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指著道上的那個人：“你看他像不像鶴廣？”
那人高形瘦，略佝僂著背，臉有些蠟黃。
周念之所以不敢確定，是他看上去與之前大有不同，他將自己收整打理得很鮮，不是邋里邋遢的模樣，腳下一雙皮鞋得锃亮。
“你沒看錯，他就是鶴遂的爹。”莫奈說。
“怎麼會這樣？”周念愣在原。
記得鶴廣是個癮君子，是個老婆兒被死都不會面的窩囊廢，怎麼會出現在這種高檔別墅區，穿得像個功人士。
莫奈不明白，問：“怎麼了？”
周念盯著那道影不放，問：“他是住在這里嗎？”
“是住這兒。”莫奈還多說了些相關的事，“鶴遂在這給他爹買了房子，聽說一個月給上百萬的生活費。”
“這不可能。”周念下意識否定，“絕對不可能。”
鶴遂恨鶴廣到骨子里，怎麼會給他買房子，還給他養老？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我得下去問問。”周念轉，越過莫奈往外走。
“誒……”莫奈追上去。
周念張著呼吸，溢出的氣息微不可微，這一副病軀，支撐不了的迫切，樓梯還沒走完就累得息不停。
手撐著樓梯扶手停下，張著大口呼吸。
吸進里的空氣是熱的。
空氣不是熱的，而是管和食道被胃酸灼燒著，才覺得空氣是熱的。
醫生千叮嚀萬囑咐讓一定要注意緒，不能急不能燥，更不能太過愁腸郁結，否則胃上病只會越來越嚴重。
就像現在這樣，一著急就犯病。
莫娜攆上來，關心道：“沒事吧？”
周念用手捂著紊起伏著的口，說：“我要問問鶴廣。”
莫奈攙住手臂：“我扶你。”
周念在莫奈的攙扶下，盡可能快地出門去。
穿過草坪時，莫奈看了眼越來越遠的鶴廣，說：“你慢慢走過來，我先去把他攔著。”
“好。”
莫奈跑起來很難，近兩百斤的顯得很吃力，但總歸比周念快得多。
周念是完全跑不起來。
莫奈鉚足了勁兒追上鶴廣，繞到他面前，著氣說：“不好意思等一下，我有個朋友想問你點事。”
鶴廣停下來，笑容滿面地說：“想要我兒子簽名照還是咋的？”
乍然看上去，宛如一個護晚輩的中年叔叔。
莫奈卻只是笑笑，沒有接話。
雖然在花楹鎮待的時間不長，但關于眼前這個老人的“風事跡”，但還是聽過不。
這時候，周念邁著虛浮的步子走了過來。
鶴廣回頭看見周念的臉時，明顯怔了一下，像是沒有料到會在這個地方看見，也驚詫如今的模樣。
正當頭，照得周念臉如紙，病容明顯。
在被鶴廣打量的同時，周念也在打量他，看他穿得人模人樣，大拇指上還戴著碩大一枚金戒指，臉上笑容和藹可親，變得真像一個善良的人。
盯著鶴廣，冷冰冰地問：“你對鶴遂做了什麼？”
鶴廣像是聽不懂，斂了些笑容，皮上僵：“說什麼呢。”
周念開門見山地說：“鶴遂恨你恨到了骨子里，怎麼可能給你買房子，還每個月拿錢給你揮霍。”
鶴廣臉上還殘留著些不尷不尬的笑意，說：“小姑娘，瞧你這話說得。父子哪有隔夜仇？我是他老子，即便以前有過小矛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周念聽著覺得可笑，說：“你說這話自己信嗎？”
“……”
“你這話說給那些不了解你的人聽聽還行，你可以騙過他們，但你騙不了一個從小在花楹鎮長大的人。”
鶴廣臉上最後那點笑意也消失了。
沒了笑意的偽裝，他本就刻薄的長相立馬顯出兇，細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眼珠子是渾濁不清的，像蒙著一層白的東西。
面對此人，換作四年前的周念會害怕得尖，但現在的周念不怕，現在的有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孤勇。
周念甚至還了他的綽號：“我沒說錯吧，鶴千刀。”
也只有花楹鎮的人才知道這個綽號。
但這一聲鶴千刀，也徹底惹惱了鶴廣。
他說：“小丫頭片子，我不管你想做什麼，都不要癡心妄想。你來糾纏我，無非是還惦記著鶴遂嘛？——你也不看看你這幅樣子，他怎麼可能還會要你？你知不知道喜歡他的娃有多啊？我出門一趟都能遇見無數個我公公的娃，你算是什麼東西？”
周念很平靜，說：“你只不過是沾了鶴遂的而已。我相信那些孩子要是知道你是什麼樣子，是不會那樣的。”
“問題是們不知道。”鶴廣挑著眉，模樣很得意，“們只知道我是大明星的親爹，也沒人過問我的過去。就像沒人過問鶴遂的過去一樣，什麼花楹鎮，什麼南水街，都滾他媽一邊兒去吧。”
“……”
“你看看現在，還有人鶴遂瘋狗嗎？”
拂了一陣風，涼得恰到好。
周念吸進肺腔里的空氣卻依舊是灼熱的。
沉默了。
鶴廣見流出傷的表，立馬又開始微笑起來，這次的笑容是以勝利者的姿態，他得意地笑著說：“別怪叔叔傷你的心，可事實就是這樣，沒人會在意什麼南水街，更沒人記得我兒子曾經是條人人喊打的瘋狗。他現在紅了，所有人都他捧著他，也順帶喜歡我捧著我，這就足夠了，這樣子就很好。至于你嘛——你只是個無足輕重的人而已，和那些花錢去看我兒子電影的觀眾沒什麼兩樣，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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