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葉裴修開完會回到辦公室，王敬梓進來匯報說，“夏小姐的申請書沒通過。”
“項目導師組給一個……”王敬梓停頓了一下，道，“姓陳的男孩子開了直通綠燈。”
“……陳家的？”
“對，陳小姐的堂弟。”
葉裴修拉開轉椅，眼睛也沒抬，很平淡地說，“你去忙吧。”
王敬梓倒愣了一瞬。
他本以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葉裴修會馬上讓他出對策，怎麼……
謹慎起見，他多問了句，“……需要我去理嗎？”
“不用。”
葉裴修道，“我自己理。”
“好的，我明白了。”
王敬梓略一頷首，轉離開。
走到門口，他停下腳步，醞釀片刻又走回來，“……如果要真格，老爺子那邊怕不好代。”
作為下屬，不質疑領導的決定是本分，可作為朋友，他必須要把這番話說出口。
葉裴修翻看文件，簽字，一邊說，“你覺得他老人家會把我怎麼樣？”
王敬梓斟酌措辭，“也許，您要做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是什麼？”葉裴修簽完字，順手把文件遞給他，冷笑說，“把我廢了？”
王敬梓心下一驚，想說應該也不至于是這樣壞，抬起眼對上他的視線，卻見葉裴修眸中只有一片冷厲的寂靜。
偌大的辦公室，沉默有頃。
-
下午，葉裴修在辦公室沙發上煙時，茶幾上手機響了。
是他母親裴雅嫻打來的電話。
一接通，那邊就道，“裴修，晚上家宴，記得早點回來。”
“……老爺子讓您打的電話？”
“……嗯。”
裴雅嫻心里罵道，這爺孫倆，一個比一個心機深。
葉裴修說，“好。”
到了晚上，葉家全家人到齊，卻遲遲等不到葉裴修。
老爺子親自給他打電話。
接通了，他規規矩矩道歉，“對不起，爺爺，我臨時有應酬。”
“有應酬不知道跟家里說一聲？”
“正要打電話，”葉裴修笑，“您的電話這不就來了。”
他就是等這通電話，等老爺子親自打給他。
拍賣會的事之後，老爺子滿以為他第二天就會殺到老宅來興師問罪，沒想，等了這麼多天沒靜不說，家宴也不出現，臨時放鴿子。
他不是意氣用事的人，不會像小孩子一樣跟家里置氣，現在這一出又是為了什麼？
老爺子了怒氣，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你爸也要見你。”
葉裴修淡淡地說，“等您想清楚，正經要跟我聊一聊，我就回去了。”
掛斷電話。
他肘撐著車窗，低眼沉思。
王敬梓打轉方向盤，將車開進胡同餐廳的停車場。
葉裴修下了車，迎面是幽涼的空氣。
他意識到，秋天真的要來了。
晚來帶，有要下雨的意思。
他關上車門，道，“車上有我的外套，你給送去，接過來。”
“好。”
他點了支煙。
夏清晚今天有兩節晚課，時間還早，王敬梓索多留了一會兒，陪他一起了支煙。
兩個人站在游廊下吸煙。
王敬梓說，“事態也許不會像您說的那樣嚴峻。”
畢竟，葉家到這一輩，葉裴修是最栽培也是最的一個，這樣一個好用的棋子，不可能說廢就廢。
但是，下放幾年大概是免不了的。
“無關這些，”葉裴修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委屈，也不能讓我連自己的人都守不住。”
他本就要清算拍賣會那一茬，等了這麼些天，一是為夏清晚復原，二是給老爺子留出時間，讓他老人家冷靜下來。
偏巧，陳家的人又撞到槍口上來。
王敬梓默了默，道，“之後，您打算怎麼辦？”
“都是小事。”
-
下了晚課，夏清晚抱著書和時小雨說笑著走出教學樓。
轉過樓後拐角，瞥到路對面王敬梓正繞過車頭走來，手里拎著件西裝外套，“夏小姐，葉總讓我來接您去吃飯。”
時小雨湊到面前小聲說，“你男朋友的司機都這麼帥哦。”
夏清晚笑了笑，兩個人互道再見。
王敬梓打開車門服務上了車。
駛上主路，車廂里無人講話。
王敬梓從倒車鏡里瞥到，夏清晚肘撐著車窗，托腮沉思。
今天中午下來消息，項目負責人的申請沒有通過，在反思自己哪里做的不夠好。
有各種可能，也許有更強的人選，也許投遞申請書的時間太早，也許只是運氣不好。
一路無言，到了餐廳。
穿過游廊，遠遠就看到萬字紋窗扇里的人影。
葉裴修坐在窗前長桌邊，側影被室昏黃的影烘托著，顯出一種歲月悠悠、夢中人常在的意蘊。
走近了，才看清他在煙，裊裊薄霧自他指間升騰。
夏清晚隔著窗戶跟他打了招呼，穿過中堂走進來，葉裴修撣了撣煙灰，問，“上了兩節晚課，累不累？”
“還好。”
有時候課程滿一些，反而覺得充實。
放下書包在他對面坐下來。葉裴修勾勾手指，往後挪了挪椅子，立刻意會，繞過長桌側坐到他上。
他把手上的煙拿遠了些，“會不會覺得委屈？”
知道他說的是項目的事，低著眼搖搖頭，“應該是我哪里沒做好，等到項目開始了，我可以從負責人上找一找差距，多學習學習。”
葉裴修偏過頭，追索著探究臉上的神，低低地聲問，“真的這樣想？”
“當然啦。”
葉裴修拍拍的腰，“乖。”
這時候侍者過來上菜，葉裴修摁熄了煙，從他上起。
他的手機擱在桌上，屏幕亮著，上面是通話記錄的頁面，夏清晚經過的時候，不經意瞥到，最近一通電話是與一個陳姓的人。
心里空白了一拍。
吃完飯，結賬的時候，葉裴修手機響了，他把卡遞給夏清晚讓去結賬，他則接起電話走出中堂。
夏清晚站在柜臺前摁碼，輸生日後六位數字。
結完賬，拿著卡和賬單走出來，見葉裴修站在游廊下吸煙，低著眼，手在煙缸上方撣煙灰。
注意到，他眉眼間似有一沉郁的倦懶。
回葉園的路上，假裝困了，爬到他上，趴在他口，把眼睛閉起來。
專注他的溫，嗅他的香味。
葉裴修一直注視著車窗外，誰都沒有講話。
到了葉園，他把送到主屋廊下，卻說，“我還有點事，可能回來很晚，你先睡。”
“好。”
應了。
葉裴修拍拍的腦袋，轉離開。
眼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即將走遠，走出月門，夏清晚莫名覺得難過，想都沒想，小跑著追上去，聽到腳步聲，葉裴修已經轉回來，就一頭撞進他懷里，抱住他的腰，說，“我等你回來。”
葉裴修從懷里托起的臉，笑著用指腹蹭一蹭臉蛋兒，“怎麼突然黏人了。”
“明天早上沒有課，我可以晚睡。”
往後仰，眨眨眼睛，解釋說。
葉裴修忍不住低頭吻，說，“好。”
本應該是蜻蜓點水的告別的吻，他卻不想停下，單手捧著的臉，越吻越深。
一陣冷的風拂過，靡靡秋雨落下。
輕無聲。
夏清晚攀著他的肩，細聲說，“下雨了。”
第章
葉裴修來到西山老宅時,雨已經下大了。
家宴剛散場不久，傭人們忙碌著打掃收尾，程菲抱著胳膊各巡視檢查，走到檀木四足香幾前,揭開香爐蓋子嗅了嗅,道,“換上檀香。”
有傭人答，“是。”
一回，正好看到屋外廊下的葉裴修。
白襯衫，黑西，背站在廊下,向著檐下潺潺的雨幕煙。
了披肩,迎出來,“裴修，怎麼不進來？”
葉裴修抬抬手示意手里的煙。
“你爺爺在書房，”程菲笑瞇瞇道，“我去跟他說一聲啊。”
穿過游廊,到西耳房。
過不大會兒，西耳房那里傳來老爺子一聲中氣十足的怒聲，“還要我請你進來？！”
隔著嘩嘩的雨聲都能這麼清晰，可見他老人家不錯。
葉裴修穿過游廊來到西耳房,程菲臨離開前，回頭好言相勸這爺孫倆,“有話好好說啊,裴修，別惹得你爺爺氣了。”
“我知道，”葉裴修說,“您去忙吧。”
“甭跟他浪費口舌！他知道什麼？還不如一個三歲孩懂事兒！”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52shuku.net/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