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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裴修正坐在沙發上講電話,大約是又續了一煙,指間煙只燃了寸長。

沒有打擾,自己在斜對面沙發上坐下來,拿過茶幾上的雜志翻看。翻了幾頁意識到,這本冊子,是他集團公司部發行的刊

里面有幾頁是某項目的介紹,配了張照片。照片上,葉裴修在主席臺上發言,雙手撐著臺面,俯視著臺下。

第一次看到工作場合的他。西裝領口別著一枚徽章,眼神沉穩銳利,不見任何隨和的跡象,跟平日里面對時,完全不同。

不由抬眸看他一眼。

葉裴修撣了撣煙灰,神幾分漫不經心。他默默聽了幾秒鐘,淡淡地道,“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數,您甭心,老爺子有什麼要說的,他自然會找我,您管一管珠才是正經事。”

夏清晚意識到,電話里應該是他母親。

一想到這個人,首先浮現在腦海的是隔著幾張桌子遙遙看過來的眼神。

疏離的審視的目

葉裴修分神看,注意到有點百無聊賴的樣子,于是勾勾手示意過去。

搖了搖頭。

他那通電話又講了兩三分鐘。

等他把電話掛斷,夏清晚已經起,說,“我得走了。”

葉裴修似是有點意外,抬腕看表,才十點鐘。

多解釋了一句,“回去還有事。”

他仔細研究的表,笑說,“不會是生氣了吧?怪我電話打太久了?”

“沒有。”

葉裴修又看了一會兒,最後,起道,“我送你。”

-

12月份,夏清晚開始為期末考試做準備。

三科要學期論文,還要自己找導師,跑了三趟辦公室,才終于堵到張教授。

張教授倒是爽快,先是一口答應了,然後說,“你是不是打算考研?”

“是。”

“如果你報我的研究生,”張教授半開玩笑說,“接下來兩年的學期論文和學年論文我都給你包了,省得你再奔波找導師,怎麼樣?”

張教授研究的是漢語言文字學的漢語方言方向,未來想深造的是古代文學方向,不對口,自然是沒辦法。

不過,張教授這番話倒是提醒了夏清晚,得從現在就開始準備了。

系里有三位帶研究生的古代文學教授,其中趙教授子古怪要求嚴苛,每年向他申請的學生都很,通過他篩選的更是寥寥無幾。

但趙教授專業水準極高,夏清晚早就打定主意要申請他。

立刻著手開始準備,計劃著下學期選修一門趙教授的課程。

-

這天,夏清晚終于出時間回家一趟。

一進家門就聽到的聲音,換了鞋轉過玄關一看,夏明州懶洋洋歪在沙發上,正在訓斥他。

夏明州沒事兒人似的,木著臉無于衷。

“哥。”

夏明州扭頭看一眼,抬了抬下權當打招呼。

夏清晚詢問的眼神向喜:這是怎麼了?

拉到廚房,小聲說,“明州跟他爸吵架了,好像差點打起來,明州跑回老宅來,剛剛長平還打電話過來沖老太太發了一頓脾氣。”

這父子倆向來不睦,平日里,多是夏明州讓著他爸,才能相安無事。看那樣子,大約最近夏明州也心不好吧。

夏清晚不置一詞,喜嘆氣,“哎,真是不安生。”說著一拍手,“這都快過年了!還這麼胡來。”

夏清晚忍不住笑起來。

這才歷12月,哪兒就快過年了。

上了點兒年紀的人好像都這樣,從一個日子踮腳往下一個日子,每天忙忙碌碌,跟打仗似的。

“昨兒我跟你還說呢,說今年想去紹平過年,一大家子,熱鬧熱鬧。”

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遠離上京,也遠離夏長平這個麻煩,兩位老人家能過個清靜年。

只是……

那樣的話,就要一兩個月見不到葉裴修了。

不過,應該也無妨。

年關是他最忙的時候。之前在他家閑聊時說起過,每年過年前後兩個月他的公事私事都特別多:集團公司一波接一波的檢查考核、家里親朋好友的人飯局、長輩過壽……

今年更甚。

-

今年過年早,12月初,葉裴修已經忙碌起來。

先帶著檢查組南下了一趟,忙完回京,又要籌備集團本部的考核。

他跟夏清晚已經快兩周沒有見到面了。

這天晚上,胡同會所有一場飯局。

席間熱熱鬧鬧推杯換盞,飯後,移步花廳看戲。

葉裴修靠在窗邊沙發上點了兒煙。

臺上程派京戲唱著「怕流水年華春去渺……」,他漫不經心地,半聽不聽,只是著窗外,偶爾抬手口煙。

一派寂寥的疏懶。

王敬梓幫他應酬了幾波敬酒,終于借著接電話的檔兒,打完電話,過來問,“花店來電話,說花已經送到京大宿舍了。”

“嗯。”

葉裴修抬腕看表,等了五分鐘,夏清晚果然打來了電話。

“謝謝你送的花。”

一貫清麗的嗓音。

葉裴修本來有好多話想跟說,可一聽到的聲音,腦子里一瞬間什麼都沒有了,要說的話、最近繁忙的公事、略微有些煩躁的心……全都一掃而空,只留下微風徐徐般的平和與幽長。

他不由自主笑了一聲,臉和了不,說,“不客氣。”

似是還抱著花束,窸窸窣窣的撥弄花朵的靜,“好漂亮的鈴蘭哦。”

比指甲蓋還小的花朵,一個個倒垂著,潔白夢幻,像小靈的家。

大概是收到了喜歡的花,整個人也變得,說話聲音都有幾分天真的憨之態,比孩子氣更甚。

葉裴修細細想來,在他面前,好像從沒有表現出過這樣的態。

察覺之時,他才發現,自己竟莫名對一捧花吃起飛醋來。

扯松領帶,他道,“……仔細往下翻一翻。”

“嗯?”

夏清晚不解,“什麼,包裝嗎?”

葉裴修笑起來,“包裝隔層里,不會已經丟了吧?”

“在我書桌上……”

放下手機,開包裝隔層,從里面拿出一張卡,疑,“……這是?”

“冬天了,給自己添幾件服,過年要用的東西也買一買,”他說,“我最近忙,沒空親自帶你去逛,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夏清晚沉默了好一會兒。

送銀行卡。

心里翻江倒海,過片刻,輕輕地說,“……葉先生,沒想到你也是個俗人。”

當然知道,葉裴修從來沒有把人玩,可是,圈里人意味深長的窺探、他母親的眼、林向榆對盛先生的“灑”……無一不提示著與他的關系實質——

不管里多麼腸百轉意綿綿,落腳之仍是一場無關痛的風流韻事。“送銀行卡”更是這類風流韻事不可或缺的注腳。

于是,心里酸難當,不吐不快。

葉裴修自鼻腔笑了一息,說,“送你禮還罵我是吧?”

夏清晚想著,他這樣的公子哥,心底總是存著幾分傲慢的,只不過日常隨和不顯山水,真惹著他了,準得吃不了兜著走。

當然是存心的,最好真把他惹急了,讓他把這銀行卡收回去。

于是又說,“我就是這樣不知好歹,你把禮收回去吧。”

電話那頭,葉裴修靜了靜,低聲喚了句的名字,“清晚。”

他不不慢說,“我覺得,落到實,當然都是俗事。”

柴米油鹽,拈酸吃醋,喜怒哀樂,萬千/……

就像張玲說過的,人世間,說到底,無非飲食男四個字。

能在一起把俗事過得活生香的人,世間難尋。

夏清晚怔了怔,毫無預兆地,陡然間鼻酸眼熱。抬手把眼睛一捂。

葉裴修又道,“我不否認,我是個俗人。”

“跟你一起賞花賞雨品茶,當然有滋有味,但也頂多算我附庸風雅,因為說到底,這一切為的無非也就是你這個人。”

夏清晚心里像有山搖地的松林狂濤。

心里朦朦朧朧想著,即使以後跟他分手,再不相見,只要把他這番話拿出來回味一遍,也足以抵過漫漫長夜了。

電話里靜了許久。

葉裴修道,“怎麼不說話?”

夏清晚無聲笑了笑,用手指揩了揩眼下,“……我覺得,你未免太好了。”

葉裴修笑,“你這,態度變化未免太快了。”

夏清晚努了努,“說你是一個很好的俗人,不行嗎?”

“行,”葉裴修還是笑著,聲音低下來,“當然行。”

“我也要像你一樣,做個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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