也算是長輩:“那麻煩你了。”
“不麻煩。”他笑。
一直到敬蘭離開,談西澤都沒有去主解釋為什麽會找進別墅做工。不過敬蘭心裏明鏡似的,能猜到些許,左不過是因為自己兒。
宋覓吃完一塊巧克力曲奇,拿紙巾了,和談西澤分好消息:“被全大強騙走的錢被追回了,我聽我爸說,過幾天就能打到我爸的銀行卡上。”
此時,趙姨端起茶壺,給談西澤的杯中續滿第二杯茶。
談西澤重新端起茶杯:“那好。”
“我想把之前你給我花的錢都還你,包括你從法院拍下房子的錢。”突然起了這個話題。
談西澤沉默不語,飲茶的作卻頓住,眸映在淡綠的茶面上,卻是晦暗不明。
依舊讓人瞧不出喜怒來。
“你和我分這麽清做什麽?”談西澤開了口,語氣卻沒什麽溫度。
“我不是想和你分清。”宋覓想要他理解自己,“只是在經濟這方面我想要分清,只有我把錢全部都還給你,我才覺得在這一段關系中,某些方面還是存在平等的。”
“依你。”他理解,就算不理解他也會做妥協讓步的那一方,“到時候你還個大概就行,你我間不用算太清。”
宋覓聽他這麽說,已經很滿足,主靠過去挽他手臂上去:“就知道你最好。”
“可不。”
他順著的話往下說,“再慣你幾年,你能在我頭上開染坊。”
宋覓:“……那也不至于吧。”
談西澤放下茶杯,一口沒喝,只手回摟住的腰,往懷裏帶,偏過臉來同說話:“今天幹嘛來了?”
宋覓覺得他的呼吸灑落在自己半邊臉上,輕飄飄的像羽,揚起臉迎上他的目:“你不是說要洗澡,我過來幫你。”
他沒忍住,笑:“你還真跑過來。”
宋覓看一眼他包著紗布的左手:“不然呢。”
談西澤勾一縷的頭發在指尖纏著玩,聲息是低懶得:“拿保鮮裹上洗,洗完再拆掉。”
“那多麻煩。”
“行。”他應一聲,下一秒直接把整個人打橫抱起,“那只有麻煩你了。”
宋覓下意識把男人脖子摟得更近,懸在空中的兩只腳卻愉悅地輕輕晃了下:“這樣子,倒像是你要給我洗。”
談西澤沉片刻,給出答案:“也不是不行。”
宋覓:“……”
結果就是再次到浴室牆壁有多冰。
溫熱的水流淋在彼此中間。
他從後方著,在耳邊發出低低的滿足嘆息聲,會時不時去吻耳後那粒圓潤朱砂痣,再故意啞聲喊名字勾。
洗澡的時間總共花去兩個小時,實際洗澡的時間不超過二十分鐘。
累得癱在他堅實的寬寬肩膀上。
談西澤會把放在盥洗臺上面,湊上去吻,舌糾纏,他會把額頭上的水和頭發都往上順。
只記得,他的掌心是溫的,舌也是。
他的這一面,只一人知曉。
白皙細的手指進他濃的黑頭發裏,稍用力地抓住。沒一會,又落在結實的背部,抓出道道長短不一的痕。
他的肩膀上還有的咬痕,也只有才能在他的肩上留下齒痕。
只是這舊痕未去,又添新痕。
談西澤擁浴巾裹著從浴室裏抱出來,作溫地放在床上,低頭吻了吻額頭:“睡一會,吃午飯我你。”
宋覓拉住他的手:“你陪我。”
“你確定?”
男人眸底暗并未完全褪去,語焉不詳間盡是曖昧,“那我上來了?”
宋覓立馬整個人進被窩裏藏起來,聲音裏寫滿拒絕:“不要!我自己睡!”
“……”
“談西澤,你簡直是個臭流氓。”
看不見談西澤現在表,但能聽到他低沉悅耳的笑聲,又在心裏將他痛罵了個遍。
把來幫忙洗澡是假,以便他縱才是真!
“原諒我,畢竟寡了二十七年。”男人低笑說話的聲音從外面傳進被窩裏。
“哼。”并不買賬。
一沾到床,宋覓困得不行,很快便沒了天日地昏睡過去。
醒來時。
宋覓準備翻個懶腰,卻發現被子被什麽東西著,翻不,從被窩裏鑽出來,發現談西澤正坐在床邊捧著一本書看。
像是在專門等醒來。
宋覓睡眼朦朧:“看什麽呢。”
談西澤把封面翻過來給看,沉思錄,馬克·奧勒留著,沒有譯者。
“你看原版?看著不吃力?”對于來說,原著可能是最好的睡前催眠讀。
“還好。”談西澤合上書,放在一邊。
“有件事給你說。”
“……”
突然開啓的話題,宋覓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一下睡意全沒了:“什麽事?”
談西澤看著的眼睛,也不知是不是有些不忍心,隔了好幾秒才說:“我要赴澳洲開拓市場,歸期不定。”
歸期不定。
這四個字才是重點。
宋覓的心倏地提起來,慢吞吞地從被窩裏做起來,白浴巾還裹在口,手拎著浴巾邊緣,向上提了些:“是突然決定的嗎?”
“嗯。”
“哦。”假裝平靜,“什麽時候走?”
既然歸期不定,那離開的日子總能確定吧?
談西澤似乎有些于心不忍,沒有回答的問題,而是擡手了的頭:“你願不願意跟我一塊去?”
一塊去?
宋覓有些訝然:“以什麽份?”
談西澤早就想過這個問題:“書,隨行助理,這不是問題。”
宋覓低低垂下頭,脖子上似乎千斤重的東西著,乃至于拒絕的聲音是那樣弱小無力:“抱歉,我不能和你走。”
這裏有的家人,有的事業,也很年邁,如果真的隨他遠赴澳洲,不知歸期,那一開始可能會覺得自己在為付出,那日後也一定會後悔。
“沒必要道歉,你沒有做錯什麽。”談西澤像是早就料到拒絕,“那你等我回來,我和你保證,我會盡快。”
“……”
他這個人不做虛無的承諾。
知道。
宋覓撲進他懷裏,眼圈不控地有些紅,追問那個最在意的問題:“你什麽時候走?”
談西澤摟住,緩緩閉上眼睛:“半個月後。”
宋覓哽咽著嗯一聲。
“是因為你開除高層的原因嗎?”輕聲問。
他早就料到會這麽問。
談西澤沒有選擇瞞:“高層,底下人心惶惶,這一趟是非我去不可。”
難不舍的緒完全將宋覓包裹,抱著他不肯放,抱了很久很久,真切地著他這個人的溫,耳朵放在他的膛,能聽到他清晰的心跳聲。
從現在起,分秒都是珍貴。
“你也不要太傷。”談西澤出笑容來寬,語氣溫和,“你得空時,也可以飛到澳洲看我,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當然願意!”
談西澤低頭,親親的眼角:“那我在澳洲等你來。”
他還補了句:“機票報銷。”
聽這麽一句,宋覓沒繃住,破涕為笑:“你不報銷我就不來了。”
談西澤搖頭失笑:“那更得報銷。”
那天談話的最後,是宋覓雙膝跪在床上,前傾向談西澤,環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虔誠又認真地說:
“談西澤,我等你回來。”
“好。”他笑著轉過臉看,眼裏緒波,有度,也有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