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他確實沒說過啊…………
陸延城是第二天早上回來的。
沐幾乎一夜沒睡, 天快亮才著自己閉上眼，睡得很淺，很輕的開門聲就把吵醒了。
手去枕頭下的手機, 剛過六點, 大概睡了兩個小時。盯著屏幕看了幾秒，手指不控制地去點置頂的聊天框, 沒有新的短信。
最後一條短信, 是回的“知道了”, 然後到此為止, 他一夜都沒有發新的短信。
沐放下手機，躺在床上呆呆看了幾分鐘天花板，掀開被子下床，去洗手間洗漱。
今天是工作日，要上班的。
一捧冷水喚醒思緒，沐邊牙膏邊看著鏡子裏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連續熬了很多天夜的緣故，眼底有淡淡的烏青, 眉眼間是顯而易見的憔悴。
靜靜地看了幾秒，快速刷牙，洗漱完給自己化了個淡妝，把眼底的烏青遮住, 還帶了個棕的瞳, 遮住眼底的紅。
只有紅腫的眼睛一時沒法用化妝技掩蓋, 輕輕吐了口氣，握著門把手, 從臥室裏出來。
陸延城在餐廳裏，餐桌上放著幾個明塑料袋，小籠包、油條豆漿和紫薯粥都有, 他正準備把它們拿出來放到餐盤裏，熱騰騰的香氣撲鼻而來。
似是聽到腳步聲，陸延城轉過。
沐止住了腳步。
四目相對，對視須臾。
陸延城出一張紙巾拭手指，聲音很啞：“我去洗澡，你先吃。”
沐看著他的眼底有幾不明顯的紅，心髒猛地一悸，嚨裏像是被酸的堵住，什麽也說不出來。
最後，低低地嗯了聲。
陸延城收回視線，拿著手機，從餐廳往次臥走。
肩而過的瞬間，沐聞到他上濃重的煙味。
像是了一夜的煙。
沐的心髒微微起，在原地站了幾分鐘，拉開餐椅坐下，給自己盛了一碗甜甜糯糯的紫薯粥。
拿著勺子，慢慢地往裏喂，溫熱甜糯的味道充滿味覺。
二十分鐘後，陸延城從臥室出來，換了件深藍的襯衫，慢條斯理地系領帶，擡往餐廳走。
沐的心髒又了下，前段時間他一步一步地教系領帶的畫面仿佛就是昨日，記憶清晰到那時的心都能記得清楚。
坐在他的大上學了半天，終于功系了個溫莎結，仰臉笑著求表揚，他親了一下，誇聰明做的很棒。
“昨晚有個朋友出事去了醫院，我在醫院。”陸延城拉開椅子坐在的對面，淡聲說。
沐眼睫輕兩下，“……嗯。”
陸延城看垂下腦袋，小口小口地喝粥，整個人被落寞籠罩著。
昨晚是喬旭打的電話，他正準備下班，在醫院撞上了許婧，看到手裏拿的是Ｂ超報告，追問後得知——許婧懷孕了，正要去打胎。
喬旭被這個信息砸蒙了，問沈青硯知道嗎，說不知道，還威脅喬旭不準告訴沈青硯。
雖然喬旭一直覺得沈青硯不是個東西，但打胎這種事還是得告訴孩子的父親一聲吧，他不知道怎麽辦，就給陸延城打了電話。
按照往常，陸延城不會管這種閑事，喬旭本以為陸延城會讓他去煩謝鶴禮，結果陸延城居然願意來醫院。
到了醫院，陸延城只是問許婧，想好了？點點頭，回了個嗯字，陸延城沒有多說，靜靜地靠站在醫院的走廊上。
喬旭罵他白來一趟，然後又勸許婧想清楚，和沈青硯并沒有什麽無法調和的矛盾，兩個這麽大的人了有什麽好犟的，像個老媽子叨叨叨說個不停。
許婧被他念叨煩了，沖他發火：“我都要和他離婚了還留著他的孩子做什麽？你來給孩子當後爹嗎？你當我為了離婚跟他折騰這麽久是鬧著玩還是擒故縱，跟他離婚，我們許家不知道要損失多，如果不是過不下去你當我閑得慌？”
對于聯姻來說，相當于兩個利益的捆綁，許家和沈家、家和陸家都是如此。
醫院走廊的冷白線自上而下地照在皮上，給人鍍上了一層冷調的，陸延城靠在走廊的牆壁上，回想許婧的那番話——
應該也是這麽想的。
因為有了喜歡的人，所以無法再忍和他這個沒有的丈夫一起生活，寧願放棄陸家給家每年帶來的利益，也要和他離婚。
他不該在誤會後騙，等恢複記憶，事會變得很可笑。
——明知道心有所屬，還騙的人是他，多荒唐，多可笑。
陸延城看著的發頂，的心思太好猜了，甚至不用看的表，從今早一句“老公”都沒有喊就能得知，不高興，因為他，不高興。
或許這是個契機，讓意識到兩人的關系并沒有以為的那麽好，把相模式拉回到失憶前，等恢複記憶，他不會有那麽大的落差。
一頓早飯吃的很沉默。
準確的說，因為沐沉默。
兩人待在一起時，往往是沐說話，陸延城回應，不開口說話會顯得很安靜。
但誰也沒有打破這份沉默的意思。
飯後，兩人各自坐車去公司。
一層之隔，如果沐不是上樓送文件或者開會，兩人不會遇見。
事實也是如此，今天一整天兩人都沒有在公司面。
“怎麽了寶貝？心不好啊？”陳靜見沐們悶著臉，問道。
沐回過神，搖搖頭，“昨晚沒睡好。”
陳靜分給一塊芒果幹，“甜的，吃了心會好。”
沐接過來，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溢滿口腔，扯了個笑，“謝謝靜姐。”
劉蕓蕓聽到們的對話，嘖了聲：“今天怎麽回事啊？天氣太熱的原因嗎？怎麽一個兩個的心都不好。剛剛我去樓上彙報工作，Ada提醒我陸總今天心很差，策劃部的方案已經是第三次被打回了，總監被罵的狗淋頭的，我彙報的時候可小心翼翼了。”
陳靜大膽猜測：“不會是和老板娘吵架了吧？”
劉蕓蕓表示認同：“很有可能。”
兩人嘮了一會兒，劉蕓蕓說道：“如果是我是老板娘，不管因為什麽吵架，我肯定主低頭認錯，陸總這麽的大可不好找啊，又帥又有錢材還這麽帶勁，這不妥妥的極品，看著那張臉我氣就消了，跟誰過不去我不能跟錢過不去啊。”
陳靜表示反對：“老板怎麽可能會喜歡這種沒格的人？你沒看電視劇和小說裏，主角不都是‘拿錢來辱我的人格’的格嗎？”
“現實點好嗎？”劉蕓蕓低聲音，“陸總和宋總監下午的飛機去南城出差，孤男寡的，老板娘再不主，很容易被趁虛而的。”
陳靜：“陸總不是這樣的人！”
劉蕓蕓：“你還是不了解男人啊……”
……
沐看著電腦屏幕上麻麻的文字，大腦完全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該想什麽。
現實也沒有給時間胡思想，陳靜和劉蕓蕓扯了幾句，很快回到工位上，投到繁重的工作中。
今天他們小組不用加班，沐六點回到家，張阿姨做好了飯，全是吃的，因為下午已經知道他去出差了，沐并沒有太多的意外。
吃完飯，沐把自己關進書房，接著理季枕工作室的事。
陸延城在出差那天晚上給發了條短信，之後就沒了消息，這讓沐以為前些天的親都是的幻想，他抱是假的，接吻是假的，每天晚上的晚安吻是假的，把胳膊給枕也是假的。
他……也是假的。
接下來的幾天，沐都在繁忙的工作中度過，疲憊之餘有些謝忙碌，忙到沒有時間胡思想，沒有時間傷春悲秋，沒有時間和力去想陸延城是不是真的自己。
他確實沒有親口說過啊……
到底是因為麻說不出口，還是因為不所以不說。
搜索引擎件的法律工作終于結束，剩下的就是市場部的活，法務部的加班日常告一段落，沐昨晚和媽媽通了電話，打算這周末回家看一看。
因為來回坐高鐵要半天的時間，沐請了周五的假，買了周五早上的高鐵票。
“師姐？師姐？”林星辰喊。
沐回過神，“怎麽了？”
“師姐你怎麽了？魂不守舍的。”
沐扯了下角，“我想事呢。”
另一位實習生今天沒來，他們作為團隊裏資歷最淺的小朋友，自覺去樓下拿咖啡。
“師姐，你玩劇本殺嗎？”林星辰側眸看著，“我和朋友發現一個特別有意思的本子，就是還缺幾個人，師姐你去嗎？”
對于在失憶這七年間劇本殺這個新類型的游戲火，沐是有些無語的，上班開會，下班還要花錢開會，真的很閑。搖搖頭：“我這周末要回老家。”
又被拒絕了，林星辰掩下眸中的失落，沐沒注意他的緒，在想家的事。
一只手突然出現在的頭頂，沐嚇了一跳，看到林星辰手要對的頭發做什麽，下意識後退，“怎麽了？”
“你頭上有東西。”林星辰手，正要從的發間拿出一片碎紙屑。
叮——
電梯突然在他們這層打開。
看清電梯裏的人，林星辰的手頓住，隨後立刻收回，就像剛過沐的頭收回手一樣。
他沖著電梯的方向恭敬地打了個招呼：“陸總好！”
沐瞬間呆住，下意識攥手指，朝電梯的方向看去。
男人一鐵灰西裝，同系的領帶，裏面是一件藍灰的襯衫，修長筆直的包裹在一不茍的西裝裏。
他的材極好，寬肩窄腰，能把西裝穿得很有型，堪比雜志封面上的男模特，斂沉穩，極張力。
沐的視線從他後的宋璇上掠過，收回視線時，對上陸延城看過來的目，立刻錯開視線。
跟著喊了句：“陸總好。”
陸延城抿了抿，視線在上停留片刻，隨即瞥了一眼林星辰，應了聲，擡從邊經過。
宋璇和章文淵跟在他後面。
沐和林星辰進了電梯，電梯門關上後，林星辰長舒一口氣，“在學校怕老師，上班怕老板，我這窩囊的一生。”
“陸總出差回來了啊，這次好像出差好多天了呢，”林星辰嘀嘀咕咕地說著，餘瞥到沐的發頂，提醒道，“師姐，你頭發上的碎紙屑還沒拿掉呢，我幫你？”
“不用了，我自己來吧。”說著他，打開手機相機，低下頭，手指撥了撥頭發，將發間的碎紙屑拿掉。
林星辰失落地垂下眸。
兩人下樓拎著四大袋咖啡上來，一一分給大家，閑聊一會接著投到工作中。
高的加班終于結束，今天的活兒很，沐不不慢地敲著字，快下班的時候，盧琳拿著文件走過來，掃了一圈，最後點了沐，讓把文件送到總裁辦公室。
沐愣了下，“哦好的。”
盧琳走後，劉蕓蕓低聲音提醒：“聽說陸總心不怎麽好，你小心點吧。”
沐：“嗯，謝謝蕓姐。”
如劉蕓蕓說的那樣，書室的氣氛抑沉悶，人人都低著頭忙碌，沒有人閑聊。
沐走到總裁辦公室門口，恰巧到從裏面出來的章文淵，他看到沐眼睛一亮：“夫……”
他及時止住話音，看向沐手中的文件，了下鏡框，“進去吧。”
沐：“嗯。”
站在門口，敲了三下門。
“進來。”
沐推開門，陸延城坐在辦公椅上，正在敲電腦，頭也沒擡。沐抿了下，走到辦公桌前，將文件放在桌面上，“陸總，這是盧總監讓我來送的文件。”
鍵盤聲戛然而止，陸延城擡頭。
今天穿的是藍豎條紋襯衫和煙灰闊西，前掛著工牌，長發用發夾挽了起來，清冷又幹練。
溫氣的那面，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陸延城眼神暗了一瞬，語氣平靜：“放著吧。”
“好的陸總，我出去了。”說完，沐立刻轉，快步離開，就像後有洪水猛。
陸延城盯著瘦削的背影，臉郁，眸一寸寸冷了下來。
－
下午六點，陸延城回到家，張阿姨把湯端到餐桌上，他掃了一眼——都是清淡的口味。
張阿姨見他皺起眉，解釋道：“太太說今晚和朋友一起吃晚飯，讓我不用做的份。”
說完，張阿姨小心翼翼地瞥向陸延城的臉，自從陸延城搬到悅璟華府就一直在這做了，本都做好了錢多事更多的打算，結果男主人脾氣出奇的好，雖然不怎麽說話，但也不會無緣無故冷臉。
今天這麽顯而易見的怒氣，還是頭一次啊。
張阿姨猜測，大概率是先生和太太鬧別扭，不然太太不在家吃飯怎麽不提前和先生說呢？
其實前段時間就覺得不對勁了，之前兩人在飯桌上，太太總是不停地和先生分一天發生的事，後來太太似乎很忙，每天匆匆了幾口飯就進了書房，只剩下先生一個人在餐桌。
眼見著前不久還你儂我儂的小夫妻變如今這幅模樣，張阿姨忍不住勸說：“先生，您是不是和太太吵架了？”
陸延城擡眸，淡淡地掃一眼。
張阿姨著頭皮道：“夫妻間吵架是常事，可千萬不能拖，有什麽矛盾及時說開，不然再深的也經不住啊。”
“先生您是男人，太太就是小孩子心，您多讓讓啊。”
說完，張阿姨看向仍是面無表的陸延城，心底嘆了口氣，拿著抹布默默走進了廚房。
……
沐晚飯是和季枕一起吃的。
經過這幾天的深思慮，還是決定把工作室的活兒推掉。
但不是因為陸延城。
一方面是因為這段時間連續熬夜，讓的出現了反應，不是高能量人群，過度疲憊會讓嚴重損，不想英年早逝，更不想因為工作猝死。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雖說大部分文件只要線上理就好，但有些場合最好還是需要律師親自到場，這樣會提高效率，而白天要上班無法兩頭兼顧，會耽誤工作室的進度。
這一批次的工作已經完，不會耽誤季枕的藝展，沐留了充足的時間接。
沐把理由告訴季枕，跟著道：“我大學舍友在律所實習呢，專業能力比我強，責任心也強，你需要的話我跟通。”
季枕眸微斂，狀似開玩笑地問：“是不是你的丈夫，不讓你跟我有太多的接？”
沐一怔：“跟他無關。”
吵架的那天晚上，確實想過要因為他妥協，但這些天冷靜下來，才知道，他們之間的矛盾本不是季枕工作室造的。
“年男，私下過多的接確實不太好，”季枕聳了聳肩，“抱歉，我當時沒有考慮到這點。”頓了下，他扯開話題，“你舍友本碩也都是清大的嗎？”
“不是，本科首大，讀研來了清大，”沐說，“專業排名年級前三，事業心特別強，肯定會比我做的更好。”
“那就麻煩你和通了，費用就按原價給。”
沐：“好，我今晚就和說。”
們的宿舍群現在還活躍著，林舒淇每天都要抱怨苦的實習律師生活，錢事多離家遠，應該會很樂意接外快。
聊完正事，季枕讓服務生倒了杯香檳，“祝我第一個裝置藝展舉辦功。”
沐盯著香檳看了幾秒，接過酒杯，扯了個笑容：“一定會的。”
砰——
輕輕了一下杯子。
季枕笑道：“到時候你、範文斌、還有葉清瑤記得來給我捧場啊。”
沐：“當然。”
－
因為季枕也喝了酒，沐自己打車回去的，路上給林舒淇發短信，把季枕工作室的事說了一遍。
林舒淇得不行，“嗚嗚嗚寶貝我就知道還是你我，知道我缺錢專程來給我送錢嗚嗚嗚。”
季枕開的價，比一年的工資還要高。
“小事，”沐說，“你願意的話我把他的聯系方式發給你，的細節你和他通。”
“好！”
林舒淇還在加班，跟聊了幾句就得去忙了，“寶貝等你哪天有空我請你吃飯啊。”
“好啊。”
約了個不定期的日子，林舒淇就被帶教律所喊去忙了，掛斷電話，沐靠在車窗上，偏眸看向車外，眼神渙散。
城市的繁華夜景不斷後退，距離悉的街道越來越近。
坐電梯的時候，沐看著不斷上升的數字，心底難以控制地湧出一酸和張，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推開門，滿室的亮撲面而來。
沐怔了下，下意識看向沙發的位置。
聽到開門聲，陸延城也朝看了過來。
他靠坐在沙發上，上只剩下裏面的那件灰藍襯衫，領帶不知道被扯到哪裏，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出了致的鎖骨。他指間夾著半煙，上放著平板，估計在理工作。
裊裊的煙霧將他的面容渲染得模糊，他著，看不出什麽緒，眼神漆黑冷寂。
四目相對，靜謐的空間，沐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幾乎立刻想到了前段時間，也是這樣的一個晚上，晚歸，他坐在沙發上等，高興地跑過去抱他。
現在……
上就像綁上了實心球，沒有力氣再朝他的方向走一步。
陸延城把煙撚滅，扔進煙灰缸，“你明天請假了？”
沐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我打算這周末回家，就請了一天的假。”
陸延城盯著，突然聞到空氣中飄散的一酒味，他皺了下眉，沉聲問：“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點。”
陸延城眉頭皺得更，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睡覺心底煩躁得厲害，他起，朝廚房走去，“我去煮醒酒茶。”
“不用了，”沐說，“就喝了一點，不需要醒酒茶。”
陸延城的腳步頓住，瞇起眼睛看，眼神又冷又沉。
沐攥拳頭，又緩緩松開，語氣平靜地道：“還有什麽事嗎？沒事的話我去睡覺了，明天要早起趕高鐵。”
陸延城仍是一言不發地看著，臉越來越沉，眼神越來越暗。
他們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靜靜地對視著。
沐下心底的酸，淺淺呼出一口氣，朝他笑了下：“我回房了。”
說完，擡離開，在臥室和書房猶豫一秒，推開了書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