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討厭
萬籟俱寂, 線落在兩人之間，如一柄利刃，劃出楚河漢界。
沐像在看陌生人一樣看著陸延城。
說討厭他, 他讓忍著, 還扔給一堆大道理，這算什麽？
什麽他們是聯姻夫妻, 不是討厭就能不在一起？
還強吻, 強吻後還威脅。
他今天到底在發什麽瘋？
今晚的陸延城, 又一次顛覆了的認知, 最開始沐認為他是一個溫的丈夫、到後來的假惺惺、拒絕和通的混蛋、再到現在，眼前這個用最溫的語氣說著威脅的話的假紳士。
按理說，應該是有些害怕的，但沐并沒有，除了最初的震驚，反倒覺得這樣的陸延城比之前更有活人味。
像是帶在臉上的面撕裂了個口子，將真實的他暴在面前。
沐眨了下眼, 仰頭看他，聲音很淡：“我年紀是不大，但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我都是年人,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也知道自己說的話代表什麽意思。”
“我從小在普通家庭長大的, 不懂你們豪門裏的規矩，我還以為我們的婚姻和正常的夫妻沒什麽兩樣呢。你提醒得對, 我要認清這點，就算再討厭你也沒法改變什麽，既然你不喜歡聽這些話, 那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陸延城的眉頭因為那句輕飄飄的“就算我再討厭你”皺了起來，只覺得似乎有只無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心髒，悶痛難耐，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你下次有什麽話可以直接和我說，不用手腳的。”沐往後退了一步，擡手用力了一下，“打翻你的醒酒茶我很抱歉，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它倒進垃圾桶裏……”
看著他越來越沉的臉，沐繼續道：“我作為年人，出門聚會和朋友喝點酒，應該很正常吧？你之前說過，我有朋友的權利，就算我們是夫妻你也不會管我的友。而且我有分寸，我只喝了一瓶啤酒，用不著醒酒茶，以後不要再煮了。”
陸延城一言不發地看著，表面很平靜，事實上，他也覺得自己是冷靜的，只是口有躁郁難以排出，燒的愈來愈旺。
他很想像剛才一樣，狠狠堵住的，把不聽的話都堵進去。
“不過既然你已經煮了，喝就喝吧。”沐一副無所謂的語氣，手去拿床頭櫃上的醒酒茶，已經不熱了，仰頭一口氣喝完，酸酸甜甜的，味道還不錯，胃果然舒服許多。沐把碗遞給他，“你可以出去了，我要睡覺。”
陸延城目幽深地看著。
——變他希的那樣了。
不會像前段時間那樣過度黏著他，他不用忍著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折磨騙，也不用像個青春期被下半支配的蠢貨一樣要每晚在浴室裏洗很久的冷水澡。
聽明白了他的話，并且保證不會隨意說出“不是夫妻”的話，也喝下了他給煮的醒酒茶。
他們之間會變酒吧那晚之前的樣子，不會再做讓他生氣的事，同樣的，也不會再聲喊他老公、坐在他上撒，也不會再向他要晚安吻，也不會和他一起睡覺，枕他的胳膊。
他該滿意的。
偏航的路線恢複正軌。
只需要等恢複記憶，再決定下一步怎麽做。
需要照顧，所以他現在不會告訴離婚的真相。
等恢複記憶，二十五歲的沐……他還怎麽告訴自己，需要他的照顧？
或許現在也不是那麽的需要。
線明亮，他的眸沁冷，接過遞過來的碗，連句沐以為他會說的“早點休息”都沒留下，起離開臥室。
關門的聲音很大。
沐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回想他臨走前明顯很臭的臉，冷冷哼了一聲。
混蛋。
－
沐這一覺睡得很沉，三個鬧鐘才勉強醒。
起床後，迅速洗漱，換服，收拾團建的行李箱，昨晚被陸混蛋氣的連收拾行李箱都忘了。
今天的餐桌上沒有熱騰騰的小籠包，只有一個幹的三明治和涼牛，牛上也沒有讓加熱的便利簽。
沐冷哼了聲，拿著三明治和礦泉水，在去公司的路上吃。
大停在公司門口，下車的時候正好上陳靜，瞇眼瞧了過去，嘖了聲：“哇，這可是Ａ8誒，現在什麽世道，連Ａ8車主都要出來跑網約車了？”
“……”
沐對車的了解程度僅限于知道那幾個常見的車標，比如四個圈圈的是奧迪，家以前的車就是四個圈圈的，爸爸說花了二十多萬買的，沐合計著這個價位的車合適，就算被人看到也可以說是蹭鄰居的車或者是網約車，當時還想著陸延城心細的。
聽陳靜的語氣，似乎這個四個圈圈的車，和家以前的四個圈圈，不是一個概念？
“可能是順路賺外快吧。”沐順著的話說下去。
陳靜沒有多想，自上而下地打量沐一圈，驚嘆道：“寶貝我知道你沒想到你這麽，你有這張臉你打什麽工啊，我要是你我就進娛樂圈撈金，分分鐘208萬的那種。”
沐：“我又不會演戲。”
“你以為那些明星就會演戲啊？”陳靜吐槽道，“一個個演技差到我都替他們尷尬，前段時間有一部電視劇，是據我以前看過的一部小說改編的，我想著吃飯的時候順便當個背景放著，結果惡心到我差點把飯吐出來，男主演的太惡心了，一個比一個醜，也不知道現在娛的審都怎麽了，一群醜貨來污染我的眼睛。”
沐表示認同，記得失憶前的娛樂圈都是大大帥哥，怎麽失個憶娛大換，還換的一個比一個醜，讓吃飯時連看電視劇的都沒有，只能重刷看過Ｎ遍的下飯劇。
兩人一邊走一邊吐槽，走近大車，衆人都被沐驚豔了一把。
沐上班時穿的都是職業裝，襯衫和闊西，偶爾穿的子也是偏正式場合的襯衫，今天穿著淺藍的吊帶長，外面搭著一件很薄的襯衫，隨意地打了個結，黑長發被隨手紮了單馬尾麻花辮，斜放在左肩，慵懶又隨。
的和他們簡直不在一個圖層。
張嘉益：“我靠，沐你也太了吧！亮瞎我的鈦合金狗眼！”
劉蕓蕓：“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憑什麽這張臉不是我的！”
部門其他不怎麽的人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唯有林星辰，看到沐後，先是被驚豔住了，耳一紅，隨後立刻移開視線，拎著行李箱就上了車。
沐不是個在上敏的人，但也能看出林星辰一再對示好，昨晚的那句“我很他”，一半是真心話，另一半是想讓林星辰死心。
可不希弄出什麽婚外。
就陸延城昨晚那個樣子，要是敢給他戴綠帽子，他能咬死。
“沐，我幫你放行李。”張嘉益笑呵呵地說道。
陳靜警告他：“我們沐沐可是有家室的人，你最好不要癡心妄想。”
張嘉益難以置信：“結婚了？”
沐：“嗯。”
“放心，我家裏有鏡子，知道自己長什麽樣，”張嘉益很坦，“不過為服務是紳士的本能，三位，請把你們的行李箱給我吧。”
劉蕓蕓：“就你甜。”
陳靜把行李箱遞給他，“謝啦。”
張嘉益：“小事。”
四人有說有笑地上了車，陳靜把帶來的話梅分給他們，沐跟著了一個塞進裏，聽到劉蕓蕓說：“我行政的姐們跟我說，陸總也會去這次團建。”
陳靜：“什麽？這麽接地氣的嗎？”
張嘉益：“雖然陸總看著兇，但不是胡對員工發脾氣的人，我一直覺得他人好的。”
“有個賞罰分明的老板，就是我們打工人最大的福氣。”
……
沐聽著三人對陸延城的吹噓，心裏冷冷地哼了一聲。
裝模作樣的混蛋。
他才沒有外人以為的那麽好。
四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直到人到齊了，大啓程，這才安靜下來，各自抱著手機玩。
沐收到林舒淇的短信。
林舒淇：【寶貝你朋友也太太太帥了吧？？！！！今天我去他們工作室簽合同，好帥好帥好他媽帥啊，他特別像最近火的一個男明星！他結婚了嗎？有朋友嗎？】
林舒淇：【尖】【尖】【尖】
沐：【沒結婚，朋友應該也沒有吧。】
林舒淇：【啊啊啊啊這樣的仙品居然還在市場上流通！我要沖了，姐們祝我好運！】
沐：【加油】【加油】
放下手機，沐靠著車窗，想到季枕。從高中到現在，他們倆之間沒有任何超出正常朋友關系的舉啊，除了高中那會兒追星似的喜歡過他一段時間，這有什麽好不高興的。
陸混蛋的脾氣太差勁了，什麽莫名其妙的醋都要吃。
早就說過那都是年紀小不懂事時候的事了。
想起陸延城，沐暗暗咬牙，有機會的話，一定要把這些天的委屈報複回去！
大開了快兩個小時才到，沐後半程在補覺，大停在海邊的馬路上，公司給他們訂的酒店位置很好，站在臺就能看到海，打開窗還能聽到海水撞擊巖石的聲音。
“哇——好治愈，好想在這裏躺上一段時間啊。”進了房間，陳靜換了鞋就往床上躺。
房間訂的是標間，一人一張床，沐推著行李箱走進來，關上門，將外面的罩衫隨手扔到的床上，走到臺去看不遠的海。
正午的太很毒，海水在的照下閃著熠熠白，沙灘上的人不多，有幾個在太傘下曬太的，還有幾個拿著小鏟子和小水桶玩沙子的小孩。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鹹氣息。
在風景的地方，讓人心變好，沐張開雙臂了個懶腰，“這地方真的的。”
“等傍晚的時候看看日落更！到時候喊上蕓姐他們一起去！”
“好啊。”沐放下手，正要離開臺去收拾行李箱，目突然一頓，一道高大欣長的黑影出現在的視野裏。
是陸延城。
他剛從車上下來，穿的是簡單的白襯和黑西，應該是剛工作完趕來的，西裝外套搭在臂彎，手腕上帶著銀白的腕表，在的照下散發著幽深的冷。
他大步往酒店裏走，後跟著兩個人，一個人章文淵，還有一個是宋璇。
沐垂下眸，正要收回視線，陸延城似是察覺到什麽，突然擡頭，朝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這樣對上沐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目。
沐握了握拳頭，立刻轉離開臺。
陸延城的眉頭皺了下，穿的那是什麽子？肩膀和胳膊全都在外面，鎖骨也著，後背也著，穿著在家的睡就來了？
見到他轉就走，就這麽討厭他？
宋璇注意到陸延城皺眉看著一個方向，跟著了過去，卻什麽也沒有看見，“陸總，您在看什麽？”
陸延城收回視線，眸幽冷，“沒什麽。”
－
沐回到臥室，收拾完行李箱，累的也躺在床上，和陳靜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沒過多久，群裏發來通知，餐廳那邊準備好了，讓他們去吃午飯，沐和陳靜穿好服一起出門。
他們部門幾個關系近的坐在一桌，午餐很盛，公司很舍得花錢，按照酒店的最高餐標上的海鮮大餐，一群人邊吃變聊，氣氛愉快。
盧琳在這桌陪他們待了一會兒，“你們接著吃，我回去了。”
“好的盧總監。”
盧琳口中的回去指的是老板那桌，陸延城那桌是每個部門的總監，距離他們小嘍嘍這桌很遠。
沐順著盧總監的方向看過去——
陸延城換掉了半永久式的襯衫西皮，穿的是休閑裝，白t、黑子，比平日裏顯得更平易近人。
因為晚上還有集活，飯桌上沒有喝酒，那些領導便以茶代酒，紛紛敬他。
他淡笑著與人杯，那笑意卻不及眼底。
許是餐桌上太吵，宋璇湊到他耳邊說話，他低下頭，耐心聽說，兩人的腦袋挨得很近。
沐收回視線，灌了一大口紅茶。
吃完飯，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商量著五六點的時候一起去海邊看日落。
沐和陳靜回到房間聊了會兒，就聽著海風睡了過去。
四點半的時候，陳靜起床，拿著昨晚買的兩條子讓沐挑，“寶貝你說我等會兒穿哪條？”
沐靠在枕頭上，思忖片刻，指了左邊的黃掛脖法式吊帶，“你的鎖骨很好看，這條更適合你。”
“mua～”陳靜給一個飛吻，“就穿這條啦，我敷個面，然後畫個的妝，等會兒我要大拍特拍！”
沐準備在床上多躺一會兒，起手機接著玩，微信裏有兩條未讀短信，是林星辰發來的。
林星辰：【沐姐，我有事找你，可以麻煩你來一趟大臺嗎？】
林星辰：【是很重要的事，真的真的真的很重要。】
“……”
沐眼皮跳了下，回複他一個“好”，換服，跟陳靜說了一聲，然後出門。
林星辰站在大臺，背著手，焦急地走來走去，看到沐走過來，張地掐了下手心，出一抹笑容：“沐姐，你來了。”
沐：“什麽事啊？”
林星辰盯著，一咬牙，一腦地全部說了出來：“沐姐，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出來，我前段時間其實有想要追你的意思，但是昨天聽到你結了婚我就死心了，我知道你很你的丈夫，我不會破壞你們的！你相信我，我這人最有道德底線了，絕對不會做小三。”
“……”
沐無奈地看著他。
還以為事就這麽過去了，沒想到林星辰會這麽直率地挑明。
“沐姐，我今天這話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不說出來我心裏難，現在我好多了。”林星辰長舒一口氣。
沐：“……這樣啊，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林星辰這下是真的輕松了，他這人最憋不住事，就怕沐猜出他喜歡，喜歡有夫之婦這種灌豬籠的罪名他可擔待不起，思來想起一天才決定把話說清楚，這樣以後見面也不會覺得尷尬。
畢竟他可是勵志畢業後要加鋒行集團法務部第六小組呢。
話說清楚，林星辰出釋然的笑，“走吧沐姐。”
沐：“嗯。”
林星辰推開門，作猛地一頓，因為他看到拿著手機往大臺走的陸總，連忙打招呼：“陸總好。”
沐抿了下，跟著打招呼：“陸總好。”
陸延城的目從肩上穿著的襯衫上掠過，嗯了一聲。
林星辰拉開門，陸延城掃他一眼，擡走了進來。
林星辰見他拿著手機，以為陸總要來這裏打電話，便主為他清場，“走吧沐姐，我們去看海邊落日。”
陸延城的眉眼陡然一沉。
沐嗯了聲，跟著林星辰往外走。
“等等。”
突然，後響起一道低沉磁的男聲。
林星辰有幾分意外，以為陸延城的是他，轉過，“陸總，還有什麽事嗎？”
“你可以出去了，”陸延城輕飄飄地掃他一眼，隨後把視線落在自他進來就一直悶著臉的沐上，半命令的語氣，“你——留下。”