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期間,沒有論文沒有競賽沒有小組作業,哪里就累著了?
只是搪塞他的話而已。
這天葉裴修下班回來,在玄關換鞋時候了一聲,“清晚,我回來了。”
沒得到回音。
以為在書房,走進來,掉西裝外套往沙發上一扔,解袖扣的時候,約看到屏風那邊茶室好像有人影,他倒退幾步,往後探偏過頭越過屏風邊緣去看,茶室里,夏清晚正捧著一杯茶對著窗外發呆。
他沒驚,把袖扣擱到另一邊鬥柜上的首飾盤里,才繞過屏風走進來,“什麼這麼好看?”
夏清晚扭過頭來,起先眼神還愣愣的,“……你回來了?”扭頭去看掛鐘,現在才八點,又道,“今天這麼早。”
完全忘記了,下午葉裴修跟說過,晚上取消了一場應酬,會早點回,葉裴修這時候也沒再提起,只是笑了笑。
夏清晚又回答他起先的問題,道,“立秋了,覺外面的花要落了。”
羅漢松的影落在白墻上,薄暮時分,溫涼如水,樹葉沙沙作響,有要下雨的意思。
葉裴修隔著茶幾在對面坐下來。
好像燃起一點興致,說,“我給你泡茶。”
泡茶的時候,葉裴修點了支煙,一直在對面看著。
這已經是這幾日,他第三次逮到在靜靜發呆。
泡了茶,興致地問他今天過得怎麼樣。
葉裴修沒有馬上回答,只是盯著,“……你最近怎麼了?”
“累了嘛。”
拿出已經用過兩次的借口。
“不老實。”
對于他的指控,夏清晚不買賬,子往前一傾,“干嘛?我不能覺得累?”
“今兒早上睡到十一點才起,起來吃了兩頓飯,什麼事兒就累著你了?”
“你好霸道,你不覺得有事累到我我就不能覺得累?”
小詞兒一套一套。
葉裴修就笑,他一向很這樣的“狡辯”,“……那你說說看,怎麼就累了?”
“想到開學功課會很多,一下子就覺得累了。”
這樣說,葉裴修還是靜靜地看著,那眼神分明還是在說,“不老實。”
把頭一歪,目理直氣壯坦坦,意思是:你能拿我怎麼樣?
“過來。”
搖頭。
靜等了幾秒,還是不愿意,葉裴修起,摁熄煙,隔著茶幾向手,“去散散步。”
夏清晚仰頭看他,過片刻才把手送到他掌心,借著他的力,站起來,兩個人牽著手走下矮榻,經過落地窗門扇,去到前院。
這是一個尋常夏日夜晚。
正是藍調時刻,大約是要下雨了,空氣有點悶,池塘里的魚兒不斷撲騰著,濺起一陣一陣的水花,他和不約而同想起了同一件事,扭頭看向對方。
他的眼眸里是不加掩飾的深意。
兩個人對視一眼,又都心照不宣地移開目。
過不大會兒,夏清晚約覺到他好像在笑,不由心里惱,往前沖了半步,偏過頭要質問他,就被他順勢摟住肩背合到懷里。
夏末秋初,在清雅的蘇式庭院中,秀立的幽竹與清瘦的太湖石相輝映,草木清香氤氳,和他打打鬧鬧沿著小徑走過,所經之,落紅滿地,是初秋的征兆。
主屋與西樓由一條曲廊相連,夏清晚趴在曲廊的鏤窗上往後院看。
後院一,鋪了一層厚厚的落葉,翠竹清幽的影落在白墻上,撲簌撲簌搖曳。那場景漂亮極了,夏清晚道,“我怎麼才能過去那里啊?”
“書房後門。”
“我要去拍照。”
最近在上攝影課,買了相機,看書累了就會擺弄幾下,煞有介事拍幾張。
葉裴修帶著來到書房,後門出來是臺,他坐在椅子上點了支煙,看興味盎然地來來回回找角度。
葉裴修說,“我這個視角就很好看,你過來拍。”
依言走過來在他旁試了試,不太滿意,又走開了。
“剛走了那麼一段路,累不累,過來歇會兒。”
說,“正好這周要作業,我得拍幾張好的。”
“沒作業也要給自己找作業的人,”葉裴修笑說,“還會覺得開學累?”
沒想他這時候殺個回馬槍提這茬,夏清晚一頓,半真半假抱怨說,“葉裴修,你真難打發。”
“打發我?”
葉裴修笑,“你膽子還不小。”
“知道你厲害,沒人敢隨便打發你,”夏清晚故意說,“但是,我也不能麼?”
“你可以,”葉裴修靜靜看,“但是,我希你不要。”
“如果我非要呢?”
“我會很傷。”
沒想到他這麼坦誠。坦誠自己脆弱的一面。
還以為,像他這樣,越是面兒上散漫的男人,越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呢。
一個強大的、在外頭呼風喚雨的男人,在家里對坦誠脆弱,夏清晚一下子招架不住了,象征又拍了兩張,就走回來,在他上坐下,低低地說,“……我也沒什麼心事,就是,看著向榆姐離開上京,心里有點惆悵。”
“……聯想到自己畢業?”
他合理推測,接話說。
其實不全是關于自己的學業,更多是關于和他的未來。就像走之前那一夜,林向榆喝醉了對說的,“他們這樣的男人,咱們玩過就算是賺到啦。”也像盛駿馳,明明放不下,即使借著酒勁兒,說的也依然是灑的話。
都是不得已。
可既然葉裴修如此推測,夏清晚也就順著臺階下,低著眼點點頭。
“不還早呢嗎?開學你也才大三。”
“大三上學期就要準備保研的事啦,”夏清晚抬起頭,“哪兒有你想的那麼輕松哦。”
葉裴修笑,抬手用指背蹭一蹭臉頰,不勝憐,“你真是勤過頭了。”
“聰明的人很多,我不勤怎麼行呢。”說,“我的前途,我未來的家,都要我自己掙。”
競爭這麼激烈,要殺出自己的一條路來,掙得自己的一方天地,非得拼上一本領不可。
葉裴修靜靜地看,不說話。
心里翻江倒海。
過片刻,他微微笑著,低聲說,“聽起來太辛苦了,我不忍心,把葉園給你,拼累了就回來,行不行?”
夏清晚只以為他在開玩笑,就道,“‘葉園’給我有什麼用?它又不‘夏園’。”
“嗯,”葉裴修還是笑,“看來得給它改個名字了。”
聽他的語氣,很是煞有介事,好像真的要改名送給一樣。
夏清晚呆了一呆,有點分辨不清楚他是不是在開玩笑,于是輕輕搖頭,笑說,“我沒說要。”
葉裴修眸微沉,“……嗯?”
他這一個單字的反問,更讓迷了,由是斂了笑容,又說一遍,“我不要。”
這三個字,本是為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可話說出來,卻自帶著一種劃清界限的意味,普通的解釋話語也帶上了寒意森森的劍氣,殺人于無形。
馬上意識到了,于是停下了話頭。
可是這樣驟然一剎車,反而更著了痕跡,氣氛一下子沉寂下來。
初秋溫涼的風拂過,空氣里約有朦朧的泥土味,快下雨了。
有一種曖昧朦朧卻又苦悵然的覺,像日暮昏茫線下,被被忘在廚房屜里的一枚酸檸檬。
夏清晚有意松快氣氛,半開玩笑地,“別蒙我了,你這地方本就沒法兒送人,只能使用,不能轉讓,你以為我不知道呀?”
葉裴修意味不明哼笑一聲,“不止。哪天葉家倒了臺,使用權也會一并被收走。”
已經給他遞了臺階,他不就坡下驢,反而說出些更嚴峻的話來。
知道他生氣了,他有公子哥的脾氣,讓他不高興了,說一兩好話是沒用的,他要讓所有人都下不來臺。
擱平時,會哄人的,的跟他說些好聽話,可眼下這種狀況,關乎于的“要”與“不要”,關乎于的尊嚴,有自己的傲氣,不愿意為了緩解氣氛再說些顛三倒四、非本心的話。
心里百轉千回,夏清晚也只能一言不發,默默盯著他看。
而葉裴修呢,他年長那麼多歲,平日里多是他哄,可這次況不同,他說出把葉園送那樣的話,本是試探——盛駿馳林向榆分手,林向榆遠走紐約之後,緒一直不對,他心慌得厲害,總怕是因著林向榆聯想到了自己。
心里百轉千回,末了,他說,“這麼盯著我做什麼?”
“給你遞臺階你還不下啊?”
夏清晚說。
“下,現在就下,”葉裴修道,又做出疑的樣子,“可是,怎麼還勞煩您紆尊降貴給我遞臺階?”
“我說錯話咯,怕你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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