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這段時間的天氣一直不好。
從秋開始, 這座城市就像泡進了雨水裏,空氣冷,一周裏見不到幾個晴天。
餘烈從對接單位回酒店後睡了幾個鐘頭, 因在病中,整個人的狀態并不佳, 但,盡管如此,他昏沉的頭腦還是瞬間就意識到了一不對勁。
他這會兒在雲城出差,而雲城跟濱港隔了十萬八千裏。
這小妮子怎麽會突然出現,還二話不說, 見了面就直接樹袋熊似的賴進他懷裏?
餘烈琢磨著, 先是俯側頭,在姑娘潤的臉蛋上輕咬一口,接著便低聲問:“你怎麽來了?”
說話的同時,也沒忘記背後的房間門還開著。
于是長往後一勾,將實木門“砰”一聲關。
“我剛好也被臺裏派來這邊出差,所以找丁琦問了你的酒店地址……”程菲腦袋埋在他溫熱的頸窩裏, 心跳飛快耳通紅,帶著點兒窘迫意味地回。
餘烈之前一直在睡覺, 房間裏一盞燈都沒開, 唯一的源來自于窗外那些街燈和霓虹, 線格外昏暗。
餘烈想, 自己應該是淋完雨有點兒著涼。
四肢有點兒乏, 頭也有點兒昏, 其實不太想。
但姑娘活生香膩在他上, 那麽又那麽, 這讓他不釋手, 抱進懷裏就不想再放開。
正好這個酒店配了個單人位沙發,就在靠窗一側的牆邊。
餘烈抱著程菲走過去,彎腰落座,就著樹袋熊崽的姿勢就把人放到了自己的大上,面對面地抱著。
本來想煙,沒料到會忽然跑過來。
這下好了。
煙癮倒是消完了,別的癮卻躥升起來。
餘烈合眸,兩只手臂將程菲環得更,高鼻梁近散發著溫熱香氣的頸脈,來回上下,輕輕地蹭。
那頭。
程菲臉紅撲撲的,被男人蹭得,兩手抱他脖子想讓他別鬧,指尖卻不經意及他在襯外的皮,頓時一滯。
察覺到他溫異常,瞬間蹙眉,腦袋拉開一段距離他:“你上怎麽這麽燙?”
“不知道。”
餘烈眼也不睜,摟著懶懶回了句,“可能發燒了吧。”
程菲:“……”心髒仿佛被什麽給猛撞了一下。
擡手去餘烈的額頭,果然,燙得嚇人。
難怪剛才聽他說話和平時不一樣。
他說話的語氣仍舊平緩沉穩,并沒有印象中發燒病人的虛弱,但聲線幹,著明顯的病理沙啞。
“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發燒?”
程菲焦急。
“早上淋了點兒雨。”
餘烈輕描淡寫地回了句。
程菲:“在哪裏淋的雨?
沒帶傘嗎?”
“這邊的單位。”
餘烈答道,“都忙工作呢,誰還想得起來撐傘。”
聽完這些話,程菲霎時又心疼又郁悶,瞪著他道:“工作重要,你的就不重要嗎?
之前跟我求婚的時候還信誓旦旦,說自己以後都會保重好好惜命,你就這麽惜的?”
餘烈聞言,起眼皮看向。
黑額發垂落下來,稍稍擋住那副淩厲冷峻的眉眼,大概是因為發燒,那雙黑沉沉的眸像蒙了一層煙灰的霧靄,看上去幽暗而危險。
他傾,慢條斯理近幾分,輕笑著說:“幹嘛這麽張。
最多就是點兒小冒,又不是什麽大傷大病,怎麽還扯上我不惜命了?”
“小冒怎麽了?”
程菲急得口而出,“你以為小冒我就不心疼了嗎!”
一嗓子吼完,整個偌大的酒店房間驟然一陣靜。
餘烈不知是被程菲洪亮清脆的嗓門兒給震住,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微微怔了下。
他沉郁的眸注視著,片刻,懶懶一挑眉,眼神裏帶出幾分耐人尋味的探究,沒吭聲。
餘烈的眼睛長得很特別。
眼尾微挑,眼角下勾,漫畫裏標準的大反派眼型,極迫。
程菲一直都怕這雙眼,此時讓他這麽一言不發直勾勾地盯著,心髒不可控制地收了瞬。
沒跟他對視太久,匆匆移開目,故意用淡定的語氣隨口問:“已經吃過藥了嗎?”
餘烈瞧著,還是不說一句話,搖頭。
程菲更無語了,眉心的結也擰得更,無比嚴肅道:“你千萬別告訴我,你連溫都還沒量過。”
餘烈角細微上挑,帶著點兒似笑非笑的況味,還是說不說話,頭搖兩下,氣散漫又慵懶。
程菲徹底服了。
生病發燒了,不吃藥不量溫,是心想讓大老遠過來探班的擔心死嗎?
程菲輕輕咬了下瓣,見這男人這麽不注意,才剛離開幾天就把自己累出了病,氣得簡直想罵人。
但一轉眸,又注意到他頰上兩抹因高熱而浮現出的淺淡紅暈。
只這一眼,所有的氣就都消得一幹二淨。
只剩下擔憂和憐惜。
……算了。
雖然頂著暴雨幹工作的行為讓人抓狂,但,他在發燒呢。
這溫度,燒得好像還不低,真的還蠻可憐的。
一個健康人,跟一個病人計較個什麽勁。
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先找個溫計給他測量一□□溫,再對癥買點藥。
如是思索著,程菲便輕輕嘆出一口氣,把手裏拎著的茶遞給他,聲說:“這是給你買的茶,知道你不喜歡喝太甜,特意只要了三分甜度。”
餘烈似乎疲乏,雙臂摟,滾燙的臉頰也上的,嗓音沙啞地說:“謝謝寶寶。”
“……好了,你先喝茶。”
程菲的臉也很燙,甚至沒比發燒的人頰溫低多。
擡手輕輕了下男人的耳朵,語氣與作,都帶著濃烈的安意味,“我出差也沒帶溫度計,等下我去找酒店前臺要一個,給你量溫。”
“不用。”
餘烈淡淡地說,臂彎有力地收,“我抱著你休息一會兒就好。”
“……拜托,你在發燒!”
程菲瞪大眼睛,強調,“生病了是要吃藥的!”
餘烈氣定神閑地說:“你就是我的藥。”
“……”行了兄弟。
你已經夠燒了,快別燒了OK?
程菲被口水給嗆住了,頂著黑線臉道:“你不吃藥,要是耽誤第二天的工作怎麽辦?”
這句話功令餘烈眸微變。
他眉心擰起一個不甚明顯的結,帶著點兒猶豫彩,似乎正在思考,是靠自己的扛過去,繼續抱著他的小姑娘不撒手,還是聽的話,放去找溫度計和藥,
確保第二天的工作能如常推進。
滴答,滴答。
床頭櫃上的鐘表裏,秒針溜走兩格。
終于,在第三秒時,餘烈終于勉強妥協,松開了環住程菲腰肢的手臂,把手裏的茶接過來。
拿吸管往蓋子上一,遞到姑娘邊。
程菲眨眨眼,十分謙讓地擺手,道:“給你買的,第一口當然你先喝。”
“你先。”
餘烈平靜地說,“我冒了,怕傳染給你。”
程菲:“……”程菲汗,心想:大佬咱們倆從見面到現在就一直連嬰似的抱一塊兒,你把我勒得氣都快不上了,現在才開始擔心冒傳染給我,是不是有點太遲鈍了點哈?
程菲角彎了彎,心裏有點有點甜,同時又有點好笑,沒再說什麽,徑自低頭,含住吸管呲溜吸進一大口,包裏,然後就把茶推給他。
眼神亮晶晶又充滿期待,示意他喝。
餘烈垂眸,筆直地瞧著。
注意到,一滴白的沾在了那張潤飽滿的瓣上,懸在下邊緣,濡了小片皮,搖搖滴。
餘烈看著這一幕,忽然意味不明地瞇了下眼,兩修長的手指出,住下。
這滴沾在瓣上的。
像什麽呢。
餘烈安靜地思索著。
這個場景,讓他發燒的大腦回想起了一些畫面。
一些格外香豔,甚至是非常.
的畫面。
上沾著的這滴,搭配這副無辜又純真的眼神,像什麽?
“真可惜。”
冷不丁地,餘烈低聲說了這麽句,帶著點兒輕微的嘆息。
程菲這時已經把裏的茶咽下。
聽完他的話語,不不有點迷茫,問:“可惜什麽?”
“如果不是怕把病毒傳染給你,我就直接從你裏嘗了。”
餘烈輕輕咬住滾燙的耳垂,“肯定更甜。”
“……”程菲本來臉就熱,讓他這麽一,瞬間連脖子都快跟著紅。
窘迫,腦袋一歪躲開餘烈的,輕掐著他薄潤的臉頰,嗔:“發著燒就老實一點。
今天你給我好好休息,休想有任何賊心。”
餘烈直勾勾盯著,薄微張,含住白的茶吸管,喝了一口。
對這一警告不作任何回應。
“好了,我扶你去床上躺著。”
程菲見這會兒時間不早了,不再耽誤,手腳并用從他上溜下去,接著便兩手一握捉住他胳膊,準備扶他起來。
“我剛睡起來,坐會兒就好。”
餘烈畔淺淺往上勾。
“也可以。”
程菲點頭。
這間酒店的服務很周到,辦事效率也高。
程菲電話打出去不到三分鐘,便有著制服的工作人員送來了一支耳溫槍。
據耳溫槍上的數值顯示,餘烈此刻的溫是38.
3攝氏度。
“耳溫槍都有誤差。”
程菲掌心著餘烈的額頭,滾燙的溫度讓憂心忡忡。
程菲再次致電前臺,詢問有沒有水銀溫度計。
“抱歉士。”
聽筒裏,甜的聲向致歉,“我們酒店只有耳溫槍。”
“好吧,謝謝。”
掛斷電話,程菲在原地思索了會兒,之後便拿起外套,彎腰親了親餘烈的臉頰,聲叮囑,“我來的路上看見這附近就有藥店,你先休息,我去買個溫度計順便帶點藥。”
“別折騰了。”
餘烈指背輕了下的頰,“跑來跑去,多辛苦。”
“這有什麽辛苦的。”
程菲睜大眼,“你都能五點起床給我做早飯,我幫你買個藥就嫌折騰,那我什麽了?”
餘烈看著,忽然開口,聲道:“菲菲,謝謝你。”
“你跟我還這麽客氣,也太見外了吧。”
程菲嘀咕著回一句,“買藥多大個事兒,舉手之勞而已。”
餘烈:“我向你道謝,不止是謝你要去給我買藥。”
程菲被他勾起了一些好奇心,眨眨眼睛湊過去,“是嗎,那你還想謝我什麽?”
餘烈靜默半秒,說:“謝謝你,願意我。”
這句話姿態極低,低得近乎卑微,停在程菲耳朵裏,不令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就這樣睜著一雙烏黑分明的眼眸,在餘烈臉上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打量著。
好一會兒後,便忍不住小聲吐槽似的嘟囔,“餘隊,老實講,之前我就一直覺得你有點腦,怎麽現在一發燒,你這腦屬好像更明顯了?”
腦?
這個詞對餘烈來說還新鮮。
他坐在沙發上,高大軀懶散地靠著沙發靠背,瞧著,淡聲誠懇發問:“什麽是腦?”
“呃……”程菲思考了下,撓撓頭,盡量用言簡意賅的語言回答他,“我理解的吧,就是在裏失去了自我,無論任何時候都把自己喜歡的人放在第一位。”
餘烈聞言,垂眸琢磨了會兒,道:“那我確實是。”
程菲:“……”程菲人都呆了,沖口而出道:“不是。
你以為腦是什麽好詞嗎?
都不給自己辯解一下?”
餘烈注視著,回答:“我喜歡你,我你,你在我心裏是等同理想與信仰的存在,除開極個別的特殊況,我當然凡事都把你放在第一位。
這有什麽不好,又有什麽需要辯解的?”
“……”你真的發燒了嗎?
這話簡直張口就來。
還說得人……怪開心的。
程菲耳子一熱,角的弧度不自就往上翹了翹,清清嗓子,故作淡定地小聲說:“我看你白天淋的不是雨,是蜂吧?
這麽甜,也不怕齁到自己。”
話說完,程菲想起自己還要出門買東西,當即一拍腦門兒轉就走,頭也不回地道,“再跟你瞎掰下去天都要亮了!
拜拜!”
剛拉開大門,背後又傳來一道低沉微啞的嗓音,喚道:“寶寶?”
程菲步子一下頓住,扭頭往回看:“幹什麽?”
餘烈看了一秒鐘,又搖頭:“沒什麽,你去吧。”
“不是。
話別說一半呀。”
程菲狐疑,“是不是要我幫你順便買什麽?”
“主要沒想到你會來探班,我這兒一個都沒準備。”
餘烈淡淡地說,“本來想讓你順便買幾盒,又怕你不好意思,還是算了。”
程菲迷茫:“你在說什麽東西?”
餘烈:“套。”
程菲:“……”程菲臉嗖一下憋得通紅,隨手抄起床邊的枕頭就給他砸過去,斥:“套你大頭鬼!”
【??作者有話說】大佬:老婆,我都發燒了,你就可憐可憐我賞塊吃吧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