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朋友一個接一個地去，電話本里有些號碼，再也撥不出去了。再見面，就是在墓碑前叩個頭。
“這是說哪里話，前兒醫生不還說，您子骨朗著呢。”
葉廷文自小是放養，長大後又一直在地方歷練，是而，跟老爺子之間，比起父子，更像是上下級關系。
對老爺子，葉廷文一直端的是恭謹敬重的態度。
“你還在給裴修人選？”
老爺子執子落棋，問。
葉廷文默片刻，道，“……我其實沒時間心這些事。”
“那是。經過前幾年陳家那事，想必你旁觀著也能得出一點教訓，”老爺子說，“你先跟人家說好了吧，轉頭裴修有可能不同意，他那個子，頭一次、當著人可能給你個面子，做得過了，他一掀桌，你跟人家連朋友都做不了。”
“你程菲阿姨在這事兒里是外人，說不上話；雅嫻呢，為這事兒當過好幾次惡人了，就因為當初跟那小姑娘私下見了一面，裴修沒給裴家舅舅那邊使絆子，還是因著珠那丫頭的事兒，雙方互遞了個臺階，關系才緩和下來。到現在，雅嫻還戰戰兢兢的呢，不好再讓出頭了。”
“所以，我大概能會到你的難。”
老爺子一席話，不不慢說完，抬眸瞧了一眼葉廷文的神。
葉廷文沒什麼表，淡淡地笑說，“……確實有點難辦。”
老爺子道，“建功容易守功難，我算是已經完任務了，以後，是你們父子倆互相扶持幫襯，講再多枝繁葉茂，核心還得是你們父子倆。”
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老爺子不希他們父子倆起什麼沖突。讓他不要輕舉妄。
“嗯，我都明白。”
葉廷文說著，笑起來，“您是要清福了。”
“這事兒我管不了了。”
老爺子直截了當說，“早年在北戴河，我已經想清楚，也跟裴修講清楚了。”
葉廷文深，他孤立無援了。
不手吧，葉裴修的婚事確切關乎著他的利益，他不能不管；手吧，之前八字還沒一撇的時候葉裴修就跟老爺子起過大沖突，相較于老爺子，葉裴修對他更是沒有多，真要是出什麼事，對他，葉裴修大概只會更不留面。
真要鬧得不可收場嗎？
葉廷文往後倚進靠背，點了支煙，搖頭嘆說，“還是我早年一直在地方的緣故，跟裴修之間沒有什麼父子默契。”
“你這話錯了，關鍵不在這兒。”
老爺子道。
“裴修實際上是個善良的人，也是個孝順的人。照你這麼說，他跟他母親之間親更是淡薄，可是，他知道他母親夾在葉家裴家之間不好過，所以，雅嫻再怎麼小心思，他也沒有仗著自己如今的威勢對雅嫻疾言厲過，是我下的命令，他就來找我，是裴家遞的話，他就找裴家。他很拎得清。”
老爺子站起，背著手走到窗前，嘆息一般，“廷文，這話我早該對你說，對妻子，對孩子，你應該保有幾分尊重，你尊重了他們，他們才會反過來敬重你，要不然，像雅嫻那樣，只是怕你，像裴修那樣，尚且年的時候，已經敢跟你打架，現如今他長了，有自己的權力自己的圈子，這時候你惹了他，他再也不會給你留面。”
“我不是說，他一定能夠扳倒你，或者你一定能夠制住他，怕的是，一家人，彼此互相存了誰能誰一頭的心。家族敗落，終歸是始于鬥。”
“不值當。”
“裴修這些年穩扎穩打，步步走得對走得穩，已經很難得了，這時候再娶個陳家的或者什麼紀家的，其實沒什麼助益，反而徒增許多帶關系，搞得尾大不掉，容易被拖累。”
說完，老爺子回頭看了眼葉廷文。
葉廷文依舊沒什麼表，像是不以為然。
也是。
他是個一心功名的人，自己的事業兒子的事業、葉家的前途，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事，現在一席話勸他放下屠刀立地佛，他怎可能肯呢？
老爺子收回視線，嘆說，“也罷，說這麼多，我最想對你說的其實只有一句：不要把家里的人都了上下級。”
“也快到年關了，等過年時候，趁著機會，你跟裴修好好談一談吧。”
說完，老爺子特意當著葉廷文的面，來書，吩咐下去，“你跟裴修說一聲，讓他提前安排好春節假期，空出幾天時間來老宅陪我下下棋。”
書領命下去，給葉裴修打了通電話。
葉裴修正在吃飯，接了電話，說好。
掛斷電話，他偏過頭，湊到夏清晚耳邊，低聲說，“春節假期什麼安排？”
“回紹平。”
葉裴修就笑，“這麼快已經做好了決定？”
“當然要回紹平啦，喜說很想我。”
葉裴修盯住，眼神幽深，不言語。
夏清晚從中到晦的侵略，仰頭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我們時間還很長嘛。”
說話時候，葉裴修一手攬著的椅背，虛虛圈著，微低頭聽。
餐桌上，兩人舉止親昵旁若無人。
惹得盛駿馳笑說，“你倆得罰酒。”
正說著，旁邊小桌上，保姆伺候小孩吃飯，小孩又哭鬧起來，揚著手，把菜撒了一地。
紀疏玉面帶歉意起，“平時乖得很，就是不吃飯，每次都跟打仗一樣。”
小孩推開紀疏玉，著要爸爸。
盛駿馳拉開椅子，起，走過去把孩子抱起來。
紀疏玉笑著對夏清晚說，“有了孩子就是這樣，即使有人幫忙帶，也難好好吃一頓飯。”
“誒，話不能這樣說，白白給清晚增添顧慮，萬一以後不想要，裴修不得來找我們算賬？”
盛駿馳一邊哄孩子，一邊沒個正形地打趣。
“不會的，”夏清晚笑笑，“我有自己的打算。”
葉裴修角一抹淡笑，偏頭湊到耳邊吻了吻的鬢發。
趁著這個時候，這餐飯干脆散了。
四個人走出包廂。
一走到外面大廳，本來哭鬧不止的孩子漸漸止了哭聲，很興趣似的，睜著大眼睛指一指這里，指一指那里。
盛駿馳抱著孩子，紀疏玉言語上一疊聲哄著。
夏清晚和葉裴修在一旁等了他們一會兒。
兩只手抱握著他一只手，一邊說話，一邊偶爾搖一搖，葉裴修一直低眸笑笑地看著，偶爾，低頭追過來親一親。
正說著，夏清晚余瞥到電梯那邊一前一後兩個人影。
抬眸過去，林向榆牽著男朋友的手，正扭頭往後看，夏清晚順著的視線回頭。
那里，一家三口正圍在一起。盛駿馳一手扣著紀疏玉的腦袋，一手從小孩手里掰扯著什麼，里道，“小祖宗，別抓你媽媽的頭發。”
夏清晚收回視線回過頭來，林向榆目與對上，抬手沖小幅度搖了搖，口型說，“拜拜。”
夏清晚也沖擺了擺手。
林向榆和男朋友說笑著上了電梯。
這時候，盛駿馳正好過去，他像是無知無覺，很隨意地又把注意力轉回孩子上。
紀疏玉非常心虛，眼神閃爍，盛駿馳一邊給孩子手，一邊很淡地抬眸看了一眼。
沒說話。
是一月份，夏清晚參加了申博考試，也完了碩士論文，終于閑下來一陣子，再見到紀疏玉，才知道，那天晚上回到家，和盛駿馳吵了一大架。
說這話的時候，紀疏玉一邊給倒茶，一邊面帶著笑意，低低地說，“是我做了多余的事，惹駿馳生氣了。”
說的雲淡風輕，實際上，那天晚上的沖突遠比這要大，盛駿馳的怒火，的哭泣，末了，以稀爛的臥室為終結。
那之後，盛駿馳半個月都沒回家。
前陣子，是紀疏玉借著商議春節期間家族事務的名義，給他打了兩通電話，他才回了家。
“還好，長輩們都不知道。”
紀疏玉笑笑地說，“也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夏清晚問，“你們打算怎麼過年？”
“先去趟北戴河，看一看爺爺們，大年三十在盛家，初二去我家一趟，然後就回到我們自己家了。”
“好的，都照顧全了。”
“你呢？”
“我回紹平，和一起過。”
夏清晚說。
紀疏玉笑著道，“覺，葉先生大概會過去找你。”
任誰都看得出，葉裴修簡直是離不開。
果不其然，臨近假期，葉裴修給老爺子打了通電話。
“放假我先去紹平待幾天，陪一陪清晚，順便探。”
老爺子默了默，“……打算什麼時候跟你爸談一談？”
“我跟他沒什麼好談的。”
葉裴修著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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