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檐下出一雙泛著冷的黑眸, 垂額的細碎黑發。
整張俊臉清冷,和四周冷雨十分合襯。
“你怎麼在這里。”周念有些驚訝地問。
“等你。”他淡淡說。
——等你。
周念在心里重復地念了這兩個字, 不住微微抿, 有些不好意思地淺淺笑了一下, 小梨渦清晰地漩出來。
周念慢步走到他面前, 清笑著:“我來找你這麼多次,這還是你第一次在外面等我。”
鶴遂低低嗯一聲, 沒說什麼,而是俯很自然地接過手中沉重的畫箱,繼而又想去拿周念肩上的畫板。
“這個我自己背吧。”周念忙說。
“嗯。”
兩人各撐一把傘朝前走去。
周念思忖片刻,試探地問:“鶴遂,你昨天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搶了喝羅強給我的那碗冰湯圓。”
鶴遂沒想到會突然這麼問,側過眸,懶懶掃一眼:“怎麼,沒喝到羅強親手為你做的冰湯圓很不甘心?”
“哪有啊……”周念輕聲嘟囔,“我就想問問你。”
“問什麼。”
“你是不是在保護我。”鼓起勇氣問。
鶴遂眸一凝,腳步有一瞬的放緩,又很快恢復如常。他很平靜地說:“這種程度,就算是在保護你了?”
“當然算啊。”周念特別認真地說,“你都不知道我當時都做好吃下那碗湯圓再去廁所吐掉的準備了。”
“……”
沉默了會。
鶴遂跟在周念後進大門,走到院子中間,才低低開口:“我更希你以後會不再需要這種保護。”
周念直接怔住。
他的意思,聽懂了——他希不會再對食到恐懼,不管吃與不吃都不會為一種負擔,也不用為了在人前表現正常而強迫自己吃,卻又狼狽地人後進行著痛苦的催吐行為。
周念沒有再說話,心里的那顆種子卻在暗里持續地發芽。
進堂屋後,周念輕車路地上樓。
今天準備在他的房間里畫畫,外面還在下雨,沒辦法在院子里畫。
一進房間,周念就注意到桌上擺著三本書,書名正在吸引的注意力。
快步走到桌前停下。
三本書的名字分別是——
《淺談厭食癥》
《神經厭食癥的因》
《相對厭食,絕對病態》
周念如遭重擊般僵在書桌前,上書封的手指有點抖,很難形容此刻的心理——震撼,,糾結,遲疑。
所有的緒糾集在一起,涌上無名的浪將覆沒。
此時,鶴遂剛好踏進房門。
周念拿起其中一本書轉,輕聲問:“鶴遂,你是為我在看這些書嗎。”
鶴遂在原地怔了兩秒。
旋即,他把畫箱放到地上,快步走過來,拿下周念手里的書。
周念轉,看見他作很快地收起了那三本書,拉開屜放了進去。
看來他很不想讓看見那三本書。
“隨便看看而已。”放好書後,鶴遂淡淡說。
“鶴遂。”
周念覺得自己嚨在發,聲音卻很篤定,“你就是為我看的,對不對。”
鶴遂靜靜看著,沉片刻,才開口:“畫畫吧。”
周念低下頭,眼里開始有淚水在閃,難以控制自己的緒,哽咽道:“我這就是病對不對……我是個有病的人,而且病得很重……”
眼見著周念馬上就要哭出來,鶴遂的臉上劃過一瞬無措,他下意識握住周念的雙肩,含低臉去看,嗓音很低:“別哭啊你。”
周念聽不進去,有些崩潰地用手捂著臉:“為什麼我會是這樣?我討厭自己的自己,我覺得自己好惡心。”
“周念,冷靜下來。”鶴遂握住肩膀的大手微微用力,“這不怪你,這不怪你,聽見沒有?”
“不怪我?”周念哽咽地問,緩緩從掌心里抬起臉來。
看見鶴遂黑如鋯石般的眼,正沉沉,然後他看著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不怪你,你沒有任何錯。”
周念噎了一下,怔怔與他對視。’
鶴遂輕地的雙肩,以示安,又低聲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得這種病,但你要知道,這病不是你自己想得的,或許你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的催吐行為。”
“……”
“周念,你會好起來的,嗯?”
周念紅著眼,遲緩地問:“我會好起來嗎。”
他的眸深沉認真:“會,我給你保證好不好?”
嗓音雖沉。
好不好三個字卻問得極盡溫。
周念心里的城堡在淪陷,選擇無條件相信他,哽咽著回答:“好。”
或許在這一天。
命運里屬于周念的救贖正式降臨,在之後的一段日子里,擁有了屬于的那一縷微。
窗外的雨還在斷斷續續地落,玻璃哭花一張臉,印出周念同樣哭花的一張臉。
在雨聲里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在這之前,沒想到,會有一天親口對人說出自己的。
鶴遂是第一個人聽到的,也是最後一個。
周念聲音微弱地說:“每次我媽讓我吃東西,我都會全部吃下去,然後再全部吐出來。這樣我會覺得,我才是自己的主人,強迫我吃也沒用,因為我會吐出來。而且每次催吐的時候,我都有種報復的快,我覺得我報復到了我媽媽,覺得對我的掌控是沒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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